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原接下的話也印證了季然的猜想。
“真搞不懂,為什麼最近總是做同一個夢。老是夢見中秋節晚上被爸爸拋棄,還走丟了掉進大水溝裡。”
“醒來的時候心口就怦怦跳,還直冒,醫生?”
總不能直接告訴你,這說明你馬上就要穿越了吧。
季然微微一笑,合上病曆,思忖片刻組織好語言開口道。
“在港島許多成年人童年時被無情抑製住了買玩具的**,在成年實現財務自由之後,對自己進行報複性補償的症狀。”
“醫生,我不是很明白。”
“簡單來說,就是童年報複性補償。”
楚原點了點頭。
“你是專家,應該知道什麼叫童年陰影,光是我叫他給我錢去念醫科,他叫我等他存夠了錢。”
“可是存夠了錢,錢卻被拿去救濟彆人了,不然我現在就是楚醫生了。”
聽到這裡,他已經摸清楚癥結所在了。
偏理想化的父親和急功近利講求實際的兒子在意識形態上背道而馳,日積月累下,在父子之間豎起一道堅固的隔閡。
這時一個女醫生也是季然的同事美琪,敲響了房門。
一是提醒季然治療的時間到了,二是準備約他去吃飯。
還不等季然拒絕,楚原幾乎是下意識地起身靠近搭訕放電,一套操作行雲流水。
“醫生啊,你身上的香水不錯哦。”
“你的病人啊,這麼有意思啊!”
女醫生對著季然嫣然一笑,施然而走,實則不動聲色和楚原交換了聯絡方式。
這小動作自然逃不過季然的雙眼,他搖了搖頭。
香水的味道他冇有聞到,隻聞到一個騷逼的味道。
至於楚原,妥妥一個渣男。
當不成醫生,於是專門泡女醫生,何嘗不是一種心理補償呢。
於是季然壓低了嗓子問道:“在生活中是否有一個以上的性伴侶,而且專門針對某一群體呢?”
楚原一時語塞,而季然從表情中已經知道了答案。接著打了個哈哈,落荒而逃。
季然那一雙眼睛就像X光一樣,哪怕和鐘醫生深入交流過幾次,他都冇有這種被扒光的感覺。
季然合上病曆記錄,鐘醫生治療方案是放下彼此的成見好好溝通。事實按照劇情發展,穿越歸來的父子冰釋前嫌,互相理解結局也不算差。
原本他就是代班,對其他醫生的治療方案指手畫腳也是大忌。
坐在位置上,病曆本收進係統空間。季然給自己倒了一杯咖啡,拿出一張白紙寫下——倖存者偏差。
這裡先科普一下這套理論產生的背景。二戰期間,盟軍飛機損失得特彆慘重,於是一位統計學教授沃德收到邀請研究如何降低飛機被炮彈擊中損毀的概率。
研究顯示,飛機機翼的彈孔很多,尾翼和駕駛艙位置的彈孔卻很少。於是大家都是應該加強飛機機翼的護甲。
但教授卻持有完全相反的態度,應該加強的是尾翼和駕駛艙位置的防護。
因為統計的樣本,隻涵蓋了平安返回的飛機。
軍方采用了教授的建議,經過實踐得到驗證,看不見的彈痕卻最致命。
冇人解開傷疤不代表疤痕不存在。
那麼這裡和楚原的病例又有什麼關係呢,嚴格說來楚原並不算季然的病人。
季然也不打算接手因為他也無法羅醫生一樣提供楚原所期待的治療,但從聊天裡季然發現了一個潛在客戶對象。
那就是楚原他媽。
明麵上是父子關係裂痕,之所以現在還保持鏈接,無疑家中另外一個支點媽媽居功至偉。
身為穿越者的艾倫,不自覺的代入上帝視角。
從一部電影的角度來說確實不錯,有笑聲有淚點有劇情,穿越元素也很新穎。
但也有侷限性,畢竟這隻是一部電影,我們隻能看到導演讓我們看到的。
從倖存者偏差角度來說,我看到了導演讓我看到的父子之情,卻忽略讓這段岌岌可危的父子之情維持到現在的紐帶——還是楚原他媽。
一個為了愛情犧牲了家庭,又為了家庭犧牲了青春的女性。她所揹負的心理壓力或許比楚原楚父更重。
至於楚父,季然知道他是一個人人都喜歡,又都人人不願意成為的理想化人物。
常掛在嘴邊的就是那句“人人為我,我為人人”,有正義感,但也過於逞強,著實有些病態讓一家人跟著吃了不少苦頭。
想到這裡,季然將新建的兩個病曆檔案夾收起,起身看向窗外。
嘴裡唸叨著:“All for one, one for all。”
前世他碌碌無為,重生今世,他知道自己的性格缺陷成為不了什麼大人物。
要成為那樣的人,要比所有人更堅定,要比所有人更殘忍,要比所有人更冷靜,要比所有人更無悔,要比所有人更有運氣,也要比所有人都更瘋狂……
回想前世,自己最高興的兩個時刻,一個第一次和父母一起看港片一個是成功救人的那一瞬。前者讓自己幸福,後者則讓一直平平凡凡的自己發現了第二件讓自己開心的事情——成全彆人的幸福。
想到這裡,季然端起咖啡,敬窗外風景,也敬故鄉和遠方。
咖啡苦澀,頭腦卻分外清明。
如今既然已經穿越到港影世界,該準備的都準備好了,那就好好當一個心理醫生,治癒這個不開心的世界,讓自己開心每一天。
首先就從楚原他媽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