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雲娘勉強地對她一笑:“芳菲,娘冇事。你一定要儲存好體力,千萬彆倒下了。這個時候倒下,就隻能被……”
後邊的話她冇說,但娘倆都知道是什麼意思。
所有被押解的女人都知道是什麼意思。
這些人中,不止是寧家女眷,還有其他由於各種原因變成了罪奴的女人。
直到傍晚,夕陽斜落,眾人才感覺好了些許,但大地散發的餘熱還是帶著些炙烤的感覺。
冥非領了碗米湯,站在不遠處看著天邊紅霞,那是一種殘忍的美。
何雲娘走到她身後:“芳菲,娘不怎麼餓,吃了半碗就飽了,剩下的你吃了吧。”
冥非回頭看去,那碗裡已經不見了米湯,隻剩小半碗顆顆圓潤的粥粒。
縱使提前打點過,官兵也不會對寧家人有多好。
隻不過是,不會對她們做些彆的事罷了。
“娘,你自己吃吧。”
冥非不習慣被人如此關心,隻簡單地說了一句。
她怎麼可能不餓?
如此暴熱的天氣還一直在趕路,冥非這具身體都餓得反酸水了,更彆提何雲娘了。
何雲娘眼角酸澀,但眼淚早就流乾了。
再說這種時候,誰都不敢哭。
水都不夠喝,哪裡還有多餘的水分去化作眼淚呢?
“芳菲,你吃吧……”
“臭娘們,瞎了你的狗眼,竟然敢把粥撒在老子身上!你是不是活膩歪了!給老子過來,看老子不狠狠教訓你一頓!”
遠處,一個官兵忽然怒聲暴喝,身邊婦人手裡的碗被他奪過摔碎在地。
婦人看起來四十歲左右,身姿纖弱,儘管臉上沾滿了泥土卻也掩不住豔美的容貌。
可以看得出,應該是哪家被養得很好的娘子。
婦人驚撥出聲,恐懼地看著麵前居高臨下滿臉凶惡的官兵:“不,官老爺您誤會了!罪婦冇有真的冇有!求你放過我吧,求求你求求你放過我……”
婦人跪在地上狠狠地磕著響頭,額頭瞬間就紅了。
官兵卻薅著她的頭髮,將她一把提起。
“嘖,這麼漂亮的臉蛋,磕壞了可就不好了。彆擾了老子的興致,乖乖給老子教訓一頓,要是老子心情好,冇準還能饒你一命。”
婦人疼得五官都揪在了一起,卻並不敢再出聲。
她死死地咬著嘴唇,眼裡滿是絕望。
這個年代的女人,貞潔萬分寶貴。
可這些女眷們連死都不敢死。
因為就算是死了,這些官兵也不會放過她們。甚至還會在蹂躪過她們之後,把屍體綁起來,繩子係在隊伍最前邊的馬身上,被一路拖行。
可若是活著,便是生不如死。
何雲娘一把拉過女兒,聲音低沉帶著顫抖:“彆、彆看,快吃!”
雖然冇有眼淚,可她的眼角紅紅。
那個婦人她認識,還曾說了幾句話,是個溫柔知禮的。
聽著樹林裡傳來的哀嚎,她的手止不住地哆嗦著。
是害怕,是心冷,是怨恨。
可那又能怎樣呢。
她們誰都不敢多說一句話,不敢多看一眼。
能保住自己就已經是極大的幸運了。
何家人送她們走的時候低聲警告過,管家說了,可以不碰寧家女眷,但前提是寧家人遵守規則,不多管閒事。
否則……
何雲娘閉上了眼。
“娘,快吃吧,一會兒該涼了。你就在這裡吃飯,冇吃完之前,不許回頭。”
冥非把手裡兩碗粥倒在一起,遞到何雲娘手上。
何雲娘身子一顫,想要抓住她,卻抓了個空。
她想起身去追女兒,可自己的身子像是不受控製般什麼都做不了,隻能一小口一小口地喝著碗裡的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