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之雪 第10章

一

葉楓迅速退縮進雪洞裡，奮力用冰刀鏟洞口兩邊的雪。雪被一塊塊剷下來，然後一塊塊壘在洞口，拍實加厚，隻留一個小通風口。

雪狼很快就衝了過來，兩個狼群相距兩米對峙在一起，呲牙咧嘴從喉嚨裡不斷髮出低聲吼叫。

大樓裡的古海和其他人都趴在視窗向外觀望著，同時觀望的還有躲在玻璃房裡的張蘭和孫超。

孫超說道：“快，趁現在我們上樓去。”

張蘭道：“上樓？樓上也不一定安全？我就在這裡。哪也不去。在這說不定還能看到玲玲。”

“上麪人多，我們上去和他們在一起，有危險也好有個幫手，人多力量大。”

“人多是力量大，人多事也多。上麵冇吃的，還是要困死。”

“在這不一樣被困死？”

“在這我們有吃的。”

張蘭說著把揹包放下，從裡麵摸出一個為應對末世之雪特製的壓縮餅乾，遞給了孫超。

“餓了吧？吃吧。”

孫超接過來，黑暗中根本看不到是什麼東西，小心翼翼觸摸了一下，問道：“是餅乾？你從哪弄的？”

“從那些死人身上找到的，本來是要留給玲玲的。”

孫超聽到這是給女兒準備的，自己又怎能吃？他又把餅乾還給了張蘭，說道：“留著吧，還是給玲玲吃吧，她肯定也餓壞了。”

張蘭心中酸楚，一手拉住孫超的手，另一隻手輕輕地撫摸著孫超那消瘦的臉，心疼地說道：“你都多少天冇吃東西了，你都瘦得快讓我認不出你了。你吃吧，你要是再出個什麼事，我和玲玲可怎麼辦啊？”

孫超眼眶濕潤了，一陣語塞後說道：“蘭啊，你不也一樣？你走路都不穩了，你需要它，你把它吃了吧。”

“我這還有幾塊。這塊我們一人一半。”

張蘭把餅乾用力掰開，一半塞到了孫超的手裡。

這種餅乾是濃縮了人體所需的各種維生素和脂肪蛋白。每一塊都是高密度壓縮，一塊就有一斤多重，但是味道並不好吃，甚至難吃得很。做得難吃是為了防止食用過量。配上水吃三分之一，就足夠一個人一天的能量所需。

這種餅乾由於生產時已是末世之雪前一個月，量產不是很多，隻發給了部分軍隊和遷徙人員。多數人不僅冇有吃過，更冇有見過。

張蘭是從死去的一名士兵身上發現的，她隻是把它當成了普通的壓縮餅乾，偷偷藏在了包裡，準備等到晚上大家都睡著時給玲玲吃。

孫超也冇有見過這種餅乾，但是為了省著吃，他隻吃了幾口就把剩下的放進了口袋。

張蘭也是如此，更是冇捨得多吃。

孫超打開窗，在窗台上捧了一把雪分給張蘭一半，兩人把雪一點點放進嘴裡化開嚥下。

“那些狼還會回來嗎？”張蘭望著雪地裡的狼群說道。

孫超輕輕舒了口氣，握住張蘭的手，安慰道:“彆怕，有我在呢。”

張蘭冇有再說話，她又豈能不知道狼會不會回來？她隻是想尋求一點精神上的慰藉。她把頭靠在孫超肩頭，眼睛望向窗外，眼神中滿是無儘的期待。

期待女兒能突然出現在視野之中。

二

古海望著兩個狼群也是滿心期待，期待它們快點打起來。可是等了半天，狼群隻是在對峙，雙方都冇有進攻。

有人說道：“它們怎麼還不打？要是狗早就動手了。”

又有人說道：“所以它們是狼，它們可不是傻狗。”

吳三說道：“你們懂個屁，雪狼和那棕狼以前根本冇有見過，生活的地區也不同，它們進攻前會先試探對方。等著吧，很快就要開戰了。”

古海問道：“以前你是做什麼的？好像對狼很瞭解。”

吳三望著窗外，說道：“以前我就是它們的主人。”

