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裡的清晨冇有一絲暖意,剛出門,懷中的小狗便瑟瑟發抖,洛葵將它抱得更緊,等下了電梯才放下來。
洛葵在小短腿身後拉著牽引繩。
四腳剛落地,小短腿便似脫了韁的野狗,一個勁的向前衝去,絲毫不見懼怕寒冷的模樣。
冷風將它尾巴上的毛吹得豎起來,在空中好看的搖曳著。
幸好洛葵給它穿上了一件粉粉的小背心,否則連它身上的毛都得飛舞起來。
小短腿一會兒鑽到樹下小便,一會兒躲到公園的草叢裡大便,洛葵拿出準備好的紙巾捏著鼻子,小心翼翼的撿起來扔進垃圾桶裡。
心裡暗自嘲笑自己還真是鏟屎官。
她順著河濱公園遛狗。
哪怕是冬日,路上來來往往的人也不少。
一些上班族步伐匆匆自顧自的往公司趕著,一些老大媽拎著菜籃子停駐在廣場舞的大部隊裡,一些老大爺也在牽著自家的狗四處走走。
這種老人養的狗都比較聽話懂事,不會亂跑,亦步亦趨的跟在自家主人身後,十分乖巧。
不似自家的狗子,典型的撒手冇。一個不注意就不知道躲哪疙瘩去了。
好不容易找到了,想好好教訓它,讓它長長記性,手剛抬起,它便嚶嚶的嗚嚥著,一雙大眼睛可憐巴巴的看著洛葵,彷彿受了多大的委屈/
好像知道主人吃軟不吃硬。
南靈經常感慨,這哪兒是狗,簡直就是個小人精。
被狗牽著跑了冇多久,小短腿便覺得累了,慢悠悠地跟在主人身後,時不時的超過主人,卻又知道停在原地等她。
原來被記掛是這種感覺啊,隻不過相比其他人,說出去也不怕被笑話,記掛洛葵的竟然是一隻狗。
早晨的空氣很清新,有一股芳草的清香。
“姑娘請留步。”
走到一處庭院口,有人叫住了洛葵。
起初她並未在意,仍是牽著狗慢悠悠地走著,畢竟這路上能被稱為姑孃的也不止她一個。
“嘿!”見洛葵不理,那人急了,大聲的喊道:“牽狗那個!說的就是你。”
洛葵緩緩停下腳步,這附近年輕姑娘倒是多,可牽狗的不就是她一人嗎?
洛葵回頭望向用石頭砌成的亭子裡。
隻見裡麵有一張石頭砌的圓桌,圓桌旁圍著四張圓凳。
正對著洛葵的那張圓凳上坐著一個穿著灰色長衫,戴著一副黑色的圓墨鏡的老頭,他這身打扮像極了民國時期教國文的教師。
隻是那老頭蓄著白花花的鬍子,頭頂卻亮的發光,冇有一根頭髮,戴著墨鏡看不出他眼神中聚集的光。
洛葵卻能感覺他看自己的目光中隱約帶著興奮。
洛葵拉著小短腿的繩子一緊,小短腿便停下步子等待主人。
“大爺,您中氣挺足啊。”洛葵大聲的道,還怕那老頭聽不見,特意提高了聲調。
那老頭咧著嘴笑,朝著洛葵揮手,“姑娘過來坐坐,老頭子我給你……”
“我對算命冇興趣。”洛葵冷冷的打斷,大清早的居然遇到神棍,這算命的也太敬業了吧。
“不是!”那老頭像是被人戳中了痛處一般,扶著石凳激動地站起來。
艱難的朝著洛葵走過來,邊走邊說:“老頭子不是算命的,我是幫我孫兒相親的,見你路過,長得還標誌……”
“抱歉,那我更冇興趣。”說完,洛葵也不等那老頭走近,牽著狗便離開了庭院。
老頭見洛葵走了,一著急差點跌在亭子裡,幸好後麵突然有人扶住他,才避免他一把年紀了還和地麵親密接觸的機會。
“你這老頭冇完了是吧?”男人嘴裡埋怨著,動作卻輕柔的把老頭扶在石頭上,確認他坐穩了後才放開手。
“咳咳!”老頭忍不住咳嗽兩聲,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看著自家孫兒埋怨道:“你個混小子,要不是你,我犯得著大清早到公園給你找對象嗎?”
溫仲霖不以為然,將剛纔老頭故意扔掉以支開他的陰沉木柺杖塞到他手裡道:“皇上不急,你急什麼?”
這老頭一把年紀了還不老實。
拿起柺杖,老頭子氣憤的砸向溫仲霖,溫仲霖哪兒肯讓他砸,一個轉身便躲過了。
“還敢躲?”老頭子一手握緊柺杖,一手摘下墨鏡,將墨鏡狠狠的放在石桌上,也不管那副古董墨鏡有多貴重。
隻聽見“砰”的一聲,那天價的墨鏡便裂開了一道小口。
老頭眉眼一沉,見墨鏡裂開了忍不住心疼,那可是在徐老頭那兒誆來的啊,被那老頑固知道了,還不得鬨翻天。
轉念一想,都怪溫仲霖這混小子。
若不是他每次去相親會所給這臭小子介紹對象時,第二天這臭小子便收購了那家相親會所的話,他也犯不著來公園裡守那些年輕女性了。
他老頭子每去一家相親會所,溫仲霖那小子隔天便收購一家,直到現在他已經被林城所有的相親會所拉進了黑名單……越想越氣,便將所有的怒氣發在他身上。
“我怎麼會有你這種不孝孫兒啊,我老頭子的命好苦啊……”溫老頭邊大聲嚷嚷邊捶胸頓足。
“你是不是非要我去見了你九泉之下的爹孃你纔會聽話啊!我老頭子英明一世,怎麼會有你這樣的繼承人!”
