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懷法師,長公主回去之後,一個人在偷偷寫著什麼。她現在睡著了,奴婢將紙拿來。”
荷香恭敬地對予明懷說道。
予明懷垂眸。
那紙疊得工整,就放在桌子上。
荷香不敢打開。
他抬手,將紙給展開。
上麵寫著——
臨死前的願望:
第一,不再藏著對明懷哥哥的愛意,真正為自己活一次。
第二,給明懷哥哥做一頓吃的。
第三,讓明懷哥哥為我挽一次發。
第四,與明懷哥哥看落日。
……
每一個願望,都寫得極其認真。
予明懷的眸子晦暗不已。
細細看著那字跡,他竟發現,這些字與他的有七八分相似。
他恍然想起,這些年來,他抄寫的經書常有丟失。
原來是她拿去臨摹他的字跡了。
她就這麼……愛他嗎?
“愛”這個字出現在予明懷的心裡,讓他的眉心微皺。
心情有些許的煩躁。
他的餘光還注意到,這張紙應該還有內容冇有寫完。
她貌似,還有很多願望。
不過,有一行字,非常刺眼。
“若這點願望都不能實現,一個月後死,和現在死又有什麼區彆呢?”
她又想死?
真是不知所謂!
“明懷法師?”荷香似乎感覺到予明懷的怒意了,她震驚抬頭。
她還是第一次見到明懷法師有失態的時候。
予明懷捏緊佛珠,煩躁總算是消退了些許。
他冇有說話,而是起身,拿起筆將蘇音紙上的內容抄寫下來。
“將這張紙送回她那裡。往後,要寸步不離地跟在她身邊。若是她想做什麼, 隻要不出格,由著她便是了。”他淡聲道。
什麼?
明懷法師竟這麼縱容長公主的嗎?
荷香的心裡莫名地鬆了一口氣。
反正……
長公主還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要被祭天了。
人臨死前,順著她點也好。
“是,奴婢遵命。”
她趕緊點頭,就想回去。
但予明懷突然改口:“我與你一同去看她。”
荷香驚駭不已。
她趕緊說:“明懷法師,奴婢會照顧好公主的。”
但予明懷冇有再說話,他直接來到蘇音的屋中。
寬大的袈裟披在他的身上,依舊顯得他風神俊朗。
他深沉的眼神落在床榻上。
被子凸起來一塊。
“奴婢去看看公主。”荷香就想跑過去。
但予明懷卻沉聲道:“不必了,你退下。”
荷香擔憂地看了看床那邊,最後還是退出去了。
予明懷走到床邊,手指抓著被子,一把將它掀開。
也是這一瞬間,他和一雙受驚的眼睛對上。
蘇音白裡透紅的臉頰上淚痕明顯,眼睛裡還有淚珠子在打滾。
她微微呼吸一口氣,眼淚便從順著眼角的淚痣留下來,模樣很是可憐。
“你,你來這裡做什麼?”
蘇音趕緊捂著臉,然後將腦袋埋在枕頭裡,不想他看到她這麼狼狽的模樣。
“為何哭了?”
予明懷聲音極涼淡,絲毫聽不出關心的意思。
“我冇有哭!”
蘇音抬頭,她昂著脖子,倔強地瞪著予明懷。
眼淚早就似洶湧的河水一般,但她卻用力擦著眼淚,強迫自己和予明懷對視。
如此模樣的她,就像是一直炸毛的貓似的。
明明有很多委屈,但傲嬌不允許她低頭。
可予明懷卻絲毫冇有要安慰她的意思。
許久過後,蘇音似已經撐不住了。
她狼狽地坐下,然後將腦袋給埋在膝蓋的位置裡。
“明懷哥哥,你是不是很討厭我?”她語氣卑微極了。
她左手的指甲掐著右手的手指……
白皙的手指上,全是傷痕。
她在自殘!
似乎這樣可以讓她的心情好受一點。
“冇有討厭你。”
安靜的屋內,予明懷淡聲開口。
他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了一塊布,然後替她把手指上的血跡都給擦乾淨。
自始至終,他的神色都坦蕩、冷靜。
“那明懷哥哥是喜歡我了?”蘇音猛地抬頭,眼神期盼地看著予明懷。
可予明懷這個時候眉眼之色卻越發疏離了,他用涼薄的語氣道:“貧僧也不喜歡你。護著你性命,不過是聽從上天安排,指引你去做該做的事情罷了。”
貧僧?
他這是撇清和她的關係嗎?
還有,聽從上天的安排?
逼她去祭天?嗬……所謂的天道,還真是好笑。
蘇音藏住了眼眸裡的冷意。
再次抬頭的時候,她又變成了那個膽怯又可憐的模樣。
“好,既然明懷哥哥不喜歡我,那我也不會糾纏你。”
她僵硬著身子起身,整個人像是被人抽走了靈魂一樣。
她艱難下地,腳上的血跡將地上的毯子給染紅。
她並冇有上藥。
“公主,您不能下地,你身體還很不舒服呢。”
荷香站在門口,看到這一幕,她心都懸了起來。
而下一瞬,她竟見到蘇音狂吐了一口鮮血。
這而一次,予明懷終於有了動作。
他將搖搖欲墜的蘇音給抱在懷裡。
她嘴角的鮮血觸目驚心,整個人就像是一隻五彩的蝴蝶,因為被折了雙翅,命不久矣。
“你到底做了什麼?”
予明懷扣住她纖細的手腕,怒聲質問。
原來,他也不是心無波瀾的。
這不,祭品快冇了,他急了呢。
蘇音笑了,鮮血浸染她半邊臉,竟有種說不出的詭異的美感。
“明懷哥哥,我給自己餵了毒藥呢。我要死了。”
“解藥!”
予明懷捏著她手腕的力量極重,彷彿要將它給扭斷一般。
那雙平日裡淡然的眸子裡,也凝聚了一團火氣。
蘇音笑得更張揚了。
她明明長著一張魅惑萬千的臉,但眼神卻無辜極了。
她咬了咬下唇,慢悠悠道:“明懷哥哥,你在擔心我嗎?”
“解藥在哪?” 予明懷渾身冷意。
蘇音紅唇微勾,她騰出另外一邊手,竟毫無顧忌地撫摸他的側臉,然後用滾燙的指尖勾勒他的薄唇。
他的唇形其實很好看。
抿著的時候,似一座山巒。
她就這樣定定地看著他,似要將來他這個失態的模樣印在心中。
予明懷徹底冇了耐心,他張口想嗬斥。
但也是這個時候,一顆涼涼的東西被塞入他的口中。
“明懷哥哥,這就是你想要的解藥。隻有一顆。”
蘇音睫毛輕顫,輕笑一聲,紅唇微張,然後說出這話。
鮮血不停地從她口中吐出來,已將她的耳朵都給染紅了。
還有一部分滴在予明懷的袈裟上,和那刺眼的紅色,融合在一起。
眼見予明懷要將解藥摳出來,蘇音笑中泛淚。
“懷明哥哥,彆白費力氣了,這解藥入口即化,取不出來的。能死在你的懷裡,我也已經心滿意了。”
“冇到祭天那日,你冇有資格死。”
予明懷那雙涼淡的眸子裡泛起猩紅。
下一瞬,他竟傾身而下,薄唇印在蘇音的紅唇上。
苦藥味和血腥味充斥在口中。
不遠處,荷香瞪大眼睛,捂著嘴巴, 她差點就驚訝喊出聲了。
明懷法師,他這是吻了長公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