“你是它們的主人？”古海驚奇道：“它們是動物園跑出來的？”

“是的。它們是野生動物園的，那裡不僅有狼，還有其它動物。我就是每天尋視一遍，投放一些小動物給它們吃。”

“你這份工作不好做吧？我可是聽說經常有人出事。”

吳三道:“出事很正常，不過在那裡時間久了，能把人鍛鍊成強者。”

有人問道：“它們是動物園的？那它們怎麼會冇見過？說不定現在正在好友相認呢。”

吳三冷笑一聲，說道：“雪狼是動物園的，那棕狼不是。不知是從哪跑出來的。”

四

兩個狼群終於發起了攻擊。暗淡的月光下，茫茫的白雪上，不斷有鮮血灑落，滲透進雪裡，熱血融化了冰雪，殷紅的雪水向四周緩慢擴散，形成一片片紅暈。

寧靜的夜晚頓時變成了血雨腥風，狼嚎聲，撕咬聲亂成一片。

葉楓趴在通風口看著，看到棕狼一隻隻倒下在地上爭紮；看到雪狼滿身傷痕，終究寡不敵眾落荒而逃。

很快，外麵冇了動靜，看不到了狼的影子。

葉楓又等了十分鐘，外麵依舊冇有任何動靜。他挖開封擋著出口的冰雪爬了出去。

雪地上除了結冰的血還有一地的狼毛，那些死去的狼都不見了蹤影。

葉楓轉身想上雪丘頂上察看一下更遠的地方，就在抬頭時，忽然發現雪丘上麵有一隻體格健壯的棕狼正盯著自己。

葉楓心中暗自驚叫一聲，握緊冰刀擺好了搏鬥的架勢。同時，緩慢向洞口退去。

棕狼衝了下來，齧著嘴露出了滿是血的尖牙。

它受了傷，嘴裡不斷往下滴著血，背上的毛也禿了好幾處，還在淌著血。

雖然是一隻受了傷的棕狼，但好像傷得並不是很嚴重，看它的體長一米五六，休重約一百三十多斤。

葉楓體重一百二十斤，身高一米七，麵對這隻狼，他毫無勝算。手裡的冰刀雖利，但是拿刀的手已凍得潰爛腫大，踩在地上的腳也同樣凍得失去了靈活性。

如果一刀不致命，他將死於狼嘴之下。

這隻狼也並冇有發起攻擊，它也在害怕，在盤算。仰天長嘯，狼蹄聲起，從遠處又跑來了兩隻棕狼。這兩隻身型略小，身上也都受了傷。喘著熱氣，好像剛乾完了體力活。

三隻狼圍在洞口，盯著洞裡的葉楓。

葉楓躲在洞裡，又開始剷雪封堵洞口。

後來的兩隻狼走到洞口兩邊，用兩隻前爪開始往雪裡刨。

葉楓的封堵速度比不上狼的速度，洞口兩邊三十多公分距離的位置又多了兩個雪洞。

葉楓也來不及再堵洞口，注意聽著兩邊的動靜，就退到了視窗。一隻狼突然把洞打通了，伸出頭來就看到葉楓，然後另一側的狼也破雪而出。但是洞內狹小，兩隻狼隻能一前一後行動。

到了視窗不能再退了，狼一旦進到房間就更難對付了，也會傷了玲玲。

在前麵的狼張開嘴對著葉楓就是一口咬了過來。葉楓身子往旁一躲，同時把冰刀刺向了狼嘴。狼痛叫一聲，被激怒的狼發起了瘋狂的連擊，一口接著一口咬向葉楓的胳膊和頭。葉楓揮動著冰刀又刺又砍。狼鋒利的利齒扯爛了他的衣袖，扯開了他胳膊上的皮肉。

一場激戰，葉楓把冰刀刺進了狼的眼睛裡，狼哀嚎著退了出去。另一隻狼不知什麼時候又掏了一個雪洞，在葉楓的側麵突然伸出了頭，向他的腰部就一口咬了下去。

還好葉楓身上衣服裹得很厚，這一口並冇有咬到肉。葉楓忙翻身躲閃，身子就躺在了地上，狼又一口咬向他的脖子，他左手去擋，右手冰刀一下就刺穿了狼的頸動脈。狼躺在他身上抽搐了幾下就不動了。

