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就瘋了。
那是一個寒風刺骨的午後,下午最後一節課。枯燥的課程依舊洗刷著每個人的意誌,幾個昏昏欲睡的同學在一陣騷動以及他的哭喊中被驚醒。
“乾什麼!乾什麼!”老師大喊道。
他正拿著廉價的iPhone橡皮擦瘋狂的照著同桌的臉上砸去。身旁的同學正在奮力的把他和那個嘴角鼻孔血流不止的同學身上拉開。
那是他最好朋友的舍友。
接著,他哭喊著扒開製止他暴行的同學從最後一排衝向門口,推開了老師。隻能聽到他的哭喊在樓道裡“這個世界終將被同化!”緊接著在一個漫長而又淒慘的叫聲後就冇了聲響。
警察是在晚上來的。
他們詢問了被打的同學和當時在附近的同學,以及任課老師。
“他和我舍友一直關係挺好的,剛纔就正常在上著課。突然就聽到他狠狠地開始喘氣,緊接著就開始小聲的笑。我發誓他之前也有過這種類似行為但是從來冇有像今天一樣狂躁。事情發生的太快了,我完全冇有反應過來到他跳下去我也冇緩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這位看起來唯唯諾諾戴著眼鏡名叫王明的男孩說道。
“他平時看起來就挺不正常的,要不就是突然捉弄人,要不就是沉默不理人,但是他一直都是禮貌待人的,從來冇有過類似的傷人事件發生。”這位看起來和藹可親的東北女教師說道。
“當時他的力氣太大了!四五個人都冇有拉開他,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那人突然就把王明按地上揍,關鍵他就好像無意識一樣,一邊說著對不起我不得不怎麼做一邊把王明朝死裡揍。”當時試圖拉開他的同學說道。
他突然瘋了,然後很突然的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李喜?你出生是有多大的好事纔給你取了這麼個破名字?”這是他第一次和我說話。
他長得非常普通普通到如果冇有說話那他可以一直像空氣一樣,他的性格卻如同患有多重人格的老虎一樣時而狂躁時而傷感的像一個被人拋棄的弱女子。他時常靜靜地呆在那間教室,一間透過窗戶終日隻能看到濃霧並伴隨著樓下施工的嘈雜聲的教室,他搬了個小椅子坐在那裡聽著那噪音的同時像是透過濃霧看到了一個完美的世界並描述著他眼中的世界,並拿著一本本子一直在寫寫畫畫。也是在這裡我被選中成為他們的一員。在他看著窗外的時候我也坐在那裡,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這種人比起那些真正虛假的人要好得多起碼他不會假裝發瘋或抑鬱來博取同情和關注,我也從來不過問或者懷疑他所說的話,偶爾想看看他在本子上乾什麼,結果他卻緊張的把收離我的視線,久而久之我也不再那麼好奇了。而他始終隻是靜靜地把自己塞在人群裡靜靜地關注著一切,靜靜地和我敘說霧後麵的世界並在本子上塗塗畫畫。隻可惜在他發瘋那天我並冇有在場,我沉沉地睡著了。
在那天一如既往平靜煩躁的早晨,他打破了我的唯一意誌。
“王明幫我請個假!我安眠藥不知道被誰偷了我真的要困死了。”我對著唯唯諾諾的眼鏡男說。
“嗯……”王明拖著枯瘦的身體走出了宿舍。
當我被劇烈搖晃弄醒時他透過陽光就像是一個陰影一般的臉吐出了一堆讓我震驚的東西:“李喜!那個世界快要來了,霧再也擋不住他了,我們不能讓兩個世界接壤不然會出大亂子的!我打算獻祭一個人!讓世界重新回到正常!”
我迷糊的聽完他說的話:“你他媽是真的瘋了嗎?還兩個世界?還要獻祭?怎麼不他媽今天天塌下來你要帶上我一起頂著去?”
“不!不!你要相信我這個世界已經快要完蛋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得幫助我控製住這個局麵!我想要好了!我們偷偷把你舍友殺了!再獻祭給他們!”
“你他媽的真的瘋了吧!先不說你說的事情是真是假,殺人的事情我可乾不了。你也緩緩吧,大早上的我都還冇睡醒呢你就給我發瘋。”
“你一定要相信我!隻有我們能阻止這件事情發生!殺了一個王明拯救了整個世界!”
我起身把他推開喝了一口桌上的水。
“行了行了,昨天晚上一整晚冇睡,安眠藥又不知道被哪個王八蛋偷了,我正難受著呢!早上課你去了嗎?老師有冇有點我名?”
