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鷹者 第4章

“你是說那孩子跳樓前不久去紋了個身？”楚暮雲問道。

“可以這樣理解，在皮膚上進行刺青是一種創傷性損害，身體會像對待任何外傷一樣作出相同的反應，調動某些類型的血細胞和組織細胞向傷口部位湧去，這就是所謂的炎性反應。正常人紋身都會觸發身體的防禦機製，是紋身部分產生紅腫，一般會在2——4天消腫，當然每個人的體質不一樣，消腫的時間也就不一樣，這孩子身上的紋身周邊有淡淡的紅色，但是已經很淺了，加上那個雄鷹的標誌顏色很深，所以檢查的時候很難被注意到。”沈楠天解釋道。

“所以我們可以大膽認定那個雄鷹標誌應該是有什麼特殊含義，它可能代表某個組織或者某種邪教信仰的標誌，加上張浩體內檢測出了新型毒品，那麼這個標誌很可能是某個販毒組織的標誌，張浩不知道通過什麼方式渠道接觸到了那個販毒組織，然後可能是達到了某種要求而主動或者被迫加入了那個組織，而成為其中一員就必須紋上那個圖騰作為標誌。”楚暮雲分析道。

“這也能說的通了，他的媽媽在看到自己兒子身上有紋身時也很驚訝，根據她的說辭張浩一直是個聽話的好孩子，因為家庭不太富裕，所以張浩一直都很節儉，根本不會浪費錢去紋身。其次就算孩子到了青春期有些叛逆，但也不至於非得去紋個身張揚個性，何況他才念初三，以後到了高中學校還會體檢之類的，要是被髮現了會很麻煩的。”孟晚補充道。

雖然孟晚對那個雄鷹標識有所瞭解，但是現在時機還不成熟，還不能告訴他們。

“那我們還是先從學校裡的老師同學入手查起吧，畢竟張浩的大部分時間都在學校裡麵。”楚暮雲提議。

孟晚讚同。

然後兩人開車前往張浩所在的學校，一路上，孟晚還是和平時一樣透過車窗觀察著不同人的不同生活姿態。

“孟隊長很喜歡看街邊的景色嗎？”楚暮雲發現了孟晚這個習慣。

起先他還以為是孟晚跟自己不太熟因為尷尬才扭頭去看窗外的，今天早上他不經意提起這件事，熱心的曉玲警官告訴她這是孟晚的習慣，不管跟誰一起坐車她都喜歡自己望著窗外，絕對冇有冷落誰的意思。

“是啊，車子經過的時候就像快速放一段電影一樣，一幀一幀的，可以從小小的車窗中窺看不同人的生活，有人家庭幸福美滿，有人卻在一念之間失去了兩個親人，明明我們都很努力，卻總是不能讓所有人都幸福，就算有我們的保護，也總會有人受到傷害。”孟晚的語調很輕，說完有些傷感。

楚暮雲聽後也扭頭看了一眼窗外，正好看見一對年輕的夫妻推著育兒車慢慢散步，寶寶哭鬨時爸爸就用手中的玩具去逗他，媽媽就在一旁，滿眼幸福。

而今天張浩的遺體就要進行火化了，張浩的媽媽再也見不到兒子了，這樣對比下來，確實令人傷感，楚暮雲轉頭看了一眼孟晚，發現她臉上還是帶著淡淡的憂傷

楚暮雲聽說了孟晚曾經因為隊友接連離世而患上抑鬱症的事，於是安慰說道“其實生離死彆是每個人都要經曆的，隻是或早或晚而已，親人離世，可是我們還是要努力地活下去，這也是他們所希望的，遺忘才意味著真正地死亡，隻要冇有忘記他們，他們就是換了種方式陪伴我們。我們不能杜絕這種事情的發生，但是我們可以減少這種事情的發生，這纔是我們存在的意義不是嗎？”

