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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庭的大門緩緩打開,在兩列軍綠色軍裝的人恭迎之下,一個頎長矜貴疏離的男人走了進來。
所有人朝著聲源處看過去。
“是九爺?!”
“九爺已經醒了?!”
“九爺來法庭現場乾什麼……這是要替當年的事翻案嗎?”
陸瑾寒身形挺拔,嗓音鏗鏘,甚至腳步自然,但仍舊是那副高不可攀的模樣,唯獨的那張過分的唇,暴露了他的虛弱。
他走到法庭的最中央,深邃凜冽的目光,威嚴的掠過顧曼妮微變的臉。
再掃過坐在最中央的法官。
他將那個盒子遞到林恒手上,“放給他們聽吧。”
林恒點頭,調來了音響。
很快。
盒子內,傳來雜音。
最初始的聲音,是顧曼妮的,“薑風眠,是你在暗地裡一直打算查詢肇事逃逸案的證據對不對?你區區一個螻蟻,哪兒的膽子,竟然跟我作對?”
下麵是一道滄桑的男音:“阿笙不會做出肇事逃逸的事,這一切……都是你做的,對不對?”
顧曼妮嗤笑了聲:“是又如何?可現在誰又知道?!”
在場眾人軒然大波!!
這時,盒子內的聲音再次響起——
這一次,是鐘雅嫻的聲音,“阿笙是我的親生女兒冇錯,可我養了她五年,給了她五年人上人的生活,所以我讓她替曼妮頂個罪又怎麼了?難道她不應該為我做點事嗎?”
現場驟然又是一陣抽氣聲!!
所有人都難以相信,一向以端莊著稱的鐘夫人,會如此理直氣壯地說出這樣的話!
緊接著便是一陣推搡聲。
裡麵有人好像撞到了什麼硬物。
緊接著傳來鐘雅嫻和顧曼妮唾罵的聲音。
“真是不自量力!”顧曼妮:“媽,不如就利用他,來讓阿笙同意頂罪,你覺得怎麼樣?”
“是個好主意。”
兩個人罵了會兒。
緊接著裡麵好像來了什麼人,是陳剛的聲音,“老薑!老薑!”
陳剛夫婦被鐘雅嫻攛掇著離開。
鐘雅嫻母女轉身也走了。
聲音的最後。
薑風眠好像又醒了過來。
他強撐著身子,對著盒子,萬分沉痛,保留著最後一絲希望的啟唇:
“……我親手將我的珍寶……送還給顧家,希望……從此能有人替我……護她安康,給她一世的平安喜樂,不用再讓她陪我顛沛流離,可是……顧家不仁,上天不仁,讓她這一生受儘諸多痛苦……甚至要……讓她替人頂罪入獄,我……死而難安!”
“如果……如果有誰能發現這個盒子,發現裡麵的錄音,一定要給我的女兒洗清冤屈,一定要讓顧家的人,得到應有的懲罰!我願意,下輩子做牛做馬來償還這份恩德。”
“……爸爸的,小阿笙啊……無論爸爸在哪裡,爸爸……都……永遠愛你。”
最後一句話,輕的像呢喃。
這之後。
盒子內便再無聲音。
全場嘩然!!!
電視機前所有人都義憤填膺!!
這場直播的案子幾乎轟動了全國!
最後。
顧家母女因為行跡極為惡劣,鐘雅嫻被終身監禁,顧曼妮被判了三十年。
對此。
席家兩兄弟並未對陸瑾寒道以感謝。
結案之後。
陸瑾寒強撐著破敗的身體,走出了法庭。
外麵的雪,好像下的更大了。
白雪紛飛。
都說瑞雪兆豐年。
可是帝都的這一場雪,來勢洶洶。
整個帝都被皚皚的白雪,銀裝素裹著。
他上了車。
林恒在前方開著車。
程辭坐在副駕駛,沉默著一言不發。
這輛車不知道在雪地裡行駛了多久。
車後座的男人忽然沉聲開了口,“停車!”
林恒無奈,將車開在路邊。
他衝著門外看了一眼,恍惚間發現,這是一座清冷的草地平原。
整個大地都是雪白之色。
陸瑾寒骨節修長的手指扶著車門下了車。
地上是累累堆疊的厚厚雪堆。
他踩踏著積雪,一步步向前走。
漫天飛雪中。
他伸出手,接住一片雪花。
恍惚間,那個小姑娘又在他麵前巧笑倩兮的說道——
“瑾寒哥哥,就算你現在不喜歡我,也沒關係。等我長大了,長開了,說不定你就會喜歡我的!”
夢裡的聲音那麼輕,那麼淺。
那麼渴望。
那麼溫柔。
可卻再也回不來了。
陸瑾寒伸出手,晃神間,好像又看到了她明豔嬌嫵的臉。
他魔怔般又向前走了兩步。
她在他的眼前明媚淺笑,“初雪落滿頭,便可算白首。瑾寒哥哥,你願意等阿笙長大嗎?”
“願意。”
他說了‘願意。’
驀然——
他捂住胸口,喉間忽地吐出了一口腥甜的血!
血跡,染紅了地上的白雪。
明豔的紅,與刺目的白,像是融為了一體。
陸瑾寒再也支撐不住的雙膝倒地。
淚水從他猩紅的眸中往下滾落,與地上的血融為一體。
她出獄的時候,春暖花開。
她離開的時候,秋風蕭瑟。
當他明白他永遠失去她的時候,白雪皚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