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姑越說喉頭越哽,說什麼也不要遊清文的錢。
遊清文生氣了,一隻手往桌上一拍,“砰”一聲,滾熱的粥從碗裡濺了出來,趙忱又嚇哭了,趙大寶從遊清文胳膊下鑽出來,過去哄弟弟。
“宋嫂子,這麼見外的話你說來乾嘛呢?還說得那麼難聽?啥叫榨乾?冇人來榨我!小孩子不讀書,將來能有什麼用?告訴你,現在去工地搬磚也得看有冇有小學文化程度呢。”
遊清文帶氣說的話,也算是大實話。
宋玉姑摸著桌邊坐上一張瘸腿的條凳,不停抹著眼淚:“你生氣這錢我也不能要。我知道,你老婆那邊,每個月還要交女兒的撫養費,你自己還要吃飯過日子,公司裡的工作又不順心,總是有人刁難你,這錢是掙得真難啊,我……我死也花不下去。”
遊清文的脾氣像夏日風暴,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宋玉姑那番訴說打動了他,他哪還能生氣?
錢還是悄悄放回桌上,他走到宋玉姑身邊,安慰她道:“宋嫂子,你就放心吧,工作上的事兒我能對付,鐵定丟不了工作。這不,今天還有領導來和我談話,說姓霍的對我乾的不叫人事,他們那邊一定挺我。今後隻要我受了委屈就去找他們,所以彆說炒我,霍存召哪怕再想惹我一下也是很難的。”
“真……真的呀?”職場上的事,宋玉姑哪裡能懂?總之遊清文說啥她就信啥,聽說有領導幫老遊了,她自然是倍感寬心,悲慼戚的模樣也好了不少。
遊清文趁熱打鐵:“所以呀,你看我每個月工資不算低,我自己除了愛抽幾包煙,還能有什麼花銷?房租不貴,一年也不用買幾件衣裳,倩倩和她媽媽那邊,每個月給兩千足夠了。剩下的錢拿來給孩子們花,看著他們健康成長,我樂意呀!再說趙忱這孩子還是……”
“他清叔,彆說了,我領情,領情還不行嘛?”
宋玉姑雖然什麼也看不見,還是朝趙忱啼哭的方向轉了轉頭。趙大寶靈動的大眼睛裡也覆蓋上一層霧氣,他又把弟弟摟得緊實了一點。
宋玉姑拍拍額頭,求道:“小忱三歲了,眼看著就長大了,咱們以後說這些話,儘量小心著點兒,他能聽懂呢。”
遊清文兩肩一顫,意識到自己過於激動,險些說了不該說的話,難過地笑著點了點頭。
“時間過得是真快啊,轉眼就三年了。”外麵黑漆漆的夜色透過窗縫,像往光明中插進了一把黑刃,遊清文望著那古怪的縫隙發出感慨,自覺就像是生活在黑縫裡的爬蟲,卑微,卻總能找到活著的意義。
這次宋玉姑卻冇法因為二兒而高興,難過地用手摸著大腿說:“三歲了,這怕是一輩子要做黑戶了。大寶要去上學還能算九年製義務教育,免掉學雜費。等輪到二娃,真是有錢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啊。”
“嗯?”宋玉姑的為難深深觸動了遊清文,可不是,趙大寶長長就到了學齡,趙忱不也就還有四年嗎?
並且,趙忱是病孩,學不學文化在其次,對他而言,最為重要的人生任務不是多有本事,而是能活多久。
遊清文又想到,達希納這藥雖然很貴,但對於申請了基本社會保障的人,好像什麼基金會是會給資助的,可惜趙忱上不了戶口,所以一切治療都隻能由家裡硬扛,這可真是雪上加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