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一陣響雷在九霄之上突兀的響起,隨後瓢潑大雨傾盆而下,伴隨著還有大風,肆虐的轟擊著大地,叢林。
碎石小道上,隻見一道消瘦的身影,此刻頗為的狼狽,衣衫儘濕,緊貼著身軀,衣衫之上還有多道口子,似乎是被林木中的鋒利枝乾所劃,點點嫣紅,正不斷的從斷口處流出,轉眼就混合著雨水被沖刷而去。
抹了一把臉頰的雨水,抬頭看去,村落的輪廓若隱若現,令人看不真切。柳銘深呼一口氣,腳掌狠狠一踏地麵,人影再次加速,向著遠處射去,原地,留下一個寸許深的腳印。
一腳踏進村口,隻覺四周寂靜的可怕,落葉可聞,一片死氣沉沉。本就已經沉入心底的擔憂,此刻終是爬上了心頭,三步並作兩步向著村裡跑去,眼中佈滿血絲。
還未跑出幾步,隻見一條鮮血彙聚而成的小溪正向著村口流來,染紅了褲腳。抬頭看去,透過雨簾的縫隙,滿地骸骨,或橫或豎,入眼處,簡直就是人間地獄。
來到骸骨前,柳銘顫抖著雙手,輕輕的撫摸而上,感受著從上麵傳來的冰涼感,眼中殺意瀰漫,第一次有了殺人的衝動,欲將對方挫骨揚飛,因為對方毀滅了自己心中的家,殺死了自己的親人。
稚嫩的臉頰上,雨水混合著淚水,滴落地麵。當其右手掌撫摸上頭骨時,隻見空洞洞的眼眶之中,詭異的冒出了兩股黑氣,剛一接觸雨水,頓時發出了嗤嗤的響聲,眨眼間,雨水便化成了虛無。
眼神呆滯的看著這般詭異的場景,一時間竟忘記了躲避。下一秒,柳銘隻覺手掌之上傳來一股劇痛,閃電般的縮回了手臂,整個人向著身後彈去,一臉驚駭的看著那飄向黑暗之中的詭異黑氣。
低垂的右手掌心之下,隻見一絲黑氣在表皮下遊走,血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吞噬而去,眨眼間便露出了森森指骨,並快速的向著手臂蔓延而去。
“啊!”
一聲野獸般的嘶吼從柳銘的喉中發出,夾帶著極度的痛苦之聲,嘴角鮮紅的血液狂噴而出,將地麵染紅了一大片。
柳銘左手死命的握住右手腕,想要阻止黑氣的蔓延,片刻後,心底的最後一絲希望破滅,麵如死灰,倒在血泊之中。
自己死不足惜,但家人慘死,凶手卻逍遙法外,這是柳銘絕對不能允許的,自己還不能死啊!
感受著手臂傳來的撕裂般的痛楚,眼皮越來越重,在合上眼的最後一刻,入眼處一具具骸骨,或橫或豎,不知生前遭受了多大的痛苦。看來,我也要變成一具骸骨,命不久矣,眼角滑落一顆淚珠,徹底的失去了意識。
雨,還是一如既往的瘋狂,夾雜著陣陣狂風,肆掠著大地,轟擊著岩峰下的小村落。地麵上的血水,在雨水的洗刷下,被帶向遠處,好似要洗刷這不為人知的屠殺,掩埋真相。
冇有了嫣紅的鮮血,森森骸骨,或橫或豎的躺在冰涼的地麵之上,偶爾從空洞的眼眶之中,飄出兩縷黑氣,在夜色中飄蕩,顯得很是詭異,令人毛骨悚然。
是誰,如此的血腥,屠殺了整個村落,是否就這般結束,一切的一切,都是一個未知的迷。
雨水瘋狂的拍打在柳銘的身軀上,此時衣袖下的手臂,白骨森森,幾乎冇有了一丁點的血肉,黑氣好似來自地獄的死神,正緩慢的向著胸口遊蕩而去。
就在這時,一道微弱的青光毫無預兆的在右手掌心中出現,時而強盛,時而微弱。
這般持續片刻後,突然分出一股青光,沿著手臂攀爬而上,速度極快,最後停留在右肩膀處,化成一層薄膜,阻隔了通往胸口的必經之路,令的黑氣無法在進一步。
分出那一股青光之後,掌心的光芒越發的暗淡,最後徹底的隱冇而去,不見了蹤影。
說時遲,那時快,一切皆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神秘的青光來自何方,這詭異的黑氣又是何人所留,因果循壞,一切也許早已註定,命不該絕。
一夜轉瞬即逝,磅礴的大雨停止了它的怒號,溫和的陽光刺破天際的雲霧,投射在岩村,驅散了遊蕩在角落裡的陰森之氣,恢複了些許生機。
一片黑暗的世界裡,一具少年的身體橫躺其上,冰涼的冷意順著皮膚透入骨髓,除了冷還是刺骨的冷,此刻痛覺消失不見,彷彿刺骨的寒意凍結了少年的感知。
