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還在下,北宮歲從城東行到了城西,發現狀況都差不多,他一路沉默,不知在想什麼,看完之後便策馬往太守府而去。
淮州太守早已在門前躬身等候,是個清瘦精明的老頭,見了北宮歲忙躬身行禮,北宮歲說了句不必多禮,徑直進入了太守府。
客廳內,招待的熱茶已備好,北宮歲將茶杯放在鼻下聞了聞,瞭然一笑。
“邊城小州,無好茶招待,殿下恕罪”太守笑的很是拘謹。
“嗯,確實不是什麼好茶”
水患嚴重,他若拿出好茶來,纔是傻子,看來這太守是個聰明的。
太守不曾想自己的客氣話被北宮歲懟了回去,有些尷尬,不知該如何開口,隻訕笑了幾聲。
“涪陵河上遊離淮州城有多遠”
北宮歲放心茶杯,看向太守。
他是來賑災的,並非來吃茶的。
“回王爺的話,涪陵河流經淮州上遊境內的長度大約有一日的路程”
北宮歲思索了一會兒:
“本王知道了,煩請大人明日在街上搭棚施粥,其餘的本王來處理”
太守應了一聲退了下去。
太守走後墨飛給北宮歲請的大夫也到了。北宮歲褪下衣袖,被雨水浸泡過的傷口已經潰爛發白。
墨飛狠狠擰眉。
大夫見北宮歲一身顯貴之氣,不敢怠慢,下手小心翼翼,可從頭到尾北宮歲都一聲不吭,疼得時候隻輕輕皺眉。
大夫暗自佩服,上完藥包紮好便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王爺可知此次截殺我們的是何人,我問過太守大人,他說著附近並無山匪”
“哪裡的山匪有如此大的膽子,敢劫皇糧,不過是有人想殺我罷了”
北宮歲端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
嘴角一抖,太難喝了,隨即又放下了茶杯。
“您是說……..”
他二人已心知肚明。
北宮歲將他在半路遇到了第二批伏殺的事告訴了墨飛,而後讓他傳信回涼城,讓他們看住趙府並且儘快找出藏匿在涼城中的細作。
“西越國最近太過囂張”
墨飛語氣不善,麵色如冰,竟敢派人刺殺北宮歲。
“派人給桃夭送信,說這次她可以放開了手玩兒,我恕她無罪”
西越既然如此不安分那不如送些回禮,北宮歲眸光沉了下去。
兩人之後又討論了淮州水患一事,決定第二日出城查探。
要解決淮州水患,單是賑災是無法解決的。
淮州處於涪陵河下遊,淮州城內東西有兩條河,河水大半由城外上遊的涪陵河分流而來,一旦上下雨,城中東西兩河必定漲水,所已才造成城中多出積水。
而西上遊的涪陵河河水決堤又沖壞了農田和淮州與臨州之間的官道,貿易往來中斷,城中食物與百姓日常所用之物皆供給不足,所以那乞丐才說有銀子冇處花。
即便是天放晴了,澇災過去,第二年又會繼續。
所以要解決水災就要根治涪陵河年年氾濫的狀況,隻有解決了涪陵河的問題這災情纔算是真正的解決了。
而涪陵河水勢險峻,每年州官派去整治河道的人很多,但那些人多半死傷。
所以他們決定第二日親自去看一看。
翌日清晨,雨小了許多,淮州太守已經派人在街上開始施粥發糧,北宮歲與墨飛策馬出了城一路順著涪陵河往西而去。
往西,涪陵河越往上遊水勢越湍急,即便是在臨河的岸上也能聽到轟鳴的水聲,攝人心魄讓人足底發涼。
天色暗下來的時候他們終於停下了,陰雨放晴的夜晚,一輪圓月自遠處涪陵山積雪的山頂緩緩升起,皎潔又魅惑,讓人望而生寒。
山間偶爾傳出幾聲動物的叫聲,伴著遠處涪陵山高大的山影和嘩啦的水聲,讓人乍然生懼。
“今日一路乘風至此,倒讓我的心情愉悅了不少”
月光下,北宮歲露出了些少年人的朗然開闊。
“殿下,夜間寒氣重,我們不若找個安全的地方,明日天亮了再回城”
墨飛自馬上的口袋裡取下披風和乾糧,朝四周看了看發現了一處山洞,二人便將披風裹上朝山洞走去。
其實他二人在君陽山上呆了十二年,又怎會懼怕山裡夜間的寒氣,隻是深山裡夜間常有野獸出冇,終究不安全。
漆黑的山洞裡,墨飛生起了火堆,裡麵瞬間明亮溫暖了起來。
“殿下可有對策了”
墨飛問的是涪陵河道修整一事。
“上遊水勢太大,人力修整隻能徒勞無功,隻能從下遊下手,不過可能要費些人力”
淮州城內東西兩河的水多半來自於城外的涪陵河,若將涪陵河在城外便分流,那流到城裡的水自然小了,介時再將城裡城外的河提加固加高。
這樣一來即便是第二年依舊秋雨連綿,也無需憂慮了。
“可若將涪陵河引流了,城裡的水小了,會不會給城中百姓的生活帶來不便”墨飛有些擔憂。
“眼下隻有這個法子了,城中百姓家中多半有井,無井的打一口井便是了,所以無妨”
北宮歲說罷起身在洞中四處檢視,半晌之後他問墨飛可覺得他們所在的山洞有些奇怪。
墨飛思量的一會兒試探的朝牆壁上喊了一聲。
果然過了半晌才傳出了回聲。
他忙走到北宮歲身邊,伸手在黑色佈滿青苔的牆壁上敲了敲,聲音清脆。
牆壁後麵是空的。
兩人對望了一看,分頭在山洞裡找了起來,除非山壁被封嚴實,不然山洞裡肯定暗藏玄機,可二人找了半天並未發現什麼可疑之處,也未發現有什麼機關。
“可否要強行破開牆壁一探究竟”
墨飛是個心急的,一言不合就要動手。
“不可冒然,先不說打開費力,若打開之後內有危機,我二人便要遭殃”
墨飛冇想到這一茬,有些不好意思,北宮歲無奈的看了他一眼,吩咐他好生將山洞的地址記住。
二人又坐回了火堆旁。
“那些刺殺父皇的刺客屍體被扔到郊外之後可有人去找過”
他們曾計劃用那些屍體引出西越藏匿在涼城裡的細作同夥。
墨飛搖了搖頭。
北宮歲嗤笑一聲“都是些狠心的”
北宮歲看著忽明忽暗的火光,突然問墨飛管郎在乾些什麼。
時間太久,他都快將那油滑的少年忘了。
“進宮了,他應了皇上召集工匠的召,入宮去了”
對於管郎,墨飛隻覺他是個膽大包天的人,私造官印在前,殿下仁慈將他放了,平常人肯定躲官府遠遠的,他竟然還敢往皇上麵前鑽。
“進宮?”北宮歲語氣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