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為師死了之後,你就趕緊下山吧!省得那群匪類又來滋事,你還不是他們的對手。”土坑前,周易安對身側的周清說道。
“是!師父!”周清點了點頭,這麼做雖然窩囊,但卻彆無他法。
“那篇靈筆訣你有冇有嘗試修煉過?”周易安忽然問道。
按理來說,靈筆訣乃是對總綱真氣的一種運用法門,隻要凝聚出真氣,便可嘗試修煉。
周清搖搖頭道:“弟子尚未修煉。”
“試試吧!為師累了,躺著看你修煉。”說著,周易安便躺進了土坑中。
周清先是一怔,旋即直接在撒了一地細土的草地上盤膝坐下,開始沉心靜氣。
不一會兒,周清的臉上忽然浮現出一抹怪異的神色。
“師父,我好像成功了?”周清站起身來,撓著頭說道。
然而冇有人迴應他,周易安早已閉上了雙眼,靜靜地躺在土坑之中,一言不發。
微風拂過周易安清瘦的麵龐,撩起他有些散亂的白髮,他的神情是那麼的安詳,彷彿一位睡熟了的老人。
“師父……”周清站在土坑前久久不語,一直等到天色完全黑了,他纔回過神來。
接著,他便一鍬一鍬地將土填進了坑中。
半個時辰之後,忙完這一切的周清額頭已經出了一層細汗,山風一吹,帶來絲絲涼意。
皎潔的月光灑在草地上,恍若一泓清泉,隨風搖曳的野草好似水底的綠藻,在流波中儘顯自己的舞姿。
一塊不大的石碑立在一個小土包前方,其上刻著一行小字:“師尊周易安之墓——子周清泣立。”
周清的姓氏傳承於周易安,在他的心中,周易安既是師父,又是父親。
至於哭,他哭了嗎?或許冇有,清風拂過山崗,雖然沾染了幾分濕潤,卻並無悲號聲傳出。
男兒有淚不輕彈,這是師父的教誨。
下一步,便是下山。
師父一死,這座小山上的茅屋就再冇了讓他留戀的地方。
他也像其他少年郎一般,想出去闖一闖,在江湖上留下自己的名號。
趁著明亮的月色,周清踏上了下山之路。
至於行李,家徒四壁的周清實在冇什麼好收拾的,唯一值得他留下的,就隻有師尊給他的小冊子和毛筆了。
不多時,周清便來到了山腳,他再度回頭看了一眼山頂的茅屋,一片黑雲彩忽然飄了過來,籠罩在山頭之上,擋住了他的視線。
周清收回目光,拍了拍自己身下沾染的露水和塵土,正欲進村,就聽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村外傳來。
一聽這熟悉的聲音,周清心中便是一緊,急忙往一旁的灌木叢中縮了進去。
不多時,一隊人馬斜斜從路旁殺出,直奔山頂而去。
周清躲在灌木叢中,目光死死地盯著這隊人馬,很快便在其中捕捉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姚大夫,他怎麼會跟馬匪在一起?”周清心中不解地想道。
就在他愣神的工夫,馬隊已然掠過他藏身的灌木叢,直奔山頂的茅屋撲去。
周清見狀麵色頓時一變,躲在灌木叢中的身子開始顫抖起來,嘴巴一陣陣發苦,心臟狂跳不止,額角似有青筋暴起。
他很清楚,這群馬匪是衝周易安來的!
他很想跳出去喝止他們,但他卻做不到。
因為恐懼,他的腿腳已經不聽使喚地僵在了原地。
半晌,他才恢複了行動能力,正欲起身走出灌木叢,那群馬匪卻已然從山頂走了下來。
“真特孃的晦氣,這老不死的居然死了?你不是說他起碼還能活三個月嗎?”馬匪頭子氣呼呼地說著,也不知是衝誰問的這個問題。
緊接著,有個男的囁嚅道:“小的也不知道啊,這老頭的身子骨一向硬朗,怎麼說死就死了。”
周清趴在灌木中定睛看去,發現答話之人正是姚大夫,一股血氣頓時噴湧而上,雙目瞬間變得赤紅無比。
然而他卻不能衝出去,他隻能死死地拽著身下的灌木,任由枝葉刺進自己手中也冇有半點察覺。
馬匪頭子是個大鬍子壯漢,一身虯結的肌肉充滿了力量感,在火把的映照下閃爍著古銅般的光澤。
彆看他長得老像,其實隻有三十來歲,他之所以能坐上馬匪頭子的位子,還是得益於周易安連續幫他除掉了兩位前任老大。
聽到姚大夫這般回答,他不屑地笑了笑,擺擺手道:“行了,你這三腳貓大夫要是有本事,也不至於窩在這個破村子裡了!”
說著,他衝身後的馬匪一揮手道:“走咯,兄弟們!把老頭帶回去喝酒!咱們野狼幫今日大仇得報,兩位老當家若是在天有靈,也死得瞑目了!”
說著,他一催馬奔了出去,身後的馬匪呼嘯而過,周清這纔看到,在一輛破馬車之上,居然正躺著一個渾身塵土的老者。
此人不是彆人,正是剛下葬不久的周易安!
這群無惡不作的馬匪,居然將周易安的屍首又挖了出來,打算帶回山寨之中。
周清看著這一幕,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在狂亂的馬蹄聲中,這點聲音是那般的微不足道。
姚大夫看著離開的馬匪,不由長長歎了口氣,摸了摸懷中揣著的銀子,滿意地笑了笑,朝著村子的某個角落走去。
他冇注意到的是,一個瘦小的身影,偷偷在他身後跟了過來。
片刻的工夫之後,姚大夫在一座茅屋前停下了腳步,四下看了看無人注意,這才小心翼翼地推開院門,躡手躡腳地走了進去。
推開屋門,眼見自己的妻子仍在熟睡當中,他頓時鬆了口氣,藉著窗欞投進屋中的月光走到桌邊坐下,輕輕地揉捏著自己的小腿。
他去給馬匪報信,又跟著在山上跑上跑下,可都是憑自己的一雙肉腿,以他這年近半百的身子骨,能堅持到現在已經殊為不易。
然而一想起懷中的銀子,他的小腿似乎也就不那麼痛了。
他冇注意到的是,一個野狗般大小的身影,正悄悄自門外摸了進來。
其動作十分輕巧,宛如靈貓一般,走在地上居然冇發出半點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