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風急天高,這個小村莊在深夜變得極為嘈雜,叮叮噹噹聲、慘嚎聲、嘶喊聲、哭泣聲交織在一起,顯得有些瘮人。
破舊的房間內,許天生安安靜靜的躺在床上睡覺。
突的,房門嘎吱一聲被打開,夜裡的風更冷,嗖嗖往屋裡灌。
穿厚襖的老村長麵容平靜,杵著柺杖,率先走進房間,後邊跟著白天穿破襖的小男孩,此時小男孩極度害怕,臉色蒼白冇有丁點血色,渾身哆嗦。
在男孩身後還跟著一位白髮蒼蒼的老人,又矮又瘦,穿的比小男孩還破,還少,身子極度瘦弱,蒼老的大手滿是繭子,穿草鞋的腳也全是豁口。
房間內冇有點燈,很黑,一張泛黃被蛀的方桌前,老村長坐在靠床的條凳上,對麵是爺孫二人,他們緊緊依偎。
許天生被聲音吵醒,望著黢黑隻有一縷月光透過的房間,他瞅著老村長:“村長爺爺,你們這是咋了?”
“魔修,屠村。”老村長平靜從嘴裡吐出四個字。
許天生精神比白天好上許多,坐起身,他還是第一次聽說魔修這個詞,他疑惑:“魔修?”
老村長解釋:“修煉天魔功法,食人髓。”
“什麼?”許天生不可置信,天底下還有這等慘絕人寰的功法?
夜幕裡,看了眼那對依偎害怕的爺孫倆,想起小男孩用自己褲腿補窗戶,許天生良心上過不去,詢問:“村長爺爺,可以救他們嗎?”
“不能,我得保證你的安全。”老村長語重心長:“天亮我們就走。”
昏暗的房間內,許天生沉默。
突然,響起顫抖的聲音,是那名小男孩的爺爺,他撲通一聲跪在老村長麵前,聲音很小,深怕將魔修給招來,眼裡禽滿淚水:
“老先生,我知道你們不是一般人,老頭子不怕死,但是我這孫兒還小,望您念在咱們萍水相逢的情誼上,懇求您帶他走吧。”
獨自坐在條凳上的小男孩聽見爺爺不要他了,淚水嘩的就從眼裡溢位,他抽噎:“爺,爺爺,孫兒不怕死,孫兒隻想跟著你,嗚嗚嗚......”
老人回首,瞪了眼孫子:“不準哭!”
小男孩嘴巴一癟,立即閉嘴。
老人伸出滿是繭子的手,輕柔的撫摸孫兒臉,又回身瞅向老村長,眼中滿是懇求之意:“老哥哥。”
昏暗房間裡,老村長語氣依然平靜:“你可以跟著我一塊走。”
“不,我不走,這裡是我的根,”老人回頭戀戀的望了眼窗外,聽著那些慘嚎聲,他臉色決然,長期抽大煙燻漆黑的牙齒緊緊咬著:“我得抗爭,我得拿起武器,我得保衛我的家,就算死,老漢我也得死在這裡。”
老村長一聽,閉嘴不言,他明白了。
“老人家,你冇有修行,留在此地,隻有白白丟掉性命,何必呢?”床上,許天生勸說道。
老人眸光深邃的望向窗外,直搖頭:“小兄弟,你不懂,等你長大了,也許就都明白了。”
年僅十三歲的許天生又困惑了,他很是不解,這老人家,明明能活,偏偏不走,真倔。
夜,是如此的漫長。
村莊內在短暫的混亂後陷入寂靜中。
天初亮,趁著最後一絲月色,小院中的人出發了。
一輛馬車行駛在寂靜無聲的村莊裡,沿途房屋染滿血跡,門窗破碎,木片瓦礫散亂在地,空氣中處處瀰漫著刺鼻的血腥味,遍地屍首淩亂倒在血泊之中,滿地的斷肢殘骸隨處可見。
隻一眼,許天生胃裡便翻江倒海。
這一刻,他憤怒,他想殺光那群畜生,明明是人,卻乾著壕無人性的事,若非他親眼見到,很難想象這群畜生。
直到駛出村莊十幾裡,血腥味才漸漸消散,馬車內一個瘦弱的小男孩,穿著破爛滿是補丁的棉襖,懷中抱著一隻老母雞,這會正抽抽搭搭的哭著,鼻涕流的老長,許天生生怕它又被吸溜回去......
車廂內,見識到出村的視覺衝擊,許天生不斷給自己做心裡功課。
恰巧,小男孩一個深呼吸將鼻涕吸溜進去......
“嘔......”
不出意外,許天生吐了,吐的稀裡嘩啦,當然,腦袋是被村長給擰到窗外的......
下午,在時間的沉澱下,馬車內的小男孩也停止了哭聲,許天生開始有一搭冇一搭的與對方聊天了。
男孩叫步言,今年九歲,父親死在地窟戰場,母親思念成疾死了,自小跟爺爺相依為命。
他身上這隻老母雞便是他們家唯一的家產,本來以前還有一隻公雞來著,被爺爺拿來燉湯了。
許天生懂了,難怪昨晚他喝湯吃肉小男孩都不敢看,感情被他給霍霍了?
“小言,你既已無親人,不如我當你哥哥如何?”許天生經過深思熟慮:“我年長你四歲,以後咱們就是親人?”
搖晃的馬車內,步言流著鼻涕,懷中抱著老母雞的手更緊了,他睜著懵懂的小眼神,緊張巴巴:“小天哥哥,你,你不會是想吃爺爺留給我唯一的**?”
“咯~咯~咯~”步言懷中的老母雞滿是警惕,叫了幾聲,附和。
許天生瞅了眼一人一雞,信誓旦旦,一副君子模樣:“怎麼可能,我不是這樣的人。”
步言一聽,臉上喜悅之情溢於言表:“好耶,那以後我有哥哥咯。”
老村長在趕車,聽見車廂內倆孩子那純真的對話,也樂嗬嗬的,他揚起鞭子:“駕!”
傍晚,三人在一處密林休息,一鍋濃濃的母雞湯飄香四溢。
步言呆呆的蹲在地上,雙手抱膝,望著鍋,嘴中滿是道歉:“對不起小雞,小天哥哥身子差,燉你實在是迫不得已,改天,改天我給你燒好多好多大公雞陪你玩好不好......”
旁邊,許天生滿是自責的啃著雞腿,真香。
老村長坐在地上啃得滿嘴油,左手捏著一塊雞屁股,右手抹了把嘴,義正詞嚴,教育:“小言娃娃,你咋將你爺爺留給你的家產說燉就燉呢,一點都不知道顧家,嗯,好香啊......”
“我有哥哥了,還要家產乾嘛,”篝火前,步言嘀咕:“我的不就是哥哥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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