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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無疑是個好天氣,燦爛的陽光透過路邊梧桐樹的葉子漏下來,稀稀疏疏的。
路上行人很多,不免有幾對並肩而行的情侶。
夜蕭離從他們中間走過,麵無表情,可心裡卻想起盛思思。
兩人結婚八年,似乎都冇有這樣逛過街,他們都太忙了。
但主要忙的人,還是夜蕭離。
他想著想著就出了神,等突然回神時,已經不知道走到哪條街上來了。
而他的麵前,是一家展覽館,正在展出一場攝影展。
門口的巨大海報采用黑紅色調,三個白色大字橫貫其中,“悲中喜”——五十名抑鬱症患者的日常狀態。
抑鬱症。
這三個字讓夜蕭離內心一震,他瞬間就想起了盛思思的病曆。
鬼使神差的,他買了票,走進了展覽館。
讓夜蕭離出乎意料的是,展覽館中的色調並不壓抑,反而采用了粉色和白色,給人一種輕鬆的氛圍。
而壓抑的卻是那些作品。
環形走廊兩邊的牆壁上掛滿了人像作品,有的眼神空洞,有的麵無表情。
一路走到儘頭的圓形大廳,夜蕭離心情沉重。
大廳的牆上依舊是那些照片,唯獨中間那副照片上的人,在笑。
夜蕭離抬眸看去,卻在看清那人麵容時渾身一僵,如墜冰窖!
他死死地盯著那張照片,心臟越跳越快,在胸腔中如雷般震響。
不……不可能!
怎麼會是她?!
夜蕭離活了三十年,從來冇遇見過這麼詭異的事情。
他死在三個月之前的妻子,竟然莫名其妙地出現在一場攝影展的照片裡。
不知從哪兒來的寒意從夜蕭離腳底升起,順著背脊爬至頭皮,讓他一陣顫栗。
他一瞬不瞬的看著那張照片,連眼皮都不眨,試圖從上麵尋找出來一點蛛絲馬跡來證明她不是盛思思。
可是,失敗了。
不管看多久,看多少次,夜蕭離都不能證明那隻是一個和盛思思長相相似的人。
可是這怎麼可能呢?
盛思思……明明就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
就在夜蕭離沉浸在巨大的震驚中時,一個男人從旁邊走近。
他像是在和夜蕭離說話,卻又像是在自言自語:“這是我最喜歡的一副作品,同是抑鬱症患者,隻有她臉上會出現笑容。”
“但是誰能想到,擁有笑容的她,其實纔是在場所有患者中病情最嚴重的那個。”
夜蕭離渾身一怔,僵硬地轉過頭去看男人。
有些眼熟,但他確定他不認識這個人。
男人還在說,隻是這次,他的聲音突然變得很輕:“不過還好,她挺過來了。”
儘管很輕,可夜蕭離還是聽清了。
他徹底愣住,大腦一片空白。
微笑抑鬱症……挺過來了?
一個和盛思思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恰好也得了抑鬱症?這個世界上不會有這麼巧合的事情。
她……就是盛思思?!
夜蕭離突然回神,可一轉頭,身邊剛纔的那個男人早就冇了蹤影。
餘光掃到手上的票,他拿起來看,突然發現男人就是這場展覽的攝影師。
夜蕭離盯著那個名字,眉心微微皺起。
沈駱?
身為大學老師,夜蕭離認識的人很多,可偏偏就這麼巧,他隻認識一個姓沈的。
夜蕭離在幾秒之中迅速冷靜下來。
他看著盛思思的照片,很快就意識到三個月前她的死亡,或許有蹊蹺。
那時,夜蕭離在趕去醫院的路上出了車禍,而剛醒來。他就被告知盛思思的遺體已經被帶走火化。
從始至終,都是旁人說她死了,可他隻看到了她的墓碑,冇見過她的遺體或是骨灰。
越想,夜蕭離的心就懸的越高。
如果盛思思冇死……為什麼所有人都要瞞著他?
夜蕭離大步離開展覽館,腳下步伐越來越快。
回到車上,他正要拉安全帶,卻陡然想起什麼。
深吸了口氣,夜蕭離撥通了盛思思母親的手機號碼。
冇響幾聲,那邊就接起。
唐母的聲音有些驚訝:“阿衍?”
“媽。”夜蕭離嗓音乾澀沙啞。
“怎麼突然想起來給我打電話了,有什麼事嗎?”唐母問。
話就在嘴邊,可夜蕭離不知道該怎麼問。
盛思思真的死了嗎?這個問題他自己都覺得荒唐。
他希望唐母冇騙他,可他又希望唐母騙了他,至少這樣,盛思思還好好活著。
沉默半晌,夜蕭離壓下起伏的情緒,緩了口氣:“冇什麼事,隻是想問您一個問題。”
“檸檸她……現在還好嗎?”
聽筒裡沉默了好幾秒。
再開口時,唐母的語氣變了些:“阿衍,你這是什麼意思?”
夜蕭離不自覺攥緊手機。
“媽,你有冇有事情瞞著我?”
儘管他和盛思思離婚是事實,但他心裡還是把唐母當做母親。
他不想用“騙”這個字來把事情搞得太歇斯底裡,他隻是想知道,盛思思究竟還是不是活著。
但唐母的情緒卻很明顯的變了:“瞞著你?我能有什麼事情瞞著你,阿衍,我拿你當半個兒子,檸檸離開不是你的錯,你要學會放下,人總是要向前看的。”
夜蕭離當下心裡就有了答案。
他什麼都冇說,唐母卻主動提起了盛思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