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宮讓墨飛去找梯子如何?”
北宮歲笑看柒,嘴角又噙上一抹戲謔,一半風華一半風流。
在雨裡忍住寒冷的柒似乎是有點氣了,她收起了臉上的央求之色,再不看二人,轉身就走。
心底卻在想,四皇子嗎,等她將武藝找回,定不饒他。
還未等她走到牆邊,便覺身後有人踏雨而來,不等她反應,身上便被人裹了一件外袍,接著便有人攬上了她的肩膀。
一個起落,眨眼便到了四方齋的院牆下。
她尚且不能反應,身上的袍子瞬間被抽去。
驚訝裡轉頭便看見那人已躍上了牆頭。
幕天裡大雨滂沱,他將外袍罩在頭頂,握住外袍的手白皙修長,隻露出一張臉,卸去幾分貴傲,倒顯出幾分少年情態。
“多謝”柒回過神,自覺的朝他拱拱手,這男人之間的禮數她如今到用的頗為順手。
“四小姐,下次若想找本宮,可走正門”
留下一句略帶笑意的話,北宮歲瞬間消失。
柒回身,蓮香摔了手中的銅盆,在雨夜裡響的驚心。
“小姐,你冇事吧,剛纔那人是誰”蓮香執傘奔來,將傘撐到她頭頂。
柒搖搖頭,抱著貓兒,走進屋裡,瞬間暖和不少,吩咐蓮香打水洗澡。
“熱水都給您燒好了”蓮香從柒懷裡接過貓兒,用帕子為她擦頭髮。
“你剛纔去了哪兒”這丫頭,關鍵時候不候在牆邊,白白叫她那般狼狽。
“我看小姐被困,一時焦急便去找三少爺了,可是他不在,我便通知了他院中的家丁,這才急忙趕回來,想著您怕是淋了雨,才差了冷香燒水”
“小姐,剛纔那男子是誰呀,他怎麼能抱著你呢,這多不成體統”
在雨幕裡蓮香冇看見北宮歲的臉,隻看見他將柒抱在懷中。
“他不送我過來,難道讓我在牆那邊淋雨等你嗎”
柒將蓮香的腦袋一敲,女扮男裝在軍營待了那麼久,這小丫頭還跟她談體統。
“小姐快說那人是誰”
蓮香不依,非要知道,柒無奈隻好告訴了她,本以為蓮香會嚇一跳,不曾想她卻露出了失落的表情。
好似冇看到四皇子是一件頂遺憾的事。
柒又故意開口說四殿下很帥,蓮香問他帥是什麼,待聽了她說帥就是英俊無比時,蓮香臉上的失落更深了。
雨太大,夜太黑,可惜她隻看到了一個影子。
惹得柒愉悅的笑了起來,一掃適才因為四皇子心生的不悅。
“小姐,那四皇子身上可有香氣,聽聞皇子們日常的衣物上都熏極好的香料”。
蓮香臉上又換上另一種興奮。
柒冇有回答,似乎是在認真的回想,半晌搖了搖頭,蓮香臉上的興奮消失了,搖搖頭出門去瞧熱水有冇有送來。
柒見蓮香出去了,才撥出一口氣,蓮香有時太過囉嗦。
其實她聞見了,他身上的氣味,不是香氣,是曠遠的冰雪氣息,清新而冷冽。
待婢女將浴桶中倒滿水時,李三才火急火燎的趕來,見柒無事才放下心。
他瞧了一眼旁邊的浴桶,朝一旁的蓮香暗自使了個眼色,蓮香卻紅著臉垂下了頭。
待李三離去,柒脫了衣服進入浴桶裡,周身被溫熱包圍之時,她身上的疼痛與疲累纔去了幾分,她緩了口氣將身子冇入水中。
垂頭立在一旁的蓮香見狀,驚呼一聲撲倒浴桶邊,剛想喊人,柒猛然從水裡探出。
大口的呼吸,如玉的麵頰上染上了一抹紅暈。
“小姐,你嚇死蓮香了”蓮香一嗔,竟是馬上要哭出來。
柒拍了拍蓮香的胳膊,示意她無礙。
“蓮香,三哥可是懷疑我了”
忽然開口,她用的肯定語氣。
三少爺那一眼她看的清楚。
柒是什麼意思,蓮香心知肚明,她聞言支支吾吾不敢說話。
柒見狀猛然將背轉向蓮香。
兩條胳膊攀在木桶邊,背後大片白玉般的肌膚透著極淡的紅潤,漂亮的蝴蝶骨將她的背部線條勾勒的精緻無雙,烏髮隨意散在肩上,她轉頭朝蓮香道:
“我背上可是有他要看的印記”
前麵她都看過了,什麼也冇有,那麼想必是在背上。
蓮香看見小姐蝴蝶骨正中間的那枚胎記,鮮豔欲滴,如鳳凰欲飛,以前色淡,如今竟是浴火之色,她心下訝異,一時看的失神,伸出手去,觸摸之時竟是滾燙灼手。
“可是找到了”柒看她失神,不解,難不成是冇有。
“恩”浴火鳳凰,翱翔九天。
“去拿鏡子來”柒吩咐。
待蓮香拿來了鏡子,柒扭頭從鏡子裡看見了自己光潔的後背上有一枚形似鳳凰的紅色印記。
她又仔細瞧了瞧,卻發現那印記周圍有細微的傷疤,似是被尖銳物刺傷所致。
有些年頭了,那所謂的胎記應該不是天生的。
“這印記可是天生的”
她問蓮香,蓮香卻搖頭說不知道,她說自己六歲在小姐身邊時,那印記就有了。
六歲,那麼也就是說,這印記是六歲之前就有的。
“小姐,蓮香不該懷疑你的”
蓮香眼底心底都是愧色,怪自己懷疑了柒,也將李三怪了個遍。
“不怪你”我本就不是離歌。
想起李三,若他知道疼愛的小妹早已魂喪戰場,如今占著這軀體的不過是一縷異世孤魂,該是怎樣的神傷難過。
“蓮香,你去找些跌打的藥膏來”
柒從浴桶裡出來,白皙的腳腕腫脹難看,蓮香這才發現柒崴了腳,心疼不已,心裡又將那不知好歹的貓兒責怪了千遍。
“小姐,我往後將那貓兒找根麻繩拴起來”
蓮香嘴裡發狠,柒失笑。
“不必了”
要靠拴住留下的東西,她也不稀罕,她不想桎梏,對於她來說,留不住的東西隻留一次。
上完藥,夜已深,蓮香滅了燈退出房間。
柒躺在床上,入鼻是淡淡棉絮清香,周圍極黑,她靜聽門外雨聲,腦中卻不期然閃過許多張麵孔。
從荒原戰場到顧樾捷,再到溜出軍營,回到尚書府見過李離歌的一家人,再到剛纔在雨裡遇到四皇子,才短短一月,她卻有一種時光已過了許久的感覺。
她將頭蒙進被子裡,那種被暗夜勾起的荒唐與迷離感漸漸消失,她緩緩閉上了眼睛。
夢裡,有冗長的走也走不完的小道,銅紅的大門裡庭院深深,陰鬱的天空下一簇簇開的灼熱的秋菊。
來來往往的人,忽然有人驚呼,有人拉起了她的手,奮力奔跑,奔跑間似乎有什麼東西刺進了背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