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許是她許久不出聲,白行謙再次開口,“表妹若是收拾好了,可要我扶你下車?”
表哥還真是,雖是少年將軍,文人風骨倒讓他學了個十成十。
“那便多謝表哥了。”少女聲音溫婉柔和,如潺潺流水,風拂楊柳。
一雙手從馬車內伸了出來,撩起了幕簾。
馬車內走出一全身黑色勁裝的女子,秀髮高高豎起,狹長的丹鳳眼掃過麵前眾人,掠過東南方向時,凝了凝神,而後轉身將手伸向車內。
“主子。”
車內,少女伸手搭向女子,掌心傳來幾下輕叩。
少女蹙了蹙眉,東南方向嗎,會是誰呢。
莫非,顧靖宇早在這時就已盯上了自己。
“出來了,出來了!”東南方向,雲鈺激動地伸長了脖子。
少女一手搭著勁裝女子,一手捏著繡帕,走到了馬車外。眼前的少女身著淡藍色旋裙,乍看之下,百迭裙上的金邊蝴蝶暗紋隨少女的身姿翩翩起舞,素白雲錦上衣更顯少女纖瘦的身姿。
“金縷衣!”
顧靖翊看向一驚一乍的表弟,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我前日陪母親上金縷衣時曾見過這一身,左相家的那位看上了這一身,可他們掌櫃的說,這不對外出售。冇想到竟出現在江家這位身上,也許是白行易認得金縷衣的東家,找人送的吧。”
白家小少爺嗎?
想起手下人傳給他的情報,顧靖翊不動聲色地望向馬車上的女子,白行易可冇這個本事。畢竟,這金縷衣賣的可不隻是衣服。
“嘶——”周圍響起此起彼伏的抽氣聲。
“我……我,我……馮……馮三你快掐我一下。”
好巧不巧,馬車上的少女“正好”轉向這邊,少女麵容豔麗無比,彎彎秀眉似一輪新月,一雙桃花眼媚意天成,卻又淩然生威。皮膚細潤,櫻桃小嘴不點而赤,嬌豔若滴,腮邊兩縷髮絲隨風輕柔拂麵憑添幾分誘人的風情。
“有……有美一人,清揚婉兮……”雲鈺失神喃喃。
有光灑在少女身上,玉質的耳墜光華流轉,更顯其氣度沉靜。
少女睫毛微顫,內心並不平靜。雖隻是不經意間一瞥,可她看清了。
是顧靖翊,他怎麼在這。
這男人,前世是顧靖宇最大的敵人。
當今皇上更偏愛顧靖翊,這是他最心愛的女人為他生的兒子。
而顧靖宇雖然貴為太子,卻從不得其父皇的寵愛,隻是顧靖宇從未犯什麼大錯,而且在百姓麵前也端的是一副謙謙君子,溫潤如玉的假象,更有左相一脈的鼎力支援,這才能保住他的太子之位。
上一世她為了能徹底扳倒顧靖翊,曾裝成一個普通的丫鬟待在他身邊,以至於如今隻要一個眼神她就能認出他來。
隻是,他為何裝扮成如此模樣,還躲在這城門口?
江卿若可不認為自己有什麼本事,能讓這位翊王殿下特地扮成乞丐等在這。
“表妹。”白行謙低聲開口,打斷了她的思緒。
她伸手搭上了少年將軍,借力下了馬車,一抬眼,撞入姐姐滿是期盼的雙眸。
“長姐——孃親——”少女急切地撲入白沐雲懷中,“長安好想你們——”
“那長安就不想爹爹嗎?”江銘吃味地開口,卻被自家夫人賞了一記瞪眼。
“自然是想爹爹的,還有二位哥哥。”江卿若將頭埋在姐姐肩上,甕聲甕氣地說道。
恍惚間,念安好像聽見了妹妹在她耳邊呢喃什麼。
有風吹過,馬車上的風鈴不停的響。
“長姐——”
少女十分執拗,不停的在她耳邊重複。
她聽清了。
她說,
“長姐——我好後悔。”
後悔,後悔什麼。
可是清平欺負她了?
可少女什麼也冇說,隻是固執又笨拙地重複這句話。
念安本想問些什麼,終究化作了一聲長長的歎息,到底還是個孩子呢。
“長安——”江銘有些吃味,夫人霸著女兒也就算了,大女兒也霸著小女兒,他到現在都冇碰到女兒的一根頭髮絲呢。
少女憋回了眼眶中打轉的淚水,轉向江銘,雙手交疊,屈膝行禮,舉止間不經意流露出淡淡的威嚴。上輩子好歹是做了這麼多年的皇後,一時習慣倒是很難改過來。
江銘輕捋衣袖,神色十分滿意。不愧是聞名天下的清平先生,便是太後身邊的教養嬤嬤也無法教出這通身的氣度與規矩。
“父親,”被晾在一旁的江卿白硬著頭皮開口,“還是讓妹妹先回家再說,這日頭未免也太大了些,妹妹身子嬌弱,莫要中了暑氣。”
江銘正想說什麼,卻被自家夫人打斷。
“是啊,長安與孃親一道可好?”
“夫……”
“你便與自牧和謙兒一起吧。”不等江銘開口,白沐雲便頭也不回地拉著兩個女兒上了馬車。
對於眼前的場景,江卿白早已是見怪不怪了,京城誰人不知,右相嗜妻如命,對夫人的話更是唯命是從。
父親的政敵曾拿這事嘲諷父親,卻被他一副我有個好夫人你冇有的態度氣個半死。
這還不算完,父親還暗地裡向母親告狀。結果第二天,那位倒黴的大人被母親拿個鞭子追的滿城跑,還美其名曰,幫大人鬆鬆筋骨。
“愣著做什麼,回去。”江銘瞪了一眼身後明顯在看笑話的兒子,轉身上了另一輛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