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便利店 第9章

店長離開了便利店，而因為又進來了新客人，永澤和我都回到了收銀台處。

此時店內有個一臉疲憊的上班族大叔，正挑選著罐裝啤酒，另一個是穿著日常衣服的年輕女子，在麪包和甜點區走來走去。

永澤在靠近門的位置站著，腰板挺得直直的，眼神中透著一絲沉穩。

而我呢？兩隻鼻孔裡都塞著紙巾，站在他的左手邊。

我不覺得羞愧，因為冇什麼大不了的。

當然，確實有些難為情，因為哪家便利店會有把紙巾塞進鼻孔裡工作的店員啊？

最後我用剪子將凸出來很長的紙條剪了下去，不過效果好像不太理想。

因為來的客人基本都盯著我看，就像是剛纔新來的年輕男人一看到我，就瞪大了眼睛，甚至停下了腳步。

大概是在想這傢夥是怎麼了吧！

我內心有一部分想讓我向大家解釋：我不是因為喜歡才往鼻孔裡塞紙巾的。

可何必這樣呢？每個人都會被誤解，而更悲催的是，每個人在陌生人心中存留的時間可能不超過30秒。

所以，冇人會真正在意他人種種正常也好，不正常也罷的行為。

剛纔穿著日常衣服的女人拿著棗糕向櫃檯走來，雖然從方向上來看，明顯距離我更近。

但是，就在她走近時，似乎注意到了我臉上的異樣，雖然表情冇有任何變化，但很不自然地轉換了方向，又向前走了一步，去永澤那裡結了賬。

是啊！我早就料到會是這樣了！

接下來的西裝男和年輕男人，也都避開了我的收銀台，兩人甚至在永澤那邊排隊。

果然，人一旦感到有奇怪的地方，就會本能地遠離那裡。

還好現在是深夜，如果是白天會是什麼樣的情況呢？

我眼前浮現出店內的兩處收銀台前，排隊情況相差甚遠的景象。

突然從內心深處湧上來一種空虛。

就這樣，大約過了2個小時，期間斷斷續續又來了7位客人，隻有1位是在我這邊結的賬，我對他深表感激！

客人漸漸少了，鼻血也終於完全止住了，我從鼻孔裡掏出紙巾。

這樣一來，再光臨的客人就不會覺得奇怪了，我也鬆了一口氣。

“……對不起，鼻子冇事吧？“

看到這一幕的永澤轉向頭看我，用清晰但不大的聲音說道。

他眼睛裡充滿了歉意，看樣子還是很在意這件事的。

“啊……沒關係，現在已經完全好了。”

總感覺和他對話很有壓迫感，店裡此時冇有客人，這種緊張的氣氛更加沉重。

但在深夜這個寂靜的時刻，兩人是不是應該聊一會啊？

“……”

“……”

“那個……”

“……嗯？”

“永澤你總是很早就來店裡是吧？我是聽店長說的。”

“……”

“看來以後我也要向你學習啊！”

“……”

“永澤你家離這兒很近嗎？”

“……”

“……”

“……離這裡二十分鐘左右的路程。”

“啊，和我差不多。”

“……”

“……”

“……”

呃……有些糟糕！說不下去了……

“……”

“……”

到底是怎麼回事呢？兩個人之間不能很好地進行對話。

就像是扔出去的鉛球不斷地紮進草叢裡。

“……”

看來青琛叔說得冇錯，永澤這個人很不愛說話，表情也冇有大的變化。

還是說是不想和我說話？

之後我又試著若無其事地聊了幾句，永澤隻是偶爾簡單的回答兩句，自身完全冇有主動跟我說過話。

……這就是傳說中的永澤嗎？冇想到他隻是個如此沉默寡言的人。

難道這種不合拍的氣氛會一直持續到早上？

饒了我吧，感覺實在太尷尬了。

所以為了避免出現這種情況，我想辦法再次和永澤交流。

“冇有客人來，不過也難怪啊！都已經這麼晚了。”

老生常談的台詞，明顯是苦於找不到話題才擠出來的。

“……是啊！”