葉楓此時也是驚出一身汗，但他也顧不得休息，因為外麵還有一頭狼。

等了一分鐘，冇有看到那頭狼進來，也冇有聽到刨雪的聲音。他鬆了一口氣，緊張的心情稍微放鬆下來就感覺到左手劇烈的疼痛，也感覺到黏黏的血液沾滿了衣襟。

他從衣服上撕下一塊布條來去包紮傷口，這才發現左手小拇指不見了，肯定是剛纔抵擋狼嘴時被咬了去。

葉楓立刻原地摸索了一下，很快就在身下找到了那半截手指。他拿著半截手指也顧不得外麵有冇有狼了，快速爬到了洞口。

外麵的狼走了，他藉著月光把手指纏在斷指上，外麵又纏上了厚厚的幾層布條，然後把左手伸進懷裡取暖。做完這一切，他躺在地上，心中很痛。他寧願再來兩隻狼搏鬥也不願意失去一根手指。

月亮又慢慢縮進了雲裡，冷風又颳了起來。

葉楓被汗水濕透的身體冷得就要結冰了，他頭暈暈地站起來，看了看樓上的火光，那裡才能救他的命。

他盯著火光卻隻能站在原地，始終冇有邁出那一步，他知道那也是能要他命的地方。

身後腳步聲響起，很輕，很慢，像是偷襲。

他猛轉身看去，隻見一條白影一閃就到了眼前，一根木棍朝著他頭就打了下來。他下意識地伸出雙手去擋，這一棍正好打在他左胳膊上，然後又是一頓亂棍，葉楓也看清了打自己的是玲玲。

“住手！是我。”葉楓喊道。

玲玲也不說話，每一棍都想把葉楓打暈過去。

葉楓見勢不妙，隻好轉身就跑，玲玲拿著棍就追了上去。

五

與此同時，大樓裡的眾人正站在窗前注視著雪地發生的一切。

當看到狼群互毆，他們臉上都綻放出了喜悅的笑容。

“真打起來了喲！”

“快咬！全部咬死我們就有肉吃了。”

頂層的人為兩群狼加油助威，張蘭和孫超卻更加為女兒擔憂。

張蘭握著孫超的手，望著撕咬的狼群說道：“千萬彆有事啊，玲玲啊，不要有事啊！”

孫超安慰道：“會冇事的，肯定會冇事的。”他嘴上這麼說，心中卻也在忐忑難安。

兩支狼群的戰鬥異常慘烈，雪狼寡不敵眾，最終僅剩下五隻負傷倉惶逃離，棕狼還剩下十幾隻。戰死的雪狼和棕狼屍體，被勝利的棕狼一隻隻拖到了一座大雪堆後麵。

樓上有人好奇道：“它們怎麼把屍體拖走了？”

有人回道：“肯定是埋起來了。”

這人說道:“埋起來？它們不是人，還能知道把同伴埋起來？”

另一個人撇嘴道：“我說的意思是它們在儲存糧食！”

“那白狼會不會是回去叫同伴了？”

“有可能，我們再看看。”

吳三聽著他們這樣說，嘲諷道：“對，叫同伴去了，一會拿著槍開著坦克就來了。”

那兩人聽到吳三這樣嘲笑自己，一股火氣湧上心頭。心想:“之前剛把你救了，現在就忘恩了，是該教育教育你了。”

其中一人也不客氣道：“你說這話什麼意思？”

另一個也說道：“不要陰陽怪氣的，知道什麼叫禮貌不？”

吳三哼了一聲，上下打量了一下兩人，一臉的瞧不起，說道：“你們冇事多學習學習，少看一些破電視，你們以為一個狼群有上百隻啊？它們還分組分批占地盤啊？看你們一臉不服氣的樣子！怎麼？想動手啊？”

古海在一旁正想著下一步的行程，看到他們三個要打起來，馬上過來製止道：“都什麼時候了還吵？我們現在就是一家人。”

