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日頭剛剛越過地平線,王林就已經在院子裡完成了早間的修行。深深吐出一口濁氣,他轉頭看向陸啟所住的廂房,許久冇聽到裡麵有動靜。
王林有些驚訝,雖說陸小子平日裡修行十分懈怠,但也不至於這麼晚了還不起。又等了一會,還冇見人出來,王林皺了皺眉。
他走到廂房門口,一把將房門推開,眼神往屋裡一掃,隻見那位還像冇事人一般在被窩裡呼呼大睡,他心頭一陣無名火起。
老子天天為你操碎了心!你倒好,這個點了還在睡覺?!
王林一把將陸啟從床上提了起來,頓時心裡一驚。一夜之間,這小子怎麼輕了這麼多?定眼再一瞧,好傢夥,冇把王林活活嚇死。
定了定神,確定這傢夥就是陸啟後,他當即將人放回到床上,手指不停在他身周各處穴道、經脈處按壓探查。
好一陣過後,王林抹了把額頭的汗,鬆了口氣。還好這小子經脈不曾受損。
隻是他的氣血怎麼虧損的這般厲害?如此詭異的手段,難道是那修士所為?
“陸啟,陸啟!”
王林將真氣渡入其體內後,他緩緩睜開了眼。
神情萎靡、氣力虛浮,精元嚴重虧損!
待他眼中有了些許神采,王林這纔開口問道:“你昨晚是不是遇到那姚家修士了?!”
若真是姚家修士所為,說不得也要殺上姚家了,那番交易也隻能作罷!
“誰?”
陸啟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像是死人在說話。
“昨夜聚賢樓的那個姚雲峰!”
又緩了半天,陸啟掙紮著坐起身,恍恍惚惚道:“冇有。昨夜送完紫菱後我早早就回來了,並冇碰見什麼人。”
“早早回來了?什麼時辰?”
“大概不到亥時吧。”
聽了他的話,王林眉頭緊皺。他在亥時左右與姚雲峰商談完,對方走後他又坐了半個時辰,到家已經是子時了,可那時候陸啟還不在屋裡。
而這小子卻說亥時就到家了...這其中必有蹊蹺!
“怎麼了師父?”
王林冇有答話,隻是默默思量。
此事若不是姚雲峰所為,怕不是跟先前的失蹤案有關?
過了一會,他拿起紙筆寫了一副藥方交給陸啟後,吩咐道:
“照著這個方子抓,一天十副藥,千萬不能停。”
一天十副藥?!豈不是藥渣子都吃飽了?!
“你不能再呆在城中了。這樣吧,天黑之後,你騎快馬趕到安陽縣,看看萬寶樓的張掌櫃在那是否安好。”
王林此舉既是關心,也是探查。經過這件事,他有些信不過姚雲峰。
又交代了幾句後,王林心事重重地走了,雖然放心不下,但現在也隻能先這樣。
師父這是發什麼瘋呢?陸啟暗自嘀咕。
又躺了會,等他起身穿衣時,這才發現不對勁,整個人傻了。
自己瘦了起碼六十斤,原本肌肉分明的身體此時變得皮包骨頭,兩個飽滿緊實的胸肌變成了溝壑縱橫的排骨。
陸啟哀嚎一聲,“我操!什麼情況?!我的胸肌!!”
他著急忙慌地跑到院子對著水缸一照,看到了一張餓死鬼投胎的臉。
“我操!這他媽誰?!”
他趕忙把頭縮了回來拚命搖著腦袋。之後又反覆確認多次,不幸的是,這就是他的臉。
“昨夜臨走的時候偷偷親了紫菱一口,難道是張青在她臉上下毒?”
“還是氣急敗壞的張青偷摸著給我下降頭?”
突然他想起王林的話——姚雲峰!是他?!可自己昨夜並冇有遇到他!
不論如何,先確定自己的身體虧損到何種程度!
他立即閉目盤坐,調轉起體內的真氣。
體內的真氣相較昨日,不足一半!且他血氣衰竭,無法自行補充真氣。
“這次真是遭重了!怪不得師父要我離開千陽城,此地不宜久留啊!”
“幸好經脈不曾受損,隻要將血氣補充回來即可。但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對我做這些,為何不直接殺了我?”
不知是誰動的手,但一定有人盯上他,想來想去最近得罪的隻有姚家。
陸啟恨不得抽自己兩個嘴巴子,昨天非逞那能乾嘛!但是現在後悔也冇用,隻有思考接下來該怎麼做。
首先,在冇有確定是什麼人對他下手之前,他不宜去見任何人,包括張青與張紫菱。
倒不是那兄妹倆可能下手,他隻是怕被暗中隱藏的人抓住把柄,到時候害了他們。
敵暗我明,這種情況隻有用到三十六計中的上計——走!
“昨夜回來的路上,我就覺得腦袋昏沉,當時還以為是酒喝多了...”
“現在想來,怕不是那個時候就中標了...嗯?這是什麼?”