“既然你不打算相信我,那你也不能阻止我去做這件事情,那麼你就安心的等我辦完事情吧。”他在桌上放下了一板被扣完的錫箔藥板。失望的表情在他臉上蔓延,這是我最後一次聽到他說話。我沉沉的睡了過去。
因為常年的抑鬱和家庭的關係,我一直處於一種混沌的狀態,黑色的霧氣裡好像有一陣陣的火光,在他一次一次說出那些事物的時候而生長,終於我發現自己再也不能吸收並轉化而是跟著他墜入那片虛無,好幾次我甚至隔著霧看見了一頭巨大的怪物聳立在霧氣裡那頭被他稱為狂的怪物。
在夢境裡我看到了怪物撕開了濃濃的霧氣拖著它巨大的身體走向這個學校,學校依舊被濃濃的霧氣包裹就像是一座孤島一般根本看不見旁邊的建築。隻有那個高聳的怪物格外顯眼,它嘴裡發出些我理解不了的聲音,甚至連模仿都非常困難。我看到它慢慢走進,離它近一點的學生像是遇到了久違的地心引力一般朝著它飛去。這樣也好,他們始終粘在這個地球上哪怕日後功成名就在萬丈高樓仍舊被這個地球狠狠地拉扯就算去到最高的樓上尋求飛行之道也隻會被狠狠拉扯塗抹在地上。看著他們一個接一個朝著怪物飛去,也有無數的人在地上蠕動逐漸拚湊成了一個圖案。怪物緩慢地抬起了勉強能稱為手的物體朝我的方向把如果能稱為手指的東西指向了我併發出了隱晦的低語。緊接著我睜開了眼睛。
“你怎麼睡地上啊?警察在樓下等你呢。都說你和他關係最好經常和他在一起,想要問問你情況”王明鼻青臉腫的低頭看著我。
“我不知道……”剛剛從噩夢中驚醒的我才意識到一個更加麻煩的事情出現了。
“聽說你經常和他在一起,而且經常兩個人跑去教室裡麵一坐就是好久,你知不知道他最近發生什麼了?是不是失戀了或者借了高利貸?他平常有認識什麼不好的人或者組織嗎?他的報告裡冇有吸毒的反應,但是有冇有吃一些不好的藥品?你是不是他最好的朋友?”警察連續的問題就像是機關槍一般向著我混沌的腦子掃射。
“不好意思警官,我早上不小心吃錯藥了,剛剛纔醒過來現在腦子完全都是麻木的,我能問一下發生什麼事情了嗎?”我晃了晃腦袋試圖讓自己清醒。
“他在下午四點十分時突然發瘋狠狠打了王明,也就是你的舍友,然後就跳樓自殺了。我們初步懷疑他是和邪教染上了關係,現在來找你詢問一下,他有冇有失戀或者高利貸再或者你們有冇有沾惹什麼邪教組織。”警察在說出最後一句話的時候特彆停頓了一下,著重咬了你們兩個字
“我不清楚,他今天早上和我說了一堆有的冇的然後我就睡著了,我並不知道發生了那麼多事情。我可能算是他的朋友吧?等等,邪教?為什麼這麼說?”
“這是他身上翻出來的東西,現在是證物,不能觸碰你隻能看看。”警察掏出了幾個個用塑料密封袋包裝的物件。一個筆記本,一個看不出是什麼的雕塑,還有一張應該是我上課時候的照片背後寫著最好的朋友以及一片看不懂的鬼畫符。
警察帶上手套打開了筆記本第一頁上大大的寫上了一個字然後被胡亂的畫遮住了,依稀能辨彆出來是個狂字。在第二頁開始全部都是一直如同蟲子攀爬過的字跡完全不能分辨是什麼。
“這個上麵寫的東西你認得嗎?”警察問道。
“一個都不認識,除了第一頁的狂。”
“那麼這兩個字你應該認識吧?”他翻開第三頁我的名字如同詛咒一般密密麻麻的覆蓋在那頁紙上並拚成了一個詭異的符號。
“這……我……好像在那裡見過這個符號?”我皺著眉頭翻找著自己的記憶。
“你見過?在什麼地方?是什麼意思?有什麼寓意?”警察像是燃起希望之火的加特林一樣朝著我發射疑問。
“好像是在夢裡?”我澆熄了加特林。
“這位同學,你好像冇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還是你覺得我們警察時間很多可以任由你來浪費?”加特林急了。
“不好意思,我也隻是想到什麼說什麼,我能看看後麵嗎?”我試圖讓加特林好受一點。
“後麵全部都是那種鬼畫符了,但是你的名字出現在他的筆記本裡,我們想弄清楚他的意圖。”加特林繼續問道。
“警官,我覺得我該說的都說了,講真的我也不是很瞭解他這個人,我名字出現在他筆記本是難不成是他暗戀我嗎?人都冇了也不能問他吧?我也是真的不知道到底什麼意思。”我隻能無奈的和加特林解釋道。
“那這個呢?”他舉起了那個看不出是什麼的雕塑晃了晃。
“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仔細觀察著那個雕塑。
“那這張照片,上麵的字能認出來嗎?”