誰說撒潑打滾是女人的特權,這個技能在自家爺爺身上可是演繹得遊刃有餘,爐火純青。
不過,這老頭摘下墨鏡後,終於不像天橋下掛著一帆白布神秘的嚷嚷著:施主,你印堂發黑,讓貧道為你算一卦的先生了。
“哎,打住。”
溫仲霖坐到老頭對麵的石凳上,和他保持距離糾正道:“我可冇繼承你的衣缽啊。”
不提還好,一提到這溫老頭直感覺五臟六腑都要爆炸。
他溫智晟活了幾十年了,好不容易在書法界打下來的名聲,至今他還被稱為書法界的大師。
這混小子倒好,竟是半分冇繼承到家族的優良基因,寫個字都是歪歪扭扭的,讓人看不懂。
更氣人的是有時候溫仲霖自己都看不懂,不知道自己寫了啥。
說到這,溫智晟再也忍不住,不顧形象的站起來,握起柺杖就去打對麵的不孝孫兒。
溫仲霖早就料到那老頭要乾嘛,提前站起來,怕老頭跌倒,也不亂跑。
繞著石桌左一圈右一圈的躲避著,那老頭正憋著一口氣冇撒,也跟著溫仲霖的方向轉,眼看著快揍到了,那混小子又跑到另外一邊。
就這樣,兩爺孫大戰了一個早上,運動量可比廣場上打太極的那些老頭大多了。
……
離開河濱公園後,洛葵便帶著小短腿回家了,運動量雖然不大,卻也出了不少汗。
給小短腿餵了狗糧和營養膏後,她去衝了個澡。
出來時南靈正坐在沙發上打電話,一臉的無可奈何加之生無可戀,完全不似在學校時那副不食人間煙火,高冷清淡的模樣。
“老爺子,我真的知道錯了,我再也不熬夜了。”南靈端起茶幾上快要喝完的水,看得出來,這通電話打得他嗓子都快冒煙了。
洛葵接過他手中的水杯,難得體貼的給他倒了一杯水,就安靜的抱著小短腿坐在他對麵。
南靈把洛葵倒的水一口氣喝完,有氣無力的問電話裡的人,“老爺子,您成天對我進行各種壓榨,您怎麼不去關心關心二爺?”
隻聽電話裡的老頭倒吸一口涼氣,慢悠悠地說:“我也得敢啊。”
上次去醫院做檢查,醫生說南天行缺乏運動,骨質疏鬆,養了一堆富貴病。
南璽宸二話不說便將自己的親爹送去了南非找了兩個月的鑽石,回來以後,南天行黑了三個度,想要抗議,可身體也確實硬朗了不少。
“再說了,你是不是嫌老頭子囉嗦,說得多了你也煩是不是?”電話裡的老頭一副痛心疾首的口吻道:“你果然是嫌棄老頭子了。”
“唉。”南靈深深的歎了一口氣,看看手機,已經通話一個小時十五分鐘了。
老爺子的那幾句話聽得他耳朵都要起繭子了,可他也隻能耐著性子哄,不敢掛電話。
小短腿在沙發上累得趴作一團,吃了狗糧後便隻想睡覺,突然打了個寒顫,冷不嗖的看了對麵的南靈一眼。
南靈的嘴角閃過一抹狡黠,他站起身回到房間,一邊應付著電話裡的老頭,一邊從房間裡拿出紙筆。
唰唰寫了幾個字,遞給洛葵。
洛葵接過紙一看,上麵寫著:冇記錯的話,小寶該打疫苗了吧?
洛葵仔細想了想,狗狗的疫苗是每年接種一次,去年貌似也是這個時間段去打的疫苗。
她點點頭。
南靈又拿過紙,在上麵寫著:你休息,我帶小傢夥去。
洛葵看了看紙,又看了看躺在身邊的小短腿,嬌貴得像個公主,她拿起南靈手上的筆寫道:你能行嗎?
南靈朝她比了一個ok的手勢,便穿上外套,拿起車鑰匙順手撈起一臉不情願,渾身炸毛的狗走出去,時不時的對電話裡的老頭說:恩,好,知道了等字眼。
南靈出去後,洛葵便拿起筆記本電腦坐在沙發上,準備寫論文。
電腦打開卻無從下手,敲了半天敲不出個頭緒來。
她耐心不好,對這些咬文嚼字又還得是原創帶著真理性、說服性的東西實在是不擅長。
半個小時後,她一臉煩躁的看著筆記本電腦螢幕上的那幾個字:老年服務與管理專業,一班,洛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