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東、銀麵夜叉。”楊廣沉吟了一會,一拍座下龍椅,怒道:“好一個高句麗,哼!朕隻不過是暫時放棄攻打,他們還真的認為朕害怕他們。若不是楊玄感,遼東如今已儘歸大隋。”
楊廣的聲音一出,所有人也都是不敢說話。
陳澤大概知道一些隋唐曆史,他想銀麵夜叉之所以要來刺殺楊廣,不正是擔心楊廣會四征高句麗?之前三征高句麗,不管是遼東那裡,還是大隋,都激化了國內的矛盾,人民怨聲載道。
“聖上,銀麵夜叉此人心狠手辣,而且武功高強,刺殺不成隻怕會二度前來。臣請求聖上能夠給臣兄弟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若銀麵夜叉敢來,一定讓他有來無回,若他不敢來,臣也不會讓他走出大隋。”宇文承基上前說道,宇文述等人紛紛對宇文承基點頭。
楊廣的臉色變幻不定,好一會才說道:“準了!”
“謝聖上!”宇文兄弟同時跪下說道。
楊廣點點頭,隨後又說道:“高句麗欺人太甚,朕決定再次征討高句麗,不知道諸位愛卿有何策略?”
當楊廣再次說出要征討高句麗的時候,朝中所有人都吸了一口冷氣。所有人都知道征討高句麗的後果,然而在楊廣麵前似乎冇有人敢說反對。
裴矩突然說道:“聖上,本來我們大軍已經兵臨高句麗城下,隻可惜楊玄感黎陽造反,我等纔不得不放棄如此良好機會而迴轉。臣認為聖上再次出征,一定可以取下高句麗,收複遼東。”
陳澤聽了,皺起眉頭。裴矩此人,陳澤以前也在書上看過,說他歸唐之後,是一個良臣,現在卻主動挑撥楊廣征討高句麗,難道還是曆史記錄錯誤?
想到如此,陳澤對那些史書的懷疑又多了幾分。
“聖上不可!”裴矩的話纔剛剛落下,又一聲站出來說道。
朝廷當中竟然還有人敢如此說話,陳澤向這人看過去,但見他人已經中年,身材微胖。
此人是蕭瑀,乃是蕭皇後的弟弟,官至中書侍郎,也就是副中書令,為人正直,敢於直言楊廣,後來入唐之後,是淩煙閣二十四功臣之九。
楊廣稍稍有點喜色的臉突然又陰沉下去,笑容也隨之而凝結,他說道:“蕭侍郎此話怎講?”
“聖上曾三次征討高句麗,已經浪費了國中大量的物財之力,人民怨聲載道。如果聖上再次征討,隻怕會是適得其反。”蕭瑀說道。
他說的都是實話,但是楊廣最聽不得實話。
“其他人怎麼說?”楊廣問道。
“臣認為高句麗定可以攻下,而且絕對不會出現蕭侍郎所說的情況。大隋國力強大,人才輩出,豈是一個高句麗可以比擬?”說話的人是宇文述,隻聽得他繼續說道:“臣雖老矣,但也願意作為先鋒,為聖上攻下高句麗,收複遼東。”
“好好好!”楊廣一連說了三個好,表示自己對宇文述的讚賞。
大隋如今的情況,他宇文述又怎會不知道?自從宇文化及出事之後,宇文一家在楊廣眼中已經有點變味,特彆是宇文承基兄弟因為禁衛軍守衛不嚴,又差點被楊廣懲罰。所以,宇文述要在楊廣麵前挽回自己的形象,就不得不如此做。
蕭瑀聽了,連忙說道:“聖上,不可,高句麗……”
他還冇有說完,就已經被楊廣揮手打斷,楊廣說道:“高句麗不除,一直是大隋的肉中之刺,既然高句麗要除去,就如此定下來。”
楊廣知道,一定會有人反對他的做法,但是收複遼東,是他成為千古一帝必不可少的一個墊腳石。
“聖上,臣有話要說!”陳澤突然說道。
楊廣看到陳澤說話,心中一喜,說道:“左武衛將軍又什麼好建議?”
他隱約覺得,陳澤也是一個大將之材,如果陳澤能夠給他建議,再好不過。
陳澤猶豫一會,才說道:“臣認為高句麗不能打。”
楊廣剛纔的笑容又凝結了,臉上又再陰沉起來。
“聖上,左武衛將軍可能是說錯話。”虞世基連忙出來為陳澤辯解。
聽得陳澤的話,蕭瑀也將目光落在陳澤你身上,這個年紀輕輕的左武衛將軍,竟然敢於否定楊廣?
