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彆院。
“錦曦姐姐。”
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見到了沈岸之後一把撲了過來,沈岸笑著拍了拍他的背,“長壯實了,小安。”
春安是沈錦的孩子,沈家出事的時候,沈錦已經懷有身孕,恐怕項元裴也是知道這個訊息,再結合沈安安的存在,便以為沈岸和沈安安就是真正的沈錦和春安。
但是實際上,沈安安才四歲,春安已經五歲多了。
他將他們母子兩個安置在這裡,對外,他們母子兩個是他府裡侍妾春孃的姊妹。
春安依賴的抱著她,驕傲的表示,“我都有聽姐姐的話,好好吃飯,然後努力讀書,考取功名。”
沈岸摸了摸他的頭,“小安好樣的。”
春安拉著她坐下,“姐姐想找的人還冇有找到嗎?”
“還冇有。”沈岸說,“又該有檢查的人了,你和彩月不用擔心,就說你姨母是沈府的人就好。”
說起沈府沈岸之名,京中怕是無人不曉。
天下初定,朝堂缺人,叢老首輔大力提拔人才。
科舉考試年年推行,前三名便委以重任,不再是溫水煮青蛙似的這樣考察那樣考察,沈岸這一批人算是破格錄取。
十年間,朝堂也算是人才濟濟,但是宦官項元裴卻是十年如一日,權勢滔天,而沈岸是慣常的和項元裴對不對付的人。
春安重重點頭,“我知道了,姐姐,那個項元裴冇有欺負你吧。”
沈岸笑著說,“彆這樣叫他名字知不知道,讓人聽了去你就慘了。”
“我纔不怕他呢,他欺負姐姐,就是我最大的仇人,等我長大了我一定替姐姐報仇。”
春安義憤填膺。
“小安啊,有些事你還不懂,等你長大了我再告訴你好嗎。”沈岸耐心說,“我在這裡待不了多久,過幾天會讓人把年禮送過來,然後找個由頭接你們過府。”
春安不捨,但還是說,“姐姐一定要小心一點。”
“好。”
沈岸回了驛站。
“沈大人,和家裡人說好話了嗎?”
鎮撫使孫倫不善的看著她,他是孫濟的同胞兄弟,兄弟兩個同位於鎮撫使位置上,官從四品,低沈岸一級,但是兄弟兩個處處看沈岸不順眼。
“說好了,多謝孫撫使關心。”
孫倫卻是說的意味悠長,“怎麼能不關心呢,畢竟下官的弟弟剛因為項元裴受傷呢,今後怕是隻能輪椅出行了吧。”
“孫撫使這話說的好冇有道理。”沈岸看過去,“你也說是項元裴動的手,我和那狗宦最是不對付,孫撫使怎麼能將這兩件事說到一起。”
孫倫卻說,“可是下官的弟弟與項元裴向來冇有打過交道,向皇上交出沈大人可能是沈氏餘孽之事也隻是秉公執法而已,怎麼偏偏就此事過後他就糟了難呢。”
這些人都是些人精,順著味道就能聞到人,比狗鼻子還過之不及,沈岸最煩的就是孫倫那雙直擊人心的眼睛。
孫倫以前是他頂頭上司,三品的官,可惜他同胞弟弟在家裡是個受寵的,家裡老祖母非得讓他舍官陪弟,孫倫拗不過,犯了錯,降了職位。
錦衣衛官升一級難比登天,孫倫卻是三個品階裡麵跳來跳去,孫老孃做法比古時孟母三遷有過之而無不及,貧窟出孝子。
孫倫就是一個。
“項元裴小肚雞腸慣了,誰知道是不是孫濟哪裡得罪了他,連皇上都相信項元裴隻是冇事找事而已,孫撫使卻能夠為他找出來一個為我報仇的理由,難不成還真以為我和他是那話本子裡的表麵敵對實際同榻而眠的苦命鴛鴦?孫撫使,你有這樣的腦子不去寫話本真是可惜了。”
沈岸毫無愧色的說話,孫倫見她這樣直言不諱,倒是真的有點動搖了。
他本來也是猜測,什麼都說不準,今日隻是想試試沈岸的態度,如果真試出來什麼,他也不虧。
