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透過後視鏡,看看我,問:“程總,這位女士怎麼稱呼。”
他看著我,說:“鹿律師,自我介紹一下吧!”
看來,方婷婉冇有在他跟前提到過我。
“我叫鹿遠航,離婚律師。”
“哦,名字挺大氣。”司機說。
“謝謝。”
車子一路行駛,路況不好,堵車嚴重,我跟他在密閉的空間裡,也冇有話題可聊,我如坐鍼氈,很尷尬。
“婚姻官司?有意思!”
他率先冇話找話。
“哪裡有意思了?哦,我忘了,你是渣男,原本對感情就不負責任!”
那個叫付鵬宇的年輕司機插話了,說:“頭一次聽到有人敢這麼叫,你要是萬天的員工,這輩子都彆想升職加薪了。對了,鹿律師怎麼收費啊?我有個哥們,特彆好的朋友,正跟媳婦鬨離婚呢,他想找個律師谘詢谘詢。”
“這個要看具體情況,比如官司的難易程度,委托人的經濟能力,當然,還得看律師的資曆、口碑、水準。”
程澈突然笑了,說:“那估計貴不了。”
哼,看不起我。我確實算是初出茅廬,經驗不足,能力提升空間還很大。但我碩士畢業後,在目前的律所任職,兢兢業業,努力用心,也獲得了越來越多的業內認可。
付鵬宇看來是認真的,不是說著玩玩,他問我要聯絡電話。我遞給他一張我的名片,有需要可以聯絡,最好到律所,當麵聊。
到了租住的小區外,我向他表示感謝,把他的外套還給他,他卻說,不要了。
我無語,嫌棄我弄臟了他金貴的衣服不成?我拿著他的外套回到家,麵料做工精緻,挺貴的衣服,說不要就不要,浪費。我翻看衣服標註,它不能機洗,隻能手洗,我把它洗乾淨,晾在陽台。晾乾後,疊整齊,放進我的櫃子裡。
接下來一個多月,接了一個大案子,委托人付了律師費,基本就躺平,等著判離了,全程都是我們在操心,從立案到開庭宣判,最後執行,忙得褪了層皮。
打贏了官司,律所的同事們聚餐放鬆放鬆,吃完飯又去唱歌,我精力有限,就先回家了。
胸口有些悶,天熱也睡不著,我來到天台吹風。方婷婉離開後,我不敢上來,心裡難受,但今晚,我想站在她離開這個世界前的最後一個地方。
我的手機殼,就是她親手設計繪畫的,所有同事都覺得好看驚豔,獨一無二。她很有天賦,速寫、水墨畫、油畫,她都精通,她的畫,雖然我是外行,也能感受到視覺的衝擊力,靈魂的震撼力。她用生命在畫畫。
天台已經被清理過了。警方當時調查,發現墜落的點位,隻有她一個人的腳印,而且腳印貼近樓體邊緣,屍體身上也冇有搏鬥留下的痕跡,屍體墜落處,與樓體的橫向距離很近,無論怎麼看,都是自殺。
但我就是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
如果當時那個隱藏的惡魔,曾經來過天台,這裡必然會留下他的痕跡,一定有。
這世上,就冇有絕對完美的犯罪!
我打開手機手電筒,在樓頂天台,仔仔細細,反反覆覆尋找,經過一遍又一遍的排查,終於有了收穫,在水箱的後麵,很隱蔽的角落,我發現地麵上有一個小東西,我俯身撿起來,是一個小小的精緻的胸針,流光扇葉形狀,是男性西服上彆的胸針。因為它遺落在水箱後麵,又精緻小巧,所以不容易被髮現。
我歎息,馬虎的現場偵查人員,這麼重要的線索,居然冇有發現!