陳澤這樣說,肯定是有他的原因。曆史上,楊廣隻有三征高句麗,眼看楊廣就要四征高句麗,陳澤知道這是曆史,所以他就要反對。
而且陳澤也奇怪地發現,自己慢慢地融入了曆史,有些事正是因為他陳澤的存在,曆史才往史書所記載的發展。就好像楊廣遇刺,如果不是陳澤,殺了楊廣的人也不會是宇文化及。
所以三征高句麗,也是一個曆史。
陳澤卻說道:“聖上,臣並冇有說錯,高句麗真的不能打。”
楊廣問道:“原因何在?”
陳澤想了想,才說道:“正如蕭侍郎所說,征用了大量士卒,以至於國中百姓農耕難以完成,上交賦稅也少了,這將導致國庫空乏,百姓難以生存。如此有一些心懷不軌之人,就像楊玄感,他們將造反,因此聖上不得不平定逆賊,又需要人力物力。臣是從布衣而來,知道百姓隻不過希望能有一塊屬於自己的土地,過著安居樂業的生活,如果這樣都得不到保障,就是逼民為寇。”
從來都冇有人敢對楊廣如此說話,陳澤卻是一個例外。
看到陳澤這個例外,虞世基已經渾身發抖,暗中大罵陳澤不識時務,還在掂量陳澤會不會連累自己。宇文述等人看到陳澤如此,均露出難以察覺的笑容。即使是蕭瑀,也為陳澤而擔憂,不過他十分佩服陳澤。
被陳澤如此說了一通,楊廣還真的生氣了,他楊廣是什麼人?能夠容忍陳澤起來說話?不能,絕對不能。
但是,楊廣說道:“高句麗一事,以後再考慮,如無其他事情啟奏,退朝!”
楊廣冇有懲罰陳澤,所有人都傻了眼,虞世基提起來的心也慢慢地放下。
“左武衛將軍,你隨朕來。”楊廣又說道。
陳澤一愣,心中有點疑惑,但還是跟上了。
和楊廣單獨見麵的地方,已經不同,這裡又是另外一個大殿。楊廣還是端坐在大殿的最高處,陳澤也隻能站著。
這裡也就隻有他們兩人。
“陳澤,你認為朕攻打高句麗是否可以勝利?”楊廣問道。
“大隋兵多將廣,區區一個高句麗,如果真的有意去攻打,絕對是冇問題。”陳澤如實說道。
楊廣一愣,然後說道:“既然如此,你又為何要反對朕?”
陳澤說道:“雖然如此,但是大隋已經經不起如此折騰,在如此下去,大隋危矣!”
大隋危矣!
這四個字還是楊廣第一次聽到,在以前從來都冇有人敢對他說這句話,但是楊廣並不怒火,因為他也知道大隋的問題。
“朕隻有你這一個知音,一個伯樂,朕本以為你會支援朕,隻是朕也想不到你會反對。”楊廣說道。
是啊,之前陳澤還說楊廣對遼東的做法是對的,都是為了大隋,現在又對楊廣征討遼東作出反對。楊廣也覺得奇怪,為何自己麵對陳澤的這個反對,會放下對遼東的念頭。
“反對的人,又豈是我陳澤一人?隻不過其他人不敢言,唯有我陳澤敢於對聖上說實話。”陳澤說道:“臣可能真的是比其他人都要瞭解聖上,臣也知道聖上你要成就一番事業,成為千古一帝,可是不應該將千古霸業建立在百姓的痛苦之上。”
楊廣不語,隻是輕輕地抬起頭,看著宮殿的上方,陳澤並不知道楊廣要看什麼,他也順著楊廣的目光而去,他什麼都看不到。
而陳澤能夠看到的,就是楊廣的落寞和不甘,楊廣真的老了,人也變了。陳澤聽得虞世南說起大業初年的楊廣,和現在的楊廣相比,就是兩個人。
陳澤並不知道自己為何會說了那麼多話,但是他有點同情楊廣。
“秦始皇建立大秦,焚書坑儒,不施仁義,最終二世而亡。聖上如果想要成就偉業,就應該暫時放下對遼東的想法,采取修生養息的方法,待大隋恢複旺盛也為時未晚。”陳澤繼續說道。
他雖然是這樣說,然而他自己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大隋不久之後,一定滅亡。
想到如此,陳澤自己也是低下頭。
“你說的很好,也很對。”楊廣終於點點頭說道。
在楊廣的臉上,還是滿臉的落寞,他身上龍袍的威嚴,也遮擋不了他此時的喪氣。
他說道:“朕不如你,朕老了。”
到了此時,楊廣終於都承認自己老了,其實他也不得不承認自己已經老了,隻是人老了就難免會變得糊塗,楊廣也就是如此。
陳澤說道:“聖上還有冇有打消對遼東的意見?”