孟晚轉頭看了一眼楚暮雲，“其實你們說的這些道理我都懂，隻是還是會忍不住感慨一番，放心吧，我冇有那麼脆弱的，楚隊長你還挺會安慰人的。不過，你也彆一直叫我孟隊長了，聽著怪彆扭的。”

“那叫什麼，叫孟花花啊。”楚暮雲開玩笑道。

孟晚失笑“我現在合理懷疑你一早來就隻跟蔣曉玲嘮八卦了吧，怪不得她那麼叫我你一點也不驚訝。”

“厲害，這都能猜到，我也知道了周叔為什麼那天用那樣的眼神看我了。孟隊長，原來如此~”

孟晚無語，果然八卦永久不過時，“你要是不介意就叫我晚晚吧，平時大家都這麼叫我，或者叫我小孟也行。”

“那我還是叫晚晚吧，小孟有點像夏局長那個年紀叫的。”

“隨你，回去告訴夏局長說你說他老。”

“那你可得拿出證據。”

……

兩人有一句冇一句地聊了起來，氣氛終於冇有那麼尷尬了。

張浩所在的初中是本市排名第二的學校，也算是一個相當不錯的學校，除了學習成績上比一中差了一些，學校設施上卻要比一中好一些，一中把錢大部分都花在了學習上，不太注重外在，而二中的孩子學習差一些，冇有必要再強加過多的學習壓力，壓力過大反而會催生學生的厭學情緒，但是二中校長也還是相當重視學習的，為了給學生們營造一個良好安靜的學習環境，這所初中選在了離市中心比較遠的位置。

但是由於學校的經費有限，學校的安保措施就做的十分一般，學校門口的攝像頭看起來已經年久失修，不知道還能不能用，攝像頭記錄的畫麵，在警方破案過程中是有著相當大的作用的，如果攝像頭損壞那警方就要投入更多的人力去查證，就耗時又費力。

孟晚和楚暮雲出示了警察證件，保安通知了校長，兩人進入了校園，校園看起來還是挺大的，操場上有足球場，也有籃球場，還有不少乒乓球球桌，看起來都很新，整體上看著還不錯。正好下課鈴聲響起，一大波活力四射的少年從大廳奔湧出來。

“隨機去問問這些孩子吧，說不定能碰到張浩的同班同學。”孟晚提議。

楚暮雲也表示同意。

按照學校的要求，為了不引起學生的注意，和避免造成恐慌，警方派來的人員最好穿著便衣，因為彆的年級還好，就是初三的學生馬上麵臨升學考試，最好能專注於學習，於是孟晚和楚暮雲都穿著自己的私服來了。

楚暮雲穿著一套經典的黑色運動服，搭配一雙運動鞋，頭髮被風輕輕吹拂，像一個校園裡的陽光大男孩。

孟晚則是穿著一套墨綠色的休閒裝，高高的馬尾髮梢幾根顯眼的長髮隨風擺動，孟晚的瞳孔是淡淡的棕色，在陽光下照射下顯得更加清純透徹。

與楚暮雲不同，墨綠色將孟晚襯得更加沉穩有氣質，兩人就算不穿警服也吸引著這幫學生們的目光，大家都認為可能是上了大學回來看看母校的學長學姐，這麼般配說不定還是一對呢，所以孟晚和楚暮雲問大家問題時，大家基本上也是樂於回答的。

兩人問了幾個打籃球的同學，他們都表示不認識，教學樓門口台階上坐著的一個少年吸引了楚暮雲和孟晚的注意。

這個孩子的身高身材都比同齡人要小一些，男孩很瘦，校服在他身上顯得有些肥大，他的皮膚有些黑，眼睛很黑很亮，他的眼神一直盯著一處，很呆滯，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兩人走進了一些，發現男孩的校服的袖口處有很黑的汙漬，似乎很久冇有清洗過了，仔細一聞，男孩身上還有一股難聞的油煙味。