“除了中文可以。”
“好的,這兩天你就呆在學校不能外出,有什麼情況可以打這個電話。我姓劉。”警察寫下了一串號碼並在旁邊寫上了一個劉字。
“好的,劉警官。”這次的審訊不了了之。
在劉加特林的審訊之後。我在學校裡逛著,我始終想不明白好好的人為什麼就冇了。思考著恍然抬頭髮現已經走到了我和他經常閒坐的教室,我走了進去。在他經常發呆和我訴說的座位上,我發現了幾個字,幾個類似被尖銳物品刻畫出的字:李喜,最好的朋友,加入我們。
我覺得頭皮發麻,窗外的霧好像也更濃了一點。“操,真晦氣,你冇都冇了還要留這麼一手嚇我,你可真是好朋友啊。”
頓時窗外的噪音停下了,霧氣像是被吸塵器抽離了一樣,伴隨著隱晦難懂的低語他就踩著空氣從由遠到近,從視窗走了進來。
“李喜,你來了。他們說我死了,我並冇有死去,而是加入了這個完美的世界,現在我想讓你也來到這個世界,因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一個渾身沾滿黑色液體的他對我說道。
我真的被嚇到了,一個被所有人都宣判死亡的人突然出現在我麵前,並且看起來還想要拉我入什麼夥。
“你現在是真的假的還是我的幻覺,警察說你加入什麼邪教了?是不是真的!你把我名字化成個圖案是什麼意思?你的筆記本和我照片上的字是什麼意思?你到底是誰?”我驚恐的問了醒過來之後的所有疑惑。
“我的朋友,你的所有的回答我都能替你解答,當你加入我們,成為舊世界的簇擁者新世界的神之後,就連宇宙的秘密都不再是秘密。你理解萬物就像理解如何呼吸一般,冇有任何阻礙和難度。來吧,加入我們。成為神吧。”他發出了黑色的光芒,準確來說是他身上的液體,但是我無法描述什麼是黑色的光芒,很刺眼像是太陽一般的黑色。
“為什麼是我?為什麼要纏上我!你已經變成一個怪物了!為什麼還要帶上我!我拒絕!”我的眼睛強烈的黑光閃著,耳邊不斷傳來隱晦難懂的低語,我的精神正在被眼前和聽到的一切折磨著,我的**正在被恐懼擊垮,我朝著教室的門口爬去併發出了各種各樣的慘叫聲甚至有不是我自己的聲音。
“你在這裡乾什麼!發生什麼了!你在叫什麼!不知道宿舍要熄燈關門了嗎!你怎麼還在這裡!還不開燈!躲在這嚇誰呢!”一切戛然而止像是從來冇有發生一般,我被打掃衛生的大嬸怒斥著。
“對不起!我東西忘拿了回來拿!”我飛快的爬起如釋重負的身體逃離了這個地方。
我躺在床上試圖不讓自己睡著,但是眼皮就像被施了魔法。
無數的笑聲在我耳邊響起,他們望向天邊的怪物除我之外竟冇有一人感到恐懼,他們臉上洋溢著幸福的表情並向著怪物狂奔而去進而被怪物吸走。怪物越來越近了,像是在朝著我走來。事實也是如此。
我看到他在怪物的身上。他是如此的渺小,但不知為何,平時猶如空氣的他如此的令人矚目,並不是因為他赤身露體,也不是因為他的嘴裂開的像是斷了而是他的下半身就緊緊的和怪物粘合在一起,我甚至在思考他那麼渺小的身軀是如何驅動如此之大的怪物。
怪物把他移動到了我的麵前,又或者是他自己移動到了我麵前,佈滿黑色液體的他用裂開成上下兩部分姑且稱為頭的東西對著我發出了無法理解的聲音。當我用心聽,我發現他是在用一種無法理解的聲音直接塞進我腦子裡,我並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但卻一直在腦子裡盤旋,緊接著怪物朝著我,準確來說是整個學校倒下了。緊接著我飛到了天上,天空中有一個黑洞一般的東西,我飛快的朝著它飛去,低下頭看見怪物的身體已經支離破碎,拚湊成了一個詭異的模樣像是一個符號又或者是一個圖案,而他完好無損的站在那堆圖案中間,朝著我笑。我更加飛快的朝著黑洞飛去。
一陣強烈的失重感將我喚醒,我撐起甚至本應該是柔軟的被子墊子的觸感卻變成了冰冷的地麵。
“你最近怎麼老睡地上?小心感冒了。”王明用著鼻青臉腫的臉俯視著我。
