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問天地 第6章

最終白府上下三百二十六口全部安葬在了錦安城背後一片風景秀麗的平原，背靠一座往生山。

本來是要分開安葬族人和府中下人的，但是白凡堅持把所有人合葬在一起。這些人因為白府而死，無論如何也值得和白家人安葬在一起，他們…也算白家人！

夜幕降臨，隻有白凡一個人披麻戴孝的獨自守在著空曠的靈堂。跪在蒲團之上。看著祠堂上新擺放上牌位。密密麻麻…

上麵刻著：白宏毅。右側銘文：白家第三代家主。旁邊牌位上刻著：冉心慈銘文：白家三代主母、白玉、白奕……

一個個的掃過，一個個熟悉人，好像那不是一個個冷冰冰的牌位，而是一個個昨天還尊敬嬉笑的眾人。

眾人的麵容和那慘死的臉龐漸漸重合……

白凡的眼淚滴滴滑落臉龐砸在地上，嗓子傳出低沉的抽泣，漸漸哭出了聲，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好像要把這兩天壓抑的情緒，在這空曠的靈堂，對著這無人的夜，徹底釋放出來。

哭到最後白凡因為這兩天太過悲傷和突如其來的打擊，暈了過去。

等白凡從靈堂的地上甦醒的時候已快天亮，白凡躺在冰冷的地上，睜開雙眼的腦海裡閃過一個想法：不然我也去死好了…和爹孃大哥二哥團聚…留我自己活著…好痛苦……

爬起身的時候好像這個少年的鬢角有著一縷銀絲，此時朝陽還未初升。

白凡呆坐在地上，想到了父母家人慘死的一幕幕，在他腦海中一次次閃過。

不行！我不能死！我死了誰替爹孃，替我全族，替那些無辜慘死的白家人報仇！

我死了，瑾瑜姐怎麼辦！！！我要活！我要活著！我要活著找到殺我全家的人！

他決定這複仇就由他白家四少爺白凡扛起來，回想起碎裂的傳信玉簡……

到最後父親都冇有傳信於皓月宗，所以他也決定，先不告訴白瑾瑜……

白凡的胸膛中好似燃燒著一團熊熊烈火，灼心噬體般的痛楚陣陣襲來，白凡想要撕裂這灼熱的胸膛舒緩。

片刻之後白凡捂住胸口劇烈的喘著粗氣，複仇的念頭猶如狂放的野草肆意生長，占據了腦海。

他想撕碎仇人的血肉！想站在凶手的麵前問出：“為什麼！！為什麼！！”

可是白凡都不知道仇人是誰，不知道為什麼要殺了他全家所有人，如此殘忍！

白凡緊咬牙關，枯槁的聲音從牙縫擠出：“今生今世，無論多麼困難，隻要有一絲希望！我白凡！一定要找到你！我一定會把你帶到我白家墳前！！！以你的血肉祭奠我白家上下三百二十六口的在天之靈！”

自此之後的四十九天中，冇有人看到過白府的大門打開過。

白凡為全族上下守靈了四十九天，第五十天的時候有人看見一個滿頭白髮，身形瘦弱的少年拿著一個小包裹走出白府的大門……

少年變得麵無表情，好像冇有什麼事可以讓他有什麼情緒的波動，隻見他走進商會用下品靈石兌換了一些金銀。

然後走去書信驛站打開包裹拿出了一百多封書信，連帶著金銀一起放在了驛站。

少年就是白凡，原來他找到了府中記載下人資訊的冊子，按照每個地址都書寫了一份書信，簡略的寫明瞭白家遭此大難，牽連了無辜的人。隻能賠上一些慰問金錢。

做完了這些白凡返回了白府，穿戴整潔，理好了衣襟走進了祠堂。跪在祠堂中的白凡顯得冇有他表現的那麼平靜，微微顫抖的雙手，紅腫的眼眶。剛要湧出淚水就連忙的拿手擦拭掉。

擦掉眼淚的白凡站起身拿起門外的乾淨帕子輕輕的擦拭每一個牌位，每拿起一個白凡的眼眶就紅一分。最後拿起最上麵的幾個牌位，細細的擦淨每一處之後。

白凡對著麵前的牌位說道：“不哭，不哭，凡兒不哭，不然爹孃又要說小凡是個愛哭鬼了。”

可是說著說著，眼淚就像決了堤一般的湧出，擦都擦不淨……

白凡終究還是冇有忍住說道：“爹孃玉哥奕哥，你們放心，就算是粉身碎骨我也會找到殺了你們的畜生！我會把他帶到你們墳前來祭奠你們。”

原來今天白凡打算離開錦安城，踏上尋仇之路，就算找遍整個大陸，他也要把仇人找到！

在走之前他想把白府之地托付給城主趙陵，這個地方他不想在他走後無人照料而破敗荒廢。也不希望彆有用心之人來侵占白府！

白凡找到城主府，門房趕緊通知了趙陵。

趙陵在白凡的時候，看著眼前這個短短時間不見卻黑髮變白髮的少年，臉頰都凹陷下去了。

心疼的不行，一把攬過白凡將他抱在懷中，安慰的話在嘴邊卻最終也冇說出口。

白凡看著這個平日裡所有家族都要敬畏三分的趙城主，突然後撤一步，直接跪在地上磕了一個頭。

趙陵見狀抓緊就要扶起白凡，可白凡拉也不起來。額頭在青磚上撞得咚的一聲。

低頭說道：“近些日麻煩趙叔叔給我送吃的了，小凡還有一事相求，還請趙叔叔幫忙”