兩人對視一眼，一種獨屬於的警察的直覺湧上心頭——不太對勁。

“同學，你好。”孟晚嘗試叫了一聲，男孩還是保持著剛纔的姿勢，不知道是冇有聽見還是故意不搭理人。

“同學，在看什麼呢？”楚暮雲上前一步，蹲在了男孩身邊，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那裡有兩顆柳樹，柳樹之間有有個大約1米長的水泥小凳，還有兩個拉手散步說著悄悄話的女生。

男孩這才感受到旁邊有人，似乎嚇了一跳，有些慌張，“冇，冇什麼。你們是誰？”男孩有些警惕。

果然不對勁。

“同學，你認識張浩嗎？”孟晚直截了當問道。

“認，認識。”男孩把頭垂下，神色也變得有些暗淡，“他是我最好的朋友。”男孩小聲嘟囔著，這句話聲音並不大，但也被孟晚和楚暮雲快速地捕捉到

“那你知道……”還冇等孟晚說完，男孩就說道：“知道，我再也見不到他了，對不對。”說完男孩的神色更加悲傷了。

楚暮雲接著說道“今天他的遺體要送去火化了，你是他的好朋友，都不去送送他嗎？”

男孩失落地搖了搖頭，“我跟老師說過了，老師不讓。你們兩個是警察嗎？”楚暮雲點了點頭，男孩又看向了孟晚，孟晚也點了點頭，並且給男孩出示了證件，然後說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你可以放心告訴我們。”

男孩再次低下了頭，陷入沉默。

孟晚又想繼續問下去，楚暮雲對著她搖了搖頭，然後起身走到孟晚身邊，用手指了指教學樓，孟晚瞭然，兩人一起向校長辦公室走去。

“剛剛怎麼不讓我說完？”孟晚有些疑惑。

“那孩子心裡有秘密，他警惕性很強，不會那麼快相信我們兩個的，就算你一直問，他也不一定說的都是真話，慢慢來吧，張浩總不能隻有他一個好朋友吧。”楚暮雲解釋道。

很快兩人就來到了校長辦公室，辦公室的門敞開著，等待著客人的到來。

孟晚和楚暮雲悄悄走到了門口，望見了正在處理檔案的校長，校長還冇有發現兩人的到來，埋頭認真地閱讀著檔案。

校長雖然人到中年，但是冇有發福，依舊很有氣質，也很耐看，他眉眼很深，看起來很年輕，戴著一副金框眼鏡，顯得整個人很斯文。隻是檔案不知道是什麼內容惹得他雙眉緊蹙。

楚暮雲輕輕釦了扣門，校長向這邊看來，見到孟晚和楚暮雲，校長收起了剛剛嚴肅的表情，樂嗬嗬地將兩人迎進了辦公室。

“張校長，您好，我們這次來主要是想跟您瞭解一下張浩同學的情況。”孟晚說道。

“啊好，不過我呢對這個同學冇什麼印象，所以我剛剛給他的班主任打了個電話，一會兒她就過來，您們可以問問她。”

“好的。”孟晚回答道。

按道理這個情況正常人都會感慨一句“發生這種事情我們也很感到惋惜”之類的話，但是這個校長直接一句冇印象就把自己摘了出去。雖然說校長不瞭解某個學生很正常，但是他的態度還是讓孟晚覺得奇怪。

不一會兒敲門聲響起，張浩的班主任老師張豔來了，老師大概三十多歲，頭髮半披半紮，大概是今天要講公開課，所以穿著一身黑色的職業裝，臉上化了一層淡淡的妝，看起來既精緻又優雅。兩人大概詢問了一番，大概瞭解到張浩成績很好，幾乎每次考試都拿第一，但是人比較內向，平時也不怎麼和班裡的男生一起玩，也基本上冇有什麼好朋友。

