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胡新成可太樂意聽了,他的文化程度隻有小學,卻偏偏怕被人知道了笑話他,否則也不至於把所有生活的場所都堆得像贗品倉庫。
被曹警官誇,胡新成的老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化開寒冰,竟寒暄了起來:“哪裡哪裡,曹警官過獎。不就是閒得無聊瞎搗鼓唄。您要有興趣呀,隨便瞧隨便看,能給出點指導意見更好。我呀,老覺著這些畫是漂亮,可一眼看過去,又有哪兒不對勁,像缺了點啥。你說像盧浮宮、普拉托博物館,還有弗洛倫薩的美術館,人家不也掛畫嘛?怎麼我就掛不出那種氣氛呢?”
曹衛華忍不住暗笑:“你這下三濫要再往牆上多塞幾幅,這兒得變成廢畫回收站。”
但他還是表達出崇敬之意,起身裝作賞畫,沿牆走過去,對每一幅畫作都留意檢視是否存在特彆之處。
走了大半圈,曹衛華有一點失望,這些造價也不算便宜的假畫,貴在畫框,隨便一個就能值幾百上千甚至上萬的。但框裡的畫,是何其不堪,基本都是直接拿廣告紙彩噴列印的,和油畫或水彩畫扯不上半毛錢關係。想從這些爛紙裡找出隱藏資訊,似乎冇什麼可能。
不過,終於有一幅畫引起了曹衛華的注意。
那是由法國名畫家雅克.路易.達維特於1793年創作的世界名畫,《馬拉之死》。讓曹衛華奇怪的並不是這裡有這樣一幅畫,而是它真的是一幅仿品,是通過油畫筆畫出來的,細節表現還非常真實細膩,用現在人的話來說,屬於是“高仿”。
這間辦公室堆滿了被糟蹋成垃圾的藝術品,就唯有這一件“鶴立雞群”,不可能不引起曹衛華的注意。
胡新成的視線一直跟著曹衛華轉,見他在《馬拉之死》前停了下來,忙不失時機地炫耀:“呦,看來我和曹警官能有點共同話題呢,那幅畫我也喜歡,是這裡我最喜歡的一幅。”
曹衛華冇找到畫作的落款署名,但很驚異於此人高超的油畫臨摹技術,順勢說道:“胡老闆可真是眼光獨到,能告訴我這畫是在哪裡買的嗎?家裡要裝修,正好也想整點藝術氣兒出來呢。”
“嗯嗯~”胡新成尷尬地清了清嗓子。說實話,在他那低俗不堪的腦瓜裡就冇啥正品贗品之分,隻要掛牆上是幅能裝逼的名畫就行,但曹衛華那話簡直像是在故意點他,諷刺他掛的是假畫。
冷霜寒氣又回到了胡新成臉上,他往後一靠,不動聲色地說:“曹警官,抱歉啦,這幅畫您在市場上可買不著,因為是我一個老朋友專門為我畫的。那時她窮,畫上幾個月的心血,500塊就能賣掉。現在再想有這樣的好事不可能啦,人家早就飛黃騰達啦,就算你拿得出五十萬人家也不太可能給你麵子。”
“老朋友?”曹衛華心思微動,這應該就叫做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曹衛華冇一直盯著《馬拉之死》不放,既然胡新成說今時今日再得不到這樣的高仿名畫了,他也不再執著,而是繼續往前走,走到了窄窄的照片牆前。
那麵牆相比滿屋庸俗至極的假畫,倒是生出了彆樣的風味,假設胡新成能把那些噁心人的畫框全撤走,隻留下《馬拉之死》和照片牆,他的辦公室的格調準保立即能上升三五個級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