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賞著崔真儀那震驚夾雜著惶恐的表情,時苒卻心下暗歎一聲。
原來,這世間竟然有普通人可以撕破空間的縫隙,來到一個全然陌生的世界,如此,便謂之穿越。
而且,這樣的機緣,竟然還不止一人。
除了眼前的這位崔真儀,自己如今所借身的這具身體的心上人,那位岑公子岑靖,他也是一位穿越者。
而且,這並不是一個普通的世界,而是一個所謂小說的世界。
小說的名字,便是叫什麼《江山為謀,棄妃情深》。
岑靖和崔真儀這兩位穿越者,便是小說的所謂男主和女配。
而時苒便是小說中的女主。
而在這故事中,時苒這位女主,卻是整本小說裡最為可憐的一個人。
當今聖上昏懦,整日裡沉迷女色,但好在,他有著驍勇善戰的將軍為其鎮守邊關,這才未曾讓國家徹底陷入亡國境地。
而那驍勇善戰的將軍中,最出類拔萃的,便是時家父子,也是這具身體的父親和兄長。
武毅侯時元洲和鎮遠將軍時荀。
時苒出身將門,是上京城身份最尊貴的千金,卻在一次詩會上,對聲名鵲起的才子岑靖一見鐘情。
她傾慕岑靖的才學,努力說服了父兄,不顧身份的差距,想要嫁給隻是平民出身的岑靖。
隻是,她冇想到,她所欽慕的才子,實則是踩在了古人才學之上偽裝出的騙子。
而且,還是一個想要吃時家絕戶的狠心之人!
岑靖敏銳判斷出,時家功高蓋主,當今聖上不會一直留下時家父子的性命。
於是,在藉助時家的幫助進入朝堂後,他迅速和聖上搭上了線,成了聖上安插在時家的心腹。
而後,時機一到,他以自己時家婿的身份將時家父子騙回上京城,而後勾結聖上,以所謂偽造出的證據,直接治了時家父子一個私通外敵的叛國之罪。
最後,將其就地斬殺。
當時,時苒已然有了身孕,刺激之下小產昏厥。
再度醒來時,她被岑靖藏在了一處彆院中。
岑靖隻騙她,說他知道嶽父和舅兄是無辜的,必定會為他們平反。
時苒悲痛欲絕,卻也相信了岑靖的話。
或者說,那時候,她隻能靠著相信岑靖來讓自己活下來了。
明麵上,名動上京城的時苒已經死了,活下來的,隻是兵部侍郎岑大人的一個外室。
岑靖對時苒還是有感情的,不忍要了她的性命。
隻是,他卻也無法光明正大留下一個叛臣之女在身邊了。
再後來,岑靖步步算計,算計了當今聖上的性命,又扶持了小皇子登基,自己則成了手握大權的攝政王。
而很快,他又給小皇帝製造了一場意外,皇室自此血脈斷絕。
不久之後,他在眾人推舉之下,登上了那萬人之上的皇位。
從穿越而來之時的一介平民,到最後帷幄天下的天命之子,岑靖一生可謂風光無比。
而他登基後,便封了改頭換麵的時苒為昭儀,想要將其留在身邊。
至於這麼多年來一直在他身邊為他出謀劃策,和他誌同道合同為穿越者的崔真儀,則是被封為了賢妃。
他將後位,留給了一位世家女。
因為隻有世家出身的女子,才能夠擔得起後位。
逆賊之女的時苒不配。
毫無家世的崔真儀,也不配。
再後來,岑靖的後宮中人越來越多,多到三宮六院的嬪妃連他自己也都記不住了。
自然,他也忘了時苒這個前朝叛賊之女。
更不記得之前對時苒所許下的為時家父子平反的承諾了。
於是,岑靖登基後的第五年,失去一切希望的時苒,徹底凋零在了這後宮中。
死時,也纔不到三十。
而岑靖聽到這訊息,隻是長歎一聲,在他的紫宸殿內枯坐一夜。
第二日,下了一道聖旨,追封時苒為貴妃。
似乎,這便是十足的情深。
而滿宮中,竟隻有崔真儀為她落了一滴淚。
她們曾經因為岑靖的緣故,一直互相不對付,可到瞭如今,崔真儀卻是這世上最後一個真正記得時苒的人了。
而時苒醒來的此刻,便是小說的剛開始,他們剛剛定下婚約之時。
這小說中,極儘描寫了男女主之間互相虐戀的感情,看得時苒是不住皺眉。
她雖修無情道,卻並不看輕世間感情。
但,殺了她父兄,抹去了她的身份,讓其一輩子揹著逆賊之女的名聲,而後更是將其丟棄在深宮之中,讓其從妻子變為眾多妾室的一員,如此,還能叫什麼虐戀情深?
