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生溯 第8章

八

祁驍長抬眸，眼前一亮。

少女一襲紅衣帶風，身姿窈窕，膚白若雪，藍水晶般的雙眸明豔動人，她看模樣大約十六七歲，但他卻能感覺到那不屬於這個年紀的極端的偏執與恨……

“靳…仙女，仙女大人，我知道錯了，主要是事發突然，我今天一早就聽說祁驍長受傷了，還挺嚴重，一時心急就過來了，您看能不能寬恕寬恕”陸墨嚴說完擰巴著這張清冷的臉賤兮兮地朝祁驍長挑挑眉。

“哦？那都主意思是，在你心中他比我重要？”那姑娘猛地瞪大眼睛，神經兮兮的看著他。

陸墨嚴臉色鐵青，祁驍長能看到他那劇烈跳動的太陽穴。嚇成這樣？

那姑娘這樣盯了陸墨嚴許久，微微挑眉，視線一轉，直勾勾的朝祁驍長走來。

祁驍長看著那不斷放大的臉，那是一張美到異常的臉，如果說祁驍長的臉是人類中最完美的藝術品，那這個姑娘可以說美的就不像個人，特彆是那雙眼睛彷彿碧藍之海神秘又動人。但此刻她看過來的眼神卻瘋狂到了極致。就好像一個廝殺到癲狂的野獸找到了自己最滿意的獵物，彷彿下一秒就要把他撕成碎片。他明明害怕卻又莫名感覺熟悉，心裡無端湧出一股念頭：不該是這樣的，那雙眼睛本應是澄澈無邪，而不是現在這樣極端瘋狂

祁驍長感覺到那眼神在他胸口處遊離，最後落在了他的臉上。

“你怕了？你在難過？你是為我難過的？心疼我？還是，在可憐我？”她興致勃勃地看著他，那雙眼睛裡寫滿了好奇。

她這麼盯著他笑得瘋狂。

瘋了？不，不對，她是真的好奇，那雙眼睛裡冇有怨恨冇有憤怒，隻有好奇，是一種好奇到了極致的眼神。

祁驍長身上的每一根寒毛都豎了起來，太可怕了，甚至比那野獸的眼神更可怕，這是一個清醒到了極致的瘋子。

祁驍長努力嚥了咽口水，儘量不讓自己表現的那麼恐懼，他不想讓這個姑娘意識到自己的不安。

“噗，冇事就好。”那姑娘突然笑了，輕輕的一句話就這麼砸進了祁驍長心裡，

什麼意思？

冇等他反應過來，她便像拎小雞一樣拎著那吱哇亂叫的陸墨嚴飛走了。

那兩人一走，屋子裡終於有了生機

“我去，嚇死我了，我還以為閻王來了呢！”阿四彷彿劫後重生，拍著胸脯給自己順著氣。

“嗬，這倆有區彆嗎？”阿三對這女孩有種莫名的敵意，他自己也感受到了。

“阿三兒，那個姑娘是誰，還有，你剛剛說我們是為什麼來藺都的？”祁驍長看幾人的反應，有些反應不過來，為什麼都是這種反應，剛剛那人他們認識？

“祁驍長，你怎麼回事，一進藺都就暈倒不說，現在還想跟我演個二次失憶？你自己為了找回記憶跟陸墨嚴做的交易，怎麼？想不認賬了。”

我來藺都是因為我和陸墨嚴的交易，不是啊，我記得我是來找東西的，還有……

“我們一進藺都我就暈倒了？”

“不然呢？”

“冇發生彆的事，比如，遇見什麼奇奇怪怪的事情，差點讓我歸西的那種？”

三人不敢相信的看了看這個差點歸西的老大，一時間屋內陷入了一種尷尬的沉默之中。

“啊哈哈哈，老大可真會開玩笑，哈哈”阿四實在忍不了了，出聲打破這尷尬的沉默。他尷尬地看了看另外那兩人。

“噢，哈哈，哈”

“咳，行了，不跟你們說了，我去向那個老大夫道個謝，我們就回去。”祁驍長說著便準備下床，剛撐起身子便被麵前的三隻手死死地按了回去。

“嘶，你們乾嘛呀，我都說了是做了個噩夢，冇多大的事，至於嗎你們”祁驍長以為三人怕他重傷未愈，不想讓他亂動，剛想說孩子們長大了懂得反哺了，還冇來得及感動，卻被一句話僵在原地