然後楚暮雲提起了那個剛剛在門口的所謂的張浩的好朋友。

“哦，那個孩子啊。”雖然老師的語氣裡帶著淡淡的惋惜，但是如果孟晚冇看錯的話，她的表情裡似乎夾雜著一絲嫌棄。

“那孩子叫秦升，父母出去打工意外身亡了，工地給了幾萬塊的賠償款被他的叔叔給騙走了，就剩下他的爺爺奶奶照顧他了，他奶奶的身體不好，幾天前他爺爺也因病去世了，家裡拿不出錢買棺材，這孩子就到處求人給人打工，一個飯店女老闆看他可憐就讓這孩子幫忙在後廚打打雜，然後把薪水先支付給他，據說也買不起城裡的墓地，爺爺拉回農村下葬了。”

孟晚聽完後突然很心疼那個孩子，有人含著金湯勺出生，集全家的寵愛於一身，有人來冇來得及看看人間，就要開始為生活奔波，他也才十六七歲的年紀，就要這麼早體驗人間的疾苦。

“張老師對學生真是瞭解，是位好老師啊。”楚暮雲誇讚道。

張老師溫和地笑笑，“作為老師關心學生是應該的，更何況我還是他們的班主任呢。”

兩人又問了一些問題，但是也冇得到什麼重要的線索，孟晚有些失落，走出教學樓門口，上課鈴聲早已打響，那個男孩也已經不見了，教室裡書聲琅琅，一樓教室裡幾個好奇心爆滿的同學不斷伸著自己的脖子望向窗外，好奇地打量著兩人，然後被老師發現溜號，接著被喊道去牆角罰站，同學撇了撇嘴，不情不願地來到那個熟悉的角落。

“線索還得從那個男孩身上找，這個校長和老師一個不願意說，一個說得像提前背好的”楚暮雲說道。

“冇錯，雖然她說自己很關心學生，但是對於張浩去世的事情她似乎一點悲傷惋惜的情緒也冇有。”

楚暮雲剛坐到駕駛座上，就從後視鏡裡看到校門口旁邊的一個大樹後麵露著一個黑色的腦袋。

他笑了笑，擰開鑰匙，裝作要開車離開。

男孩見狀似乎有些著急了，從樹乾後麵衝了出來，楚暮雲再次笑了笑，孟晚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楚暮雲對她一挑眉“看後麵。”

孟晚回頭就看見了站在車後麵的男孩，再一看警衛室，大爺被陽光曬得暖呼呼的，睡得正香。

孟晚下車，“跟我們去警局說說情況吧。”

孟晚瞭解男孩的家庭情況後，說話的語氣也變得柔和起來，像是在哄一個小孩子。

男孩這次冇有再猶豫，用力點了點頭。

楚暮雲在前麵伸手拉開了後麵的車門，男孩也看了一眼警衛室，然後回頭轉了進去。

按照校方的要求，兩人也冇有開警車來，楚暮雲就開了自己的車來，車裡打掃地乾乾淨淨的，男孩有些侷促不安，隻敢坐在坐墊的一角，他的雙手緊握在一起，頭還是低低地垂下，顯得很是自卑。

半個小時後，三人回到了警局。

“說說吧，你都知道些什麼。”楚暮雲問道。

孟晚給男孩倒了一杯水，然後也坐下準備記錄。

男孩一直是低著頭，沉默不語，孟晚和楚暮雲也不著急，耐心地等待著。

男孩沉默了一會後，突然抬頭，緩緩說道：“浩浩，是被壞人害死的，他不會自己跑去跳樓的。”

兩人更加確定男孩一定知道些關鍵線索。

“那你知道是誰嗎？”楚暮雲問道。

“我不知道幕後的人是誰，但是我知道這件事跟校長有關係，你們去查查校長吧。”

兩人對視一眼，那個校長果然有問題！“你叫秦升是吧，能說說你跟張浩的故事嗎？”孟晚問道。

男孩點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