永澤簡短地回答，和剛纔一樣，對話聽起來冇有繼續下去的意思。

我感覺到了他其實不太擅長說話，不是故意單方麵中斷對話。

當然，這沒關係，我也冇必要特彆在意這一點，畢竟人和人總是不同的。

我曾聽過一句比較富有哲理的話：少改變彆人，能減少人生90%的痛苦！

雖然正確與否我還不知道，但類似道理之類的東西還是存在的。

可晚上如果就這樣兩人呆呆地等著客人，未免有些過於無聊了，所以我決定踢一個讓永澤不得不做出反應的直線球。

“對了，永澤你在店裡好像挺有名的，聽孟榆和青琛叔說過很多。”

“……”

“還有啊！青琛叔說你曾經說過‘有個男孩子在門口玩’。”

我這麼一說，永澤意外地做出了反應，他眨了眨眼，稍稍轉過頭來。

“那個‘男孩’是幽靈嗎？永澤你是能看到那種東西的人嗎？其實我對那種事很感興趣，如果可以的話想聽聽……”

我露出還算親切的笑容，淡淡地問道。

我對那類事情一點興趣都冇有，隻是想看看這個人會有什麼反應，會怎麼迴應我。

青琛叔對我的評價一點都冇錯，我是那種壞小子。

但側麵想想，如果永澤這傢夥一直散佈了不存在的謠言，讓其他人感到不必要的恐懼的話，我自然也不能原諒那個。

我很想知道，他會以怎樣的表情和方式說著那些話呢？

我向他投去期待的目光，以為他隻要適當地煽動一下就會上鉤。

但永澤就這樣停止了任何動作，什麼也冇說，隻是呆呆看著我。

過了一會兒，他突然開口說道。

“……我覺得你還是不要在這裡工作比較好。”

“什麼?”

他說的話和我問的問題完全冇有關係，我愣住了，苦笑著問道。

“永澤你這是什麼意思？”

而永澤冇有多大的表情變化，說道。

“……我是很坦率說的，你還是辭職比較好！”

“為什麼？”

“……”

他不正麵回答我，用看起來比較冷漠的眼神看著我，難道到現在為止他都是這樣嚇唬新店員的嗎？我還不至於膽小到輕易就退縮。

“不能說嗎？”

“……不要體驗。”

“什麼？”

“……在你體驗之前辭職會對你更好一些。”

這個人在說什麼？

不行，我漸漸煩躁起來，不知道他是故意這樣說話，還是平時就這樣，總之和他之間的對話節奏差太遠了，完全不合拍。

他說出的字很少，而且表情貧乏。

我內心有種衝動對此發表我的不滿，但如果那樣做的話，可能會讓關係惡化，第一次見麵如果就如此，也冇什麼必要。

所以我把對永澤抱有的不滿和不信任感悄悄地藏在心裡，然後決定儘量不再說話了。

之後，我再次體會到了什麼都不做待在那裡的痛苦，但即使什麼都不做，時間也是正常流逝的。

為了打發無聊的時間，我走出收銀台，把便利店本來不太臟的地方又重新打掃了一遍，終於，時鐘的短針開始指向“3”的位置。

然後又去垃圾站倒了垃圾，之後回到收銀台，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啊，還有點累啊！

從那以後，我和永澤基本冇有說過話。

也許是我刻意營造出一種不安的氣氛，永澤也冇有跟我說話。

結果，氣氛一直很尷尬，直到現在，無所事事地呆呆地佇立在收銀台前。

不過雖然不搭話，永澤也有好幾次看著我。

什麼嘛！如果討厭我這個人就直接說啊！

他身上那種無言的壓迫感隱約覺得很不舒服，肩膀也有些緊，有種很憋屈的情緒，這種狀態讓我相當煩躁。

“……”

平時在淩晨的時候，如果搭班的人感覺疲憊，是可以換班進準備室休息一會的。

我和青琛、孟榆都是輪班休息片刻，這是深夜打工中唯一可以鬆一口氣的寶貴時間。

但現在看永澤的樣子，好像可以一直站到天亮！很有耐心地站在收銀台前。

我轉頭剛想對他說：“永澤，差不多該休息會了吧！我先去怎麼樣？”

但眼前的畫麵讓我目瞪口呆，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