我這是死了嗎,四周冇有了光,入眼處,漆黑如墨,卻為何還能感受到冷意。
就這般,少年在黑暗的世界裡不知橫臥了多久,由好奇到絕望,絕望到驚恐,最後又恢複了平靜,仿若經曆了一生,大起大落,最後歸於平淡。
在這一刻,少年的腦海之中卻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一道道氣流憑空而現,成漩渦狀,一邊旋轉,一邊向著腦海的中央飄去。
最後一股股氣流擠靠在一起,發出嗤嗤的摩擦聲響,令人汗毛直豎,生怕引發什麼可怕的後果,腦域畢竟是人體最脆弱的組織,容不得出半點意外。
這般景象持續片刻後,一道道氣流仿若找到了那一絲契合點,很快就融合在了一起,變成了一股體積稍大的旋渦,靜靜的停於腦海的中央,緩慢的旋轉著。
隨著時間的推移,你會驚奇的發現,旋渦每旋轉一圈,速度就會陡然加快些許。片刻後,隨著旋轉的速度越來越快,甚是可以聽到風嘯之聲,迴盪在腦海中。
直到某一刻,旋渦的速度達到了極致,已無法分辨之時,卻猛地消散而去,好似從未出現過。
而原本旋渦的中央,卻出現了一個類似人類的模糊身影,這道人影盤起而坐,雙手平放於膝蓋上,臉龐好似平靜的湖麵投入一塊石子,一道道漣漪,以鼻尖為中心,向著四周發出一圈圈的波紋,令人看不真切。
昏迷中的少年,依舊一動不動的躺在冰冷的黑暗中,渾然不知腦中所發生的怪異景象,更不知腦海中那虛幻的人影是多少修士夢寐以求的至寶。
無數天之驕子搶破頭顱,服儘天下靈藥,甚是是無數人窺探的聖藥,也無濟於事。
隻因聖藥可尋,腦海虛影難化,天生亦或者莫大機緣者,方可獲得,彆無它途。
機緣,虛無縹緲之物,無人可測,隻待有緣之人。
黑暗的世界中,不知過了多久,少年隻覺渾身上下傳來一陣陣的暖意,冇有知覺的身體,竟然漸漸的有所恢複。
片刻後,少年艱難的睜開了眼皮,入眼處,滿地骸骨,斷垣殘壁,顯得很是淒涼。
這少年不是彆人,正是被黑氣所吞噬的柳銘,眼中的恨意一閃而逝,隨即被其深深的掩埋在了心底,打上了一道封印。
自己的實力,終究還是太弱了啊!不過,寧可不要這具身軀,我也要報此血海深仇,不死不休,柳銘眼中有著片刻的自嘲,隨即恢複如常,滿是堅毅,不屈之色。
修為這東西,本就是為了被打破而存在的,而現在的我,必須要成為那樣的傢夥。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終是恢複了些許力氣,柳銘站起身,剛欲有所行動,卻驚奇的發現,居然能夠感應到周圍的風吹草動,蟲鳴鳥叫,而自己分明冇有用眼睛去看,耳朵去聽。
這怪異的一幕,使得柳銘的眼神相當的精彩,一副見了鬼的模樣,遠遠看去,甚是滑稽。這要是被外麵的天之驕子看到,還指不定會出什麼幺蛾子,天大的機遇被你小子占了,居然還一副見了鬼模樣,甚至想要甩脫。
好在柳銘在見證了昨晚的震撼之後,心裡的承受能力變強了很多,既來之則安之,隨即按下心中的驚訝,不再去理會。
不知是不是錯覺,柳銘這一次醒來,感覺自己的心境變了,一下子成熟了許多,任何事都能理性對待,淡然處之。
低頭,看著右側衣袖之下五根散發著森森寒意的骨指,以及延伸至肩膀處的骨臂,不由得露出一絲苦笑,現在的自己似人似鬼,也不知會不會嚇到人。
剛欲抬頭,卻猛地一凝,柳銘定睛向著骨臂看去,隻見骸骨之中,竟然有著絲絲極為薄弱的黑氣在遊蕩。黑氣遊蕩的方向竟是自己的胸口,隻是每次剛一到肩膀處時,卻彷彿陷入了泥潭,再也無法寸進。
如此反覆多次,黑氣好似力竭一般,再次回到骨臂,上下遊蕩,往下隻到手腕處即止,彷彿手掌內有什麼恐怖的傢夥存在,令的這些邪惡之極的黑氣不敢越雷池一步。
柳銘猜測,自己的身上一定是發生了什麼,隻是現在的自己還未有所察覺,既然對方救了自己,那應該冇有惡意,至少暫時還是安全的。
放下心中的不安,柳銘再次看了一眼滿地的骸骨,隨後踏步向著不遠處的一座二層木樓走去,那裡,便是蘇岩的住所。
此時,小樓早已坍塌,麵目全非,猶如此刻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