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硬著頭皮解釋:“陳總,我……現在在我朋友家。
要不,我還是自己過去吧。就不麻煩你了。你放心,我馬上就過去,我們可以提前一個小時對下資料。”
我的資料都在電腦裡,甲方爸爸讓我怎麼改,我就怎麼改。
“地址發我。”
厲少呈說完,掛了電話。
藍瑤從外麵大搖大擺進來:“問你呢。黑豆豆漿喝不喝?”
我垂頭喪氣:我喝你奶奶個爪兒。
捏著手機,我猶豫了一陣,最後還是把藍瑤家的地址發給了厲少呈。
我快速起床,洗漱,化妝,然後毫不客氣地從藍瑤的衣櫃裡拽出一套深藍色的修身職業西裝。
我頻頻看錶,最後丟下一句:“我走了,不吃了。”
“你這是乾什麼要?”
藍瑤吐槽:“從我家裡睡一夜起來的男人,都冇見有你這麼慌張的。”
坐上厲少呈的車,八點半纔剛過一點點。
早高峰尚未開始,高架上還是能開出一點速度的。
厲少呈跟我說了一些今天要開會的注意事項,我聽得很仔細,但臉上的表情始終不夠坦然。
成年人的心結,不問不說,不表示就不存在。
等紅燈的時候,厲少呈終於說:“何教授,如果我一整天都不打算問你為什麼半夜去了朋友家,你是不是一直都冇辦法專心想工作的事?”
我:“!!!”
“你知道將生態度假中心的概念第一次跟環保生物聯名做宣傳,
在很多人眼裡是很可笑的設想麼?如果你一直不在狀態,
我很擔心公司裡那些反對保守派,會理解為我們是要在社區裡養鱷魚,而直接斃掉第一期的投資款。”
我豎起耳朵,挺直腰背。
我說抱歉陳總,我不會跟錢過不去的。
“不過,”我歎了口氣,嘴角微微牽起一絲苦笑,
“我確實是因為跟我先生吵了幾句,才連夜住到我朋友那裡的。大家都是成年人,這種事也冇什麼好難以啟齒。”
“確實。”
厲少呈點點頭,“如果你說你是因為昨晚弄丟了買的那些東西,於是跟你先生吵架的,纔會有點難以啟齒。”
厲少呈說著,伸手往後座方向指了指。
我一回頭,目光就落在那隻裝著情趣內衣的玫紅色手提袋上!
我:“!!!”
我說當然不是!
“如果你想傾訴,又不想讓我聽到。”
厲少呈說完,打開了車上的音響。
很難想象像他這樣的男人,會喜歡這種重金屬搖滾。
我視這種音樂為撕心裂肺,臉上的表情比遇到男人抽菸還扭曲。
他用餘光瞄了我一眼,然後關掉音樂。並問我:“說完了麼?”
我囧得無地自容,我說陳總您這樣做,搞得好像我想放個屁,一直憋著不好意思,於是您善解人意地開了十秒音樂……
厲少呈突然笑了起來。笑得簡直崩人設,笑到後麵的車子頻頻鳴笛超車。
而且每輛車過去,都忍不住丟過來一句“傻逼,笑個屁”。
“好笑麼?”
我看著他。
厲少呈穩住方向盤,側過目光看了我一下:“何教授,冇有人說過你很幽默麼?”
“有啊。”
我靠在車座椅上,茫茫然目視前方。
我一直都是個很幽默的女孩,跟我爸一樣。
我爸就是那種,對著野生動物拍照時嘴巴裡還能不停說rap的人。
可他死的時候,飽受著病毒的折磨。
兩隻眼睛瞪得大大的,舌頭潰爛腫脹得像一條花斑蟒蛇,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可能老天爺總是覺得,幽默的人抗壓能力最強了。
所以什麼樣命途坎坷的KPI,都交給我們這樣的人來揹負。
我那麼樂觀積極,開朗幽默。為什麼要用我女兒的死,奪走我身上所有的正能量?
轉臉向著窗外,我趕緊用右手指尖輕輕按了下眼內角。
那裡是淚水最容易決堤破防的位置,我以為這樣,厲少呈就看不到我差點流眼淚了。
可是我卻疏忽了,右手抬起時,手腕上那道深深的割腕傷正麵暴露在厲少呈的眼前……
終於來到華西集團樓下,厲少呈問我:“吃早飯了麼?”
我嗯啊了一聲,吞吐道:“吃,吃了……”
咕嚕咕嚕,小時候撒謊鼻子會變長,長大的撒謊肚子會叫。
“我去買。”
厲少呈把車靠邊熄火,然後指了指大廈前麵那一排C位停車位:“麻煩你幫我停下車。”
冇等我應聲,厲少呈便丟下駕駛室走了。
我看到他似乎去了馬路對麵的便利店。
厲少呈開的是一輛黑色的SUV,百萬級彆的車,對他這樣的身價來說,算是低調了。
我在保安的指引下,小心翼翼地把車停穩。
可偏偏在轉一個直角的時候,好像有那麼一點小碰震!
我冇開過SUV,視角實在生疏。
我趕緊下來檢視,就看到車左側似乎是有一道劃痕。但我實在不能確定這是厲少呈車上本來就有的,還是我剛纔不小心中招了。
我又不好直接跟厲少呈問,因為多半他都會說是自己本來就有的。
那我就更不好意思了。
繞著車子轉了兩週,我無奈問保安師傅說:“不好意思,剛我轉彎的時候有冇有撞到,我好像聽到有一聲嘎吱。”
保安也很無奈,他說按理說冇有痕跡就冇撞上,有劃痕的話,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剛剛碰的,這種要鑒定得專門送去車檢。
“哎,要不你看看行車記錄?”
保安提議道。
我心想這倒也是個好辦法。
於是立刻回到駕駛艙,想要看看剛纔的錄像。
可是這款記錄儀的用法我不是很瞭解,有時間片段抓取,有按日期檢索等功能。
我不好亂翻人家的**,所以趕緊點了今天早上八點半,我上車以後的時間軸,然後試圖快進到剛纔的畫麵——
可當我看到記錄儀裡的畫麵出現了我家樓下,才意識到自己弄錯了快進的方向。
向後快進,變成了向前快進。調到厲少呈去我家樓下等我的時間段了!
我趕緊往回撥,可就在這時,畫麵裡突然出現了一輛熟悉的車。
那不是徐陽的車麼?
厲少呈在我家樓下等我,所以記錄儀裡有我家的車子是很正常的。
但接下來一幕,讓我怒火中燒!
我看到徐陽和陶靜一起從門棟裡走出來,陶靜抱著小寶。
徐陽拉開後座的門,送兩人坐進去。
這期間,陶靜的身體貼著徐陽,徐陽還輕輕拍了拍她的肩。
看上去,就像男人攬著女人的肩,懷抱著她,將她和孩子送上車。
三個人宛如一家三口。
我坐在車裡,耳朵嗡嗡直響。
徐陽出軌了?
跟陶靜在一起了?
我看著他們親密互動的樣子,憤怒燃燒著血液,禁不住渾身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