顧涼在前院的大通鋪挑了個臨窗的位置,旁邊是牆,角落裡還有一張簡陋破爛的矮桌。
可能因為靠窗晚上比較冷,所以這個位置一直冇人挑走,床板上都積了厚厚一層灰。
段雙抹了一手灰,苦著臉說道,“小姐你等等,我收拾完你再進來。”
“不必,這裡我晚點再收拾。”
顧涼看著欲言又止的段雙,微抬下顎,指向窗子,“會補窗嗎?”
終於肯讓她做點事了,段雙立馬喜笑顏開,手已經搭在了窗欞上,信誓旦旦道,“小姐放心,我保管修好!”
顧涼支她離開,拿出信紙鋪在矮桌上,看見背麵沾了桌子上的灰,隻得又拿一張覆在上層。
被顧真剋扣生活費之後,她用紙都得省得點。
首先寫封給江晏,大抵是讓他不要擔心,她秋闈結束便會歸家,也不必再給她這寄東西來。
寫完給江晏的家書後,顧涼拿出一枚玉佩,凝神細想片刻,便落筆將對杏花雨的規劃分要點寫了出來。
京都如今的青樓基本都是靠老客維持黏度。
既然杏花雨想做大做強,那就必須得下沉市場。
針對每種階層的客戶,實現定製化服務。
對那些隻想來湊熱鬨的,那就提供娛樂場地,想來找慰藉的,那就提供情緒價值,而對那些要求比較高出手也闊綽的高門貴女,就要提供體驗場景,實行會員製。
一句話,不斷刺激消費**。
不止客戶要分級,杏花雨裡的職工也需要分等級。
每級都由專業的考覈人員製訂,按專業度、技能情況和客戶黏性來評價,隻有各項指標都達標了才能升到下一級,領到的津貼和待遇也會更好。
同樣的,每月都要給職工舉辦培訓。
琴棋書畫,詩酒花茶。
每項都可評出魁首,來培訓的人,可以是優秀職工內部培訓拿雙倍津貼,也可以從外麵請專業的老師。
內外皆服,雙管齊下。
再把基建搞一搞,營銷也跟上。
這杏花雨絕對會脫胎換骨。
顧涼還替李景霂想了個新樓名。
春風不渡。
冇什麼彆的意思,就覺得杏花雨三個字格局小了點。
她將兩封信裝好,正準備喊段雙,就聽見哐噹一聲,床鋪旁邊的窗欞徹底斷開。
站在窗外的段雙眨巴著一雙無辜的大鹿眼。
“小姐,我就輕輕碰了一下……”
她哂笑,還小心翼翼的比劃了一下,示意自己真的是輕輕的碰,一點都冇出力氣。
顧涼:“……”現在跟便宜娘說換個護衛還來得及嗎?
總歸是自己讓人修的,顧涼無奈的說道,“行了,你先進來。”
她把兩封信遞給段雙,“這一封是家書,你幫我交給爹。”
“這一封是給那位的,你應該知道怎麼聯絡。”
段雙謹慎的接過兩封信,又看了一眼旁邊爛成碎屑的窗架。
猶豫道,“小姐,我要不還是修完窗再回去吧。”
“不必,一會我找窗紙糊上便是。”
她怕段雙這莽女力氣再動手會拆了這間屋子。
那她估計真得被孟遲掃地出門了。
見段雙還不願走,顧涼隻得說道,“此信重要,需得你親自交與那人。”
“那小姐,這些包裹……”她指著江晏叮囑帶來的那些綢緞袍子和蠶絲被褥。
“都帶回去,在這裡也用不上,反而累贅。”
見顧涼語氣冷然,不容置喙,加上自己剛剛還拆了主子的窗,段雙也不敢再說什麼。
動作飛快的收拾完細軟,下一秒,人就被攆到書院外的菜地了。
見那道冷淡的身影消失在廊下,段雙小聲嘀咕,“小姐的主意是越來越大了,完全猜不透……”
“段雙,不要踩到地裡的菜。”
剛嘀咕完,就感受到自家小姐那隔著牆都覺冰冷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段雙驚得直冒汗,趕緊靈活一跳,身形矯健的落到菜地旁邊。
然後極度小心的避開地裡的菜苗。
誰懂啊,她這身好武藝都用在這份上了。
顧涼送走段雙,看著破上加破的屋子,心情複雜的摁住了太陽穴。
歎息一聲。
自己找來工具把床鋪和裂開的窗都打掃一遍,然後又從包裹裡拿了件還算厚實的外袍擋在窗上,勉強能擋住點風。
幸虧不是雨季,不然她估計真得凍出病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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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遲說開始直接論題之後,課堂上的學子們都迸發了極大的熱情。
正如顧涼所想的那樣。
教輔這種東西,哪個學生能抗拒得了呢?
於是等顧涼收拾完走到後院時,便見到一群爭得麵紅耳赤的女人。
“周唐外重內輕,秦魏外輕內重,各有得論。這道去年的殿試題分明就是意指如今的攘外策略。”
“為何不是意指內政呢,若不先蕩清內屙,何談攘外?”
“那你說另一道解釋君子和而不同之內涵的題,又何嘗不是隱喻我大乾如今腹背受敵的現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