哪知道楊廣說道:“高句麗已經來了刺客要刺殺朕,朕又怎麼能夠放過高句麗?高句麗必須要除去。”
陳澤也隻能夠搖搖頭,如此冥頑不靈的人,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楊廣又說道:“如今你已經是左武衛將軍,職位雖然不是將軍當中的最高,但也足夠,朕要的東西呢?又在何方?”
在楊廣心中一直都想著隨珠和璧,如果楊廣真的有心要治理國家,又何須隨珠和璧?
陳澤說道:“聖上你要知道,如果東西不在臣的手中,臣的性命也不能長久。”
如果讓陳澤的仇家特彆是宇文化及知道黑墨石不在陳澤手中,第一個要殺陳澤的人恐怕就是宇文化及。
“那麼你對朕的承諾難道就不需要兌現?”楊廣說道。
這一次,陳澤還找不到任何藉口來推脫,不過他一想什麼隨珠和璧,對他來說根本就不重要,他相信如果你真心要治理天下,又何須此物?
他說道:“東西並不想我的身上,如果聖上想要,請聖上給臣一點時間。”
聽到陳澤如此說話,楊廣終於都笑了。還是開心地笑了。
他想著隨侯珠在手,想著自己的江山可以流傳千萬世。
“隻是一塊黑墨石而已,你又用得著如此?而你也就隻有一塊黑墨石。”陳澤心想。
楊廣的心思,陳澤並不懂。
陳澤的心思,楊廣也不懂。
“如果朕能成為千古一帝,你陳澤功不可冇,一定會隨著朕流芳百世。”楊廣說道。
如果一直跟在楊廣的身邊,陳澤想自己可能會遺臭萬年。楊廣根本就意識不到眼前的危機,陳澤也為他而堪憂。
隻是擔憂又有何用?曆史如此發展,陳澤也阻擋不了什麼。
被楊廣留下來,和楊廣說了很多話,楊廣終於都讓陳澤離開。
走出了大殿,陳澤發現外麵還有不少的大臣在等候,看到陳澤安然無恙地走出來,更有不少人對陳澤巴結奉承,陳澤隻是一笑置之。
這些大臣,就好比牆頭草,覺得誰會對他們有好處,他們就會對誰奉承,陳澤很清楚這一點。
奇怪的是,陳澤冇有看到虞世基,反而看到蕭瑀也在等待自己,看到陳澤出來,蕭瑀連忙走上前。
“在下蕭瑀,敢問左武衛將軍,聖上對於遼東一事,態度如何?”蕭瑀問道。
蕭瑀還真是愛國,此時也不忘剛纔關於遼東的事情。
陳澤也隻能搖搖頭,說道:“聖上執意要如此,在下也冇有辦法。”
頓了頓,陳澤又說道:“還有不要叫我什麼左武衛將軍,聽不習慣,叫我陳澤就好了。”
聽到陳澤的話,蕭瑀先是失望,然後又一笑,說道:“你果然是一個可以結交的朋友。”
說罷,蕭瑀就離去。
其他人都知道蕭瑀是當今國舅,看到國舅和陳澤說話,他們也不敢圍上來。
等蕭瑀離開之後,陳澤也離開。
虞世基早已經離開了皇宮,陳澤也不在意,自己牽著馬,慢慢走出宮門。他現在可是左武衛將軍,而且還是楊廣的救命恩人,他的事蹟傳遍了皇城。那些守衛的士兵認得眼前人就是陳澤,均恭敬地向陳澤點頭,陳澤也是一笑報之。
不知不覺,離開了皇宮,又來到了那個小巷,就是宇文承趾伏擊自己的小巷。
小巷無人,還是那樣的寂靜。
冇有人來偷襲,也隻有一人在等陳澤的到來。
陳澤勒馬停下,看著前方許久,才說道:“出來吧。”
前方突然走出一人,宇文承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