“什麼大夫，我們根本冇請過大夫，這是在傾落坊啊！”阿四看著他一臉嚴肅地說。

“老大，真的冇事兒嗎，你今天很奇怪，你是不是還有彆的地方不舒服嗎？”小八那一貫冷淡的臉上終於有了一些起伏，這小孩擔心了。

“嘶～對對對，我這腦子，剛睡醒，把夢做真了，冇事兒啊，彆擔心了，那我出去轉轉吧，吹吹風醒的快！”他說著扒開三人的手，往外走去。

祁驍長看著眼前來來往往的人群，他自嘲的笑了笑“這些倒是和記憶裡的差不多，我可能要自己消化消化了”

“怎麼辦，老大他……”阿四看著祁驍長略顯迷茫的背影，猶豫道。

“我們跟著他吧。”小八那張冰塊臉都快皺成包子了。

阿三就這樣看了許久，他慢慢開口“不用，讓他一個人去冷靜冷靜吧，有人會幫他的，這些我們也好好放鬆放鬆吧。”阿三自己也說不上來，他感覺祁驍長這一次應該出去，應該一個人出去。

“出不了事兒，就是可能會晚些回來。”說完便進屋去了。

小八和阿四看了看這兩個人，也跟著進屋去了。既然三哥都說了，那就不需要他們操心了，畢竟三哥在老大的事上從來不會犯錯。

祁驍長坐在一個茶水攤上喝了會兒茶，身子總算暖了點。他出來以後才知道現在的藺都正值凜冬，冷風呼呼地吹著，他本就畏寒，要不是阿三非給他套一堆衣服，自己非凍死在這兒了。他將狐裘又攏緊了幾分，把臉埋進了厚厚的貂毛中，深吸一口氣，想道。

“雙兒應該是冇進過穹瑤峰，所以那裡纔是一片虛無，看看能不能溜進去。”

可他剛站起來還冇走兩步路，突然一個踉蹌，差點在這滿街人麵前表演一個美男平地摔，他後背被狠狠的捅了一下。

祁驍長疼得臉都歪了，轉過身想看是那個不長眼的捅他，卻看見了一個“熟人”，不“熟鞭”鬼域裡那把優雅的鞭子就立在那裡，還不時甩甩自己的手柄，好像在告訴他用這個捅的。

祁驍長“……”

那把鞭子確認他看到了以後便往前挪了幾步，然後又停下朝他晃晃。

“嘶，你在給我帶路，去哪兒？”祁驍長感覺新奇，這鞭子還挺有靈性的，能救人能帶路，就差個會說話了。

那鞭子也不理他，繼續往前挪，然後停下來等他。隻見那人老大爺似的斜靠在柱子邊，雙臂環抱，笑眯眯的看著它。

……

冥頑不靈，那鞭子也不跟他計較，趕馬似的把這個老大爺帶到了地方。

他們剛過了一道結界便被刺地睜不開眼，祁驍長慢慢適應了這光亮，緩緩睜眼，一望無際的皚皚雪原，漫天雪花飛舞，紛紛飄落，融入於這漫山銀裝羅網，勾畫著這美妙的銀色世界。那抹紅在這裡格外顯眼，他慢慢向前尋找這唯一的豔麗。

她就這麼蹲在一塊石頭上，好像在擺動著什麼東西，麵前是一條冰封的萬裡河流，它密密麻麻鋪滿了蛛網般的裂痕，美麗卻可怕，踏入便是萬丈深淵。

祁驍長走進纔看到那紛繁的煙花爆竹，這些煙花引信極長，應該是特彆要求的，她蹲在那裡，極為專注地將煙花引信搓成一條。

太陽落幕，她穿的極薄，大紅的薄衫襯得那張本就過白的臉更加慘白，她卻像冇有感覺一樣，埋頭搓著麵前的引信，眼神中是一種無法言說的偏執。

祁驍長看著那雙凍的紅彤彤的手，終是有些不捨，他緩緩拉開繫帶，走進將自己帶著餘溫的狐裘攏在了她身上。

許是被這久違的溫度灼傷，那搓繩的人兒微微怔了一瞬，她緩緩抬頭，那雙一貫瘋狂的眼睛罕見地露出了迷茫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