她想起了自己在混沌中聽到的那些話,不由有些疑惑,難道自己就是要從這樣的感情中走一遭,才能證得自己的道嗎?
不過,時苒從不是會猶豫之人。
很快,她便想到了辦法。
既然要不停虐,才能叫情深,那自己虐岑靖,不也是一樣的嗎?
而且,自己一定會做得比話本裡的岑靖更狠辣、更無情!
所以,時苒叫來了崔真儀。
“什麼穿越者?時小姐我聽不懂你說什麼!”
崔真儀下意識便否認。
絕對不能承認!
否則,這些古人絕對會把自己當做妖怪給燒死!
時苒卻輕輕撩撥開崔真儀因為激動,身子顫抖而落下的碎髮,輕聲道,“但願人長久,千裡共嬋娟,多麼絕妙的詞,可惜,卻是岑靖竊取了他人的果實。崔小姐,你說是嗎?”
崔真儀的身子抖得更加劇烈。
時苒是從哪裡知道的?
時苒是穿越者?
不,不可能。
若是她是穿越者,她從一開始就該知道岑靖的身份,不至於等到如今。
那難道,這個世界上還有彆的穿越者?
是啊,既然這個世界能有自己和岑靖這兩個穿越者,為何不能有第三個、第四個呢?
恐怖的聯想讓崔真儀的手指都變得冰涼了。
“我聽聞,你們是奉行一夫一妻的。這可真是個好製度。隻是我不理解,見過了一夫一妻男女平等的你,為何會願意給岑靖做一個上不得檯麵的情人呢?”
時苒接下來的話,讓崔真儀猛地搖頭。
“不,我不是。”
情人這個詞,在現代是要被人唾棄,甚至連頭都抬不起來的。
所以她下意識便要否認。
甚至連否認自己不知道什麼穿越都忘了。
隻是此時此刻,她的否認卻有些蒼白無力。
“哦?那你明明知道我和他有了婚約,卻還是同岑靖言行親密,甚至深夜還共處一室,難道是把他當兄弟了?”
時苒輕聲一笑,卻讓崔真儀的臉紅得幾欲滴血。
她,她也知道,自己如今做的,和那些不道德的第三者似乎冇什麼兩樣。
隻是,岑靖跟她說,他和時苒並無什麼感情,不過是時家威勢壓了下來,他若是不應,怕是都無法活著出上京城。
他更是跟自己允諾,和時苒不過是應付而已,等到機會合適,他一定會退婚。
他說,他和自己一樣來自現代,他們二人的靈魂是最為匹配的,所以他們二人纔是真正的靈魂伴侶。
突然,崔真儀臉色一頓。
她突然發現,這些來自岑靖的承諾,是那麼虛偽和空洞。
自己不是在許多八卦帖子中都見到過嗎?
“我不愛我老婆,隻是暫時為了工作和孩子冇辦法離婚!”
“你相信我,我一定會離的!”
“遇見你,我才遇到了自己靈魂的另一半!”
……
崔真儀僵在了當場。
她,居然會信瞭如此粗淺的甜言蜜語!
時苒見此,便準備再加上這最後一把火。
“你們這些穿越者,當真是有意思。崔小姐,既然你如此相信岑靖,不如,我們便去驗一驗他的真心?”
崔真儀怔愣瞧向了時苒。
半個時辰後,兩道戴著帷帽的身影,出現在了一處琴閣的雅間裡。
時苒輕輕撥開掛在雅間裡的一幅畫,露出了一個指肚大小的孔洞,示意崔真儀上前。
崔真儀已然有了不祥的預感。
她深吸一口氣,輕輕附身在那小洞前。
而後,看到了讓她無比噁心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