他知道關於能找到關於凶手的線索趙陵已經都告訴他了。

趙陵隻好問道：“小凡，你說吧，你來找趙叔叔為了什麼事。隻要我能做到，我都會儘全力幫你。”

白凡拿出準備好的一疊手信遞給趙陵說道：“我已經決定今日將出走錦安城，去追查凶手。複仇也需要實力，我會去闖蕩大陸！

還請趙叔叔幫忙照看白府之地，時不時的派人打掃一下，也請趙叔叔斷了一些宵小動白府土地的念頭。

如若我姐姐有傳信至白府，請您模仿我父親母親的字跡，代筆回覆……”

趙陵歎了口氣點頭道：“你確定不告訴你姐姐？”

白凡說到：“是的，我姐姐剛剛拜入宗門，尚未修行，根基尚淺。而且您也說了，凶手實力強大甚至可以達到宗門之主的那等恐怖實力，而且是一夥人。

我不想把我姐姐牽連進來，再者凶手既然冇有反身把我也滅口應該也不會去找我姐姐。隻要我姐姐不去試圖尋找他們，給她找到什麼，那麼這群人就不會主動去殺我姐姐！”

趙陵看著這個好像一夜之間就長大了不少的少年心疼的說道：“好吧，我答應了，小凡。隻要我還當這錦安城的城主一天，白府，任何一家族都彆想動歪心思！另外我也會派人常去府上打掃，如有傳信我會暫時代筆回覆。”

白凡起身對著趙陵鞠了一躬，說道：“謝謝趙叔叔，大恩大德無以為報————還有，趙叔叔…能帶我去看看母親嗎…我想在最後看一眼。”

趙陵歎了口氣起身對白凡說：“唉……你跟我來吧。”白凡跟著趙陵一路穿行來到了趙陵自己的住處。

最後在一處偏房停了下來。進入到裡麵表麵一個雜物房，推開地上的櫃子之後，露出來一個地道入口。

趙陵站在門口說道：“你就自己下去吧。我在這裡等你”

白凡點點頭，走進向下的台階，溫度變得越來越低，走了大概二十幾步的時候，兩側的牆麵已經出現了冰碴。

寒冷的氣息撲麵而來，又向下走了幾十步他來到了一個偌大的冰室。牆麵上有著一些夜明珠散發著微弱的微光。

越向裡麵走寒氣越重，在最深處白凡看到了一個開鑿而成的冰棺矗立在那裡。白凡慢慢的挪步到冰棺的旁邊。

看著麵前的人，白凡輕喚了一聲：“娘”裡麵的人冇有任何迴應。白凡看著母親的臉龐，好像母親就是睡著了一般……

白凡輕輕的抱住眼前的人，輕輕的呢喃道：“娘，你先睡一下哦，小凡回頭來叫你……”

白凡在裡麵呆了很久，出來的時候眉眼之上都掛了一層冰霜。趙陵一直就站在門口，冇有絲毫的不耐。

見白凡走出來了，扶著白凡手臂的手，渡過一絲溫和的靈氣替他驅散體內的寒氣。白凡微微躬身冇有說話。

趙陵見四周無人說道“小凡你放心，冰室我會一直關注的。不會讓令尊有絲毫閃失。”

一路無話趙陵將白凡送至門外，白凡彎腰躬身致謝轉身離開。

趙陵看著這個消瘦的背影，一頭白髮…忍不住喊道：“小凡，記住了，活著才能報仇。死了，萬事皆休。”

白凡回過頭麵無表情的說道：“您放心趙叔叔，我知道，這些我都想過了。我不會死，起碼我不想死，我不回去主動尋死的。隻要在冇找到仇人的一天，無論發生了什麼，我都會努力的活下去。”

白凡回到白府，看著整個白府熟悉的一草一木，偷偷尿過尿的牆根…練武場旁邊經常和姐姐坐在一起看大哥操練二哥的凳子。

偷廚房雞腿被管家來福追著跑的長廊。母親經常坐在窗邊繡鞋墊的椅子。那個竹籃還放在桌子上。裡麵還有給他們幾個納的鞋墊。

他還能清楚的記得陽光灑在母親側臉上的時候抬頭望向他露出寵溺的笑容。

還有議事廳中父親常坐的椅子，經常會一把摟過他讓他坐在腿上議事……

突然所有的畫麵轟然破碎…

這一日白府的大門鎖上，一個白髮少年揹著一把普通的玄鐵劍，懷中揣著用父親玉佩在祠堂的靈牌下麵的一個暗格找到的黑色碎裂玉佩出城而去。

少年的背影在夕陽的映照下，不知為何，顯得那麼傷感和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