其中一人罵道：“狗屁一家人，都是跟著你差點讓我們死在這，早知道就不出來了。”

又一人也說道：“對啊，天亮就回去，我們不會再往前走了。”

吳三本以為古海他們幾個是一個團結的小隊，現在聽他們這樣說，心中也明白**分。現在自己需要幫手，再看古海的身材也不是自己對手，便心生一計。

“這位大哥說得對，我們現在需要團結起來，就像那些狼一樣團結！”

吳三說完走到屋子中間，把屋中雜亂之物扔到一邊，說道：“狼群能勝利是因為有強壯的首領，我們也要選一個強壯的隊長，有誰想當隊長的都可以站出來，我們公平競爭。”

古海一聽，這吳三明顯是自己想到隊長，冇想到救了他卻給自己帶來了麻煩。不過看吳三這人就像個莽夫，除了身體強壯也不會有什麼頭腦。

古海便問道：“我想問一下，選隊長的意義是什麼？”

吳三說道：“這還用問嗎？現在是什麼時候了？世界末日了！要生存就要有強者帶隊。選隊長就是為了生存。”

剛纔那兩個人心中還有氣，聽到要選隊長，也看出吳三是彆有用心，便上前一步，說道：“你想怎麼選？我們來試試。”

吳三說道：“簡單，把我打倒就算你們贏，冇人能打過我，我就是隊長。你們跟著我，我保證你們再也不會捱餓，更不會受凍。”

那兩個互相遞了個眼神，一人從腰中偷偷拔出了一把水果刀。左邊一個人虛晃一招，右邊的人就衝到了吳三跟前，抬手就刺向吳三的軟肋。

吳三伸手就扣住了這人的手腕，輕輕一擰，水果刀就掉在了地上，緊跟著一腳，把那人踢出去五六步遠。

“在我跟前玩刀？你還太年輕。”吳三撿起刀放進了口袋，“還有人嗎？還有誰想當隊長？”

話音落，另一個人赤手空拳衝了上來，上麵一拳掃過，下麵就是一腳。吳三冇躲冇閃，一隻手抓住了襲來的拳頭，另一隻手抓住了踢來的腳脖，兩胳膊一用力，把那人掄了起來，在空中來了個360度旋轉木馬，兩手一鬆，那人就飛了出去，重重甩在一邊。

吳三得意道：“你們幾個還想比劃比劃嗎？”

古海看著兩人瞬間被打倒，心中也很清楚自己根本打不過吳三，這吳三看樣子也不是講理的人，現在隻有先忍了。

忽然，古海發覺不對。吳三說他是被那個逃跑的人打暈的，那人自己也見過，那體格根本也不是吳三的對手，怎麼會兩次都把吳三打暈呢？

在檢視吳三傷口的時候他傷得並不重，不應該會昏迷的。那個逃走的人之前的言行他也看在眼裡聽在耳中，能說出那話的肯定不會是壞人，如果吳三和那個人站在一起，吳三更像是壞人。難道，吳三在說謊？

吳三看到古海在發呆，問道：“你過來。我們試兩下，我看你也挺想當隊長的。”

古海收回思緒，說道：“我就算了，我從來冇想過當什麼隊長。”

吳三得意道:“哈哈……那以後我就是隊長了，你們聽好了，都要聽我的。我還是那句話，跟著我不會捱餓，不會受凍。”

吳三又回了窗邊。忽然，他看到了葉楓，葉楓正望著這大樓在發呆。然後葉楓突然跑了起來，後麵是玲玲，玲玲正拿著一根兩米多長的木棍追著葉楓打。

“快看！那不是那個女孩嗎？”有人喊道。

“我們必須救她。”古海說的語氣很急著，但是身子卻一動不動，他在等吳三的反應。

吳三此時已又有了一個想法，她不準備殺玲玲，要殺的隻有葉楓一個人。他向遠處狼消失的地方看了一眼，說道：“你們彆動，我去救他。”

吳三的這句話更讓古海相信了自己的判斷。吳三如果是被葉楓打暈的，他現在肯定不會一個人去，他敢一個人去，說明他比葉楓要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