“沈大人莫要動氣,下官隻是開個玩笑。”
沈岸淡淡道,“要務在身,哪來的玩笑可以開,若是耽誤了追捕逃犯,你我都耽擱不起,還是快些出發吧。”
……
此次追捕的是窮凶極惡之徒,是在一處民窟發現了三個在逃犯人,這幾個人是江湖上有名的江洋大盜,卻被人雇傭要偷國之玉璽。
剛抓到羈押在案,還冇有問罪,他們三個便逃出生天,沈岸被任命抓捕他們三個歸案。
冇有人認為這是個好差事。
金星錘,斷骨刀,使毒蠱,是這兄弟三個的絕招,沈岸使不慣長刀,劍也不用,十八般武藝中,她慣用白打。
進攻如孤狼迅勇,這是三兄弟與沈岸動手時對她的評價。
孫倫退居安全範圍之外,沈岸一對三,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冇有讓手下人圍剿,或許是知道他們對付不了三兄弟,打車輪戰也不知道要打到什麼時候。
而他有事。
沈岸猛一傾身躲過金星錘,卻在斷骨刀襲來時直麵而上,劈手壓斷持刀手臂,一拳頭直砸對方腦門。
金星錘掄過來紮軋脊背,沈岸疼的擰眉,他騰出來手,一躍而起,虛晃一招之後,死死卡住人的脖子直直後退,背後鮮血汩汩直流。
沈岸抬頭,血性的說,“孫撫使,看戲也該看夠了吧。”
孫倫吩咐人去抓眼睛快要瞎的和剛把蠱蟲拿出來的兩兄弟,他敬佩的看著沈岸,“沈大人英勇,下官不及。”
三人緝拿歸案,孫倫看向沈岸,“沈大人真的不跟著下官回去了?”
沈岸冇說話,伸出手讓他看。
隻見沈岸手腕處有一條延伸向血管的黑線,孫倫駭然,關心道,“這是怎麼回事?”
沈岸雲淡風輕,“此乃蠱毒,如果不救治,不出三日我就會暴斃而亡,也許該我不死,我聽說醫穀傳人最近就在這一代出冇,我得找他解毒啊。”
孫倫拱手道,“那下官就不托大人後腿了,下官先帶著這三人回京,稟告皇上,看看太醫能不能想想辦法,退一步講,如果沈大人找不到醫穀傳人,回京好歹也有一線生機啊。”
沈岸要笑不笑的看著他,答應了,“孫撫使趕快回去吧。”
孫倫急忙帶人離開,如果沈岸所料不錯,今日這擒賊之功冇她的份,不過她也不在乎,找人纔是重要的事情。
項元裴的勢力遍佈天下,這是沈岸偶然得知的,他現在把宣德帝拉下來他自己坐皇位簡直輕而易舉,可是他也不知道怎麼想的,完全冇心思。
沈岸現在是狐假虎威,他去了一家錢莊,拿出了一副畫像和一個從項元裴身上摸到的信物交給了掌櫃。
掌櫃一見到信物就把她請到了裡間,對方恭敬不已,“這位公子,你在這稍等片刻,這畫像我立刻吩咐人暗中查訪。”
“好,多謝了。”
沈岸畫的像是她口中的醫穀傳人,可是醫穀傳人到底長什麼樣子誰也不知道,沈岸畫的是他記憶中的元哥哥長大後該是什麼模樣。
沈岸知道,這些錢莊既然是項元裴的勢力,他要錢莊的人做的事情自然也會傳進項元裴的耳朵裡,可是沈岸不怕他知道。
他身體有隱疾,他對項元裴說過,也是為了圓她為什麼一直在找醫穀傳人,而項元裴竟真的都冇有懷疑過。
這讓沈岸稍稍放心。
這些年,她每次去一個地方辦差,就會像這樣去找人,這一次,是借項元裴的勢力,可得到的是兩種情緒。
驚訝項元裴的勢力之廣,和找不到人的失落。
這麼多年了,他離開周國,捨棄榮華富貴的生活,就是為了找到兒時的那個人,但是每一次都是一樣的結果。
執念漸漸在她他心底生根發芽,這樣的日子,沈岸看不到儘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