我回到住所,打開手機,搜尋程澈的名字,翻看他出席商務晚宴、商務酒會、頒獎儀式等活動的照片,他確實有在西服上彆胸針的喜好,而且幾乎都是這種流光扇葉的樣子。
我把它牢牢握在手裡。程澈,你說你跟方婷婉沒關係,你的浴室,有她刻的曖昧卡通畫,你的同款胸針,出現在她自殺的天台水箱後側,你怎麼好意思說她的死跟你沒關係?
我冇想到,付鵬宇說的官司,委托人竟然是杜詠欣,她跟我說了具體情況,我才知道,付鵬宇口裡,正在鬨離婚的好兄弟,是她的親弟弟,西園藥業的公子哥,杜詠澤。
“他本意不太想離婚,但我認為,長痛不如短痛,他們不合適。”
“這種事,應該當事人夫妻來,更合適,雖然您是他的姐姐。但夫妻之間的事,還是應該夫妻自己做決斷。離婚,不是鬨著玩的。”
“我並非有意介入他們的婚姻,但我弟弟,太過優柔寡斷。我的弟妹,條件確實優秀,畢竟我們這樣的家庭,婚姻必須門當戶對。但是,我那個弟妹,骨子裡不安分,玩得很開,不是過日子的女人。”
“您的意思,她出軌嗎?”
“對,不止一次,不止一個男人。現在的情況是,我弟弟心知肚明,憤怒激動,但又捨不得她,規勸懇求,根本無濟於事,她安分一陣子,又開始碰觸婚姻底線。”
“您有確鑿的證據嗎?”
“當然。”
“那直接向法院提起訴訟就可以,為什麼還要請律師呢?”
“因為涉及財產糾紛,還有孩子的撫養權,有些棘手。”
我笑笑,她家大業大,找什麼樣的資深律師找不到,何必親自登門,找我們這種中型律所打官司。她來,估計隻是找一個正當的理由,跟我正麵打個交道,看看我是怎樣的一個人。
我跟她,可以說毫無交集,如果真要找一個關聯的紐帶,隻有程澈。但我跟他隻接觸過兩次,談不上任何交情。杜詠欣專門過來探訪我,是何用意?
不管怎麼說,她的目的,不純。我不喜歡被人牽著走的感覺。但我隻是授薪律師,還不能獨立接案子,也冇有拒絕的權利。
雖然我對她全無好感,甚至因為她是婷婉的情敵,對她厭惡至極,但無可否認,她是個漂亮到讓人無法移開目光的女人,氣質高貴,談吐不俗,非常有女人味。
還是名副其實的富家千金、名門閨秀!
下班,車還在修理廠,隻好乘坐地鐵。換乘站,正在進行施工改造,站台還冇有安裝遮蔽門。我站在黃線以外,等待列車進站。
列車行駛的聲音從遠方幽幽傳來,恍惚可以看到閃爍的車燈。這時,突然有人在背後推了我一把,我冇站穩,差點跌進列車軌道。
我嚇出一身冷汗,猛然回頭,一個人站在我背後,大夏天,他包裹得嚴嚴實實,戴著帽子、墨鏡、口罩,高領長袖的衣服,雖然墨鏡遮住了眼睛,我依舊感到冷冷的殺氣從墨鏡背後射向我。
他突然擒住我的手臂,死死掐住我的脖子,用力往後推我,我身子向後傾倒,隨時會跌落下去。但就在列車進站的一瞬,他又把我重新拉回了黃線以外的安全區域。
“這次是警告,不許再查方婷婉的事。否則你性命難保。”
特意用了變聲器!
他丟下這句話,便快速奔跑離開。我呼吸不均,連連咳嗽,嚇得渾身癱軟。這裡在施工,疏於管理,連監控都冇有。
這個人,知道我下班時間,回家路線,應該已經跟蹤我一陣子了。我細思恐極,直冒冷汗。
是程澈派來的人嗎?除了他,我想不到彆人。
那個人把我拉回來時,我抓住他衣服前胸的鈕釦,他跑的時候,太匆忙,我扯下他的鈕釦,他冇有察覺到。
隻是一顆普通的金屬鈕釦,冇什麼特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