“你的鼻子怎麼越來越大了?還有眼睛怎麼歪了?還有你的身子怎麼像是觸手一樣??”我看著眼前這個猶如抽象畫一般的人說出了一句正常人不會提出的疑問。
“你有病吧?彆剛瘋了一個你又緊隨其後了。快起來要上課了!”逐漸恢覆成我熟悉模樣的王明說道。
我撐起了接觸冰冷身體,走到鏡子前,透過鏡子我看到了這個宿舍像是被吃了石油的怪物嘔吐了一般充斥著黑色液體。而我,不鏡子裡麵的並不是我,而是那個半個身子都在怪物身體裡的他。我尖叫的朝後退去又一次接觸了冰冷的地麵。
“你你你看鏡子裡,看看這個房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環顧著四周本應該是黑色液體到處都是的房間雖然說不上感覺但是卻冇有那麼不堪的宿舍大喊道。
“得……又瘋一個,行了想請假直說。會幫你答到的。”王明收拾好東西走出了房間但我卻看到一個蛆蟲一般人形大小的枯木拖著自己的身體朝外麵走去。
我站起身子又一次望向鏡子,一切如常。
我拖著身體躺倒在床上。
耳邊又一次傳來了隱晦的低語。
“加入我們,李喜。你一定會加入我們的。”
我像是能夠理解那些低語的含義一般,隱隱約約聽到了這個聲音。
眼前飛舞著各式各樣的字元整齊有序的排列了起來,我發現自己竟能開始看懂這些字元。雖然不知道意思但卻能夠理解了起來。
這是一篇古老的資訊,用我所能理解的詞語來表達,那便是:吾等乃是舊世界的統治者,乃是萬物之始。汝等皆為吾之信徒,吾等賜予爾智慧以供吾等觀賞,世界以吾等睡而始醒而終,彼時爾等皆為虛無。
我睜開了眼睛,黑色的液體和隱晦的低語顯得我更加瘋狂,無數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狠狠地擊垮了我本就不多的理智,我空洞無神的雙眼看向了背對我的王明。
從喉嚨裡發出低啞的聲音,像是嬰兒在學大人說話一半模仿著低語。並用最後的理智撥通了劉警官的電話。
“我就懷疑這個李喜和自殺那小子加入了上麵邪教組織。看看,這次把宿舍搞的像是個吸血鬼巢穴一樣,全部都是血,而且還把人吊頂上!你看看你看看,這麼血腥空白這間宿舍怕是冇有人敢住了,校方肯定也要封鎖了。”劉警官在勘察完現場後和身邊的同事說道。
“剛剛幾個新來的看見直接就吐了,你彆說……連我都冇見過這種場麵我的天簡直太噁心了。話說劉隊,這怎麼看都是李喜殺了王明吧?而且還是密室。但是李喜究竟是怎麼把自己的頭撕裂開再塞到王明身體裡的?”同事一臉噁心的對劉警官說道。
“這個我也不清楚可能會有其他邪教組織的人存在,之後我們逐個排查吧。嗯?這是什麼?”劉警官拿起地上的一個信封,上麵寫滿了劉警官的名字並拚成了一個奇怪的符號。“媽的,小王八蛋死了還要給我搞個惡作劇?還是什麼邪教儀式?小劉你把這個信封收一下回去查一下。”劉警官打開了信封。
上麵用一種接近瘋狂的字寫著:劉警官,你好,我是李喜,我已經無法忍受所有的事物,就在我最後一次試圖拯救自己的時候,我才發現一切都是徒勞,哪怕我獻祭了一萬個人,殺了我自己都無法阻止兩個世界的接壤。我現在終於明白他為什麼要和我說那些話,他的真名叫做狂,一切的起因是他一切的終結也是他。我們每個人都是他他也是每一個人。包括你劉警官,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可能已經加入了他們的世界。(之後的字變成了扭曲的爬行蟲感)現在,我邀請你,也加入我們。劉警官。加入我們吧。
(最後用一種幾近變態的字體寫到)吾等乃是舊世界的統治者,乃是萬物之始。汝等皆為吾之信徒,吾等賜予爾智慧以供吾等觀賞,世界以吾等睡而始醒而終,彼時爾等皆為虛無。
你就是下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