正準備收拾東西跑路的陸啟翻開抽屜,發現裡麵有一三寸見方的木盒子,盒子底下還壓著一封信。
盒子拿起來不重,看其材質應該是黃花梨木,表麵油光鋥亮,聞起來還有淡淡木質香氣。這是有錢人家才能擁有的物件,應當是衙門收繳的贓物。
“光這個盒子就值不少銀子了,師父果然夠意思,知道我要跑路,還提前給我準備了點路費。”
他將東西放下後,看向壓著的那封信。
“這上麵絕對是些肉麻的話,師父他老人家當麵不好說,就通過這種方式讓我知道他用心良苦,唉,這個老傢夥。”
做師父的能做到這個份上,著實不易。
他有些感動的拆開信件,看完以後呆立當場,心涼了半截。
這他媽是城主府的密函!!
信上要他尋找一塊流光溢彩的白色玉石,而且要秘密進行不能告訴任何人!
若他冇找到或者是泄露了訊息,會受到城主府的嚴厲懲處!
陸啟顫顫巍巍地放下信,轉向那個價值不菲的木盒。
“這裡麵不會是...”
他往下摸了摸,隨即放下心來。
“還好,一個冇缺,兩個都在。”
當他打開盒蓋看到裡麵的東西時,放下的心又提到嗓子眼。
一枚黃田暖玉製成的印章,邊上還擺著一條紫金綢帶。
陸啟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黃田暖玉不是一般人家能用的東西。他嚥了咽口水,將印章拿起,看到印上的四個大字——武安侯印。
這是城主淩嶽的諸侯印綬!
“這、這、這!”
大秦律例,竊諸侯王爵財物者,斬去手腳、割去眼舌、五馬分屍,後製成人皮大鼓,以儆效尤!如果冇有按照信上所說去尋那白玉,屆時城主府一定以偷竊印綬的罪名逮捕他!
到時候人贓俱獲,渾身是嘴也說不清!
“城主府怎麼會找上我這小蝦米?!”
“不行不行,還是直接把東西丟掉,假裝不知道!”
他想了想,又覺得不妥,“這樣也不行,若是東西碰巧被我找到了,但印綬丟了照樣治我的罪!”
陸啟犯了難,這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到底該如何是好?一覺醒來,自己變成人乾,又被強行塞了秘密任務,曖昧三年的鄰家妹妹單戀上陌生大叔,這都什麼事兒啊!
陸啟欲哭無淚。
...
寒陽山。
後山某處大殿中。
姚雲峰換上了教派的弟子道袍,恭敬的站在殿內等待接見。
半炷香後,一位穿著土黃色長袍,鬚髮皆白的精瘦老者走入殿中,坐在主位之上。
這位,就是傳言中那個降臨寒陽山的大仙師——黃龍道人。
黃龍老道剛一坐下就陷入一種半夢半醒的狀態,呼吸之間有難以察覺的黑氣被吐出,似是帶有暗傷。
姚雲峰見他狀態如此不穩,不由得有些擔心,“師父,你的傷...”
“無妨,隻是有些咒印需要祛除罷了,這玉虛一脈,果然有些門道!”
“玉虛一脈?!師父你怎會與大魏那邊的修士產生衝突?若是被大教主知道了,豈不對您不利?”
大秦、大魏、大周,三地修士修行法門不同但師出同源,論起輩分來都是師兄弟。
同室操戈,必定有人會管。
黃龍道人半睜著眼眸,似是在囈語:“峰兒無需擔心,那人隻是二十年前被教派消滅的雨家殘黨罷了,聖山不會追究。”
“倒是你,交代的事情辦的怎麼樣了?”
姚雲峯迴道:“我已經令人在千陽城中尋找。”
黃龍道人猛地睜開眼,厲聲道:“令人?哼!能找外人我為何不找?還需特地將你招來?!”
“師父息怒。”
姚雲峰臉色大變,連忙解釋他的計劃。
聽完他的計劃,老道麵色稍稍緩和,“嗯,你還算是有些心計,一明一暗也算周全。”
“但事成後一定要將有關人等滅口!到時你親自去做!”
“徒兒明白!”
老道點點頭,“此事萬不能泄露出去,若是被淩嶽那瘋子知曉,定然會壞我好事。”
說到淩嶽,姚雲峰眉頭一皺,“師父,徒兒聽說淩嶽四處招募武者,恐怕他會有大動作。”
“無妨。”老道似是一點也不在乎,“他由你二師兄操心,你隻需找到魂石!”
“弟子領命。”
姚雲峰正欲告退,黃龍老道又喊住了他。
“既然你來了,那攝魂的事情也交予你去做吧。”
說著,老道將一物從懷中取出,此物一出現,周圍立刻暗了三分。同時,嗚嗚嗚的聲音傳遍大殿,似有萬千冤魂在低泣哭嚎一般。
老道以極為狂熱的眼光死死盯著法器,嘴裡喃喃道:“此物還需要更多的生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