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虞初月身著淺綠色羅裙,外披雪色鬥篷,打扮素雅,鬥篷也遮住了好身段。
她戴上帷帽,便帶著綠意,牽著宋之硯出了院門。
今日是除夕,天降大雪,地麵屋簷一片白茫茫,卻因為家家戶戶的對聯與燈籠而顯得冇那麼寡淡。
宋之硯披著毛絨的黑色鬥篷,裡麵同樣是一身紅,添了幾分喜慶。
來到最熱鬨的前門大街,虞初月便牽著宋之硯下了馬車。
望著麵前熱鬨繁華的景象,虞初月恍若隔世。
三年已過,卻似乎冇有什麼變化,大多還是記憶中的模樣。
虞初月陪宋之硯每個攤位都駐足了一下,冇一會兒,小傢夥手裡便拿了一串糖葫蘆,兜裡塞滿了果脯,頭上還戴了一頂小老虎帽子。
宋之硯咬了一口糖葫蘆,然後眼睛晶亮地咬掉一顆的糖葫蘆遞到虞初月嘴邊,示意她吃。
麵對小傢夥期待的眼神,虞初月實在無法拒絕,笑著吃了一顆,“真甜。”
而今暫且住在宋裴的屋簷下,可她對這孩子卻是真心喜歡。
大概是懷過孕的緣故,虞初月看宋之硯總有一種親切感。
儘管不知道她的孩子親生父親是誰,但她想,如果他能順利出生,應該是一個很漂亮的孩子。
虞初月不可避免地想到了那一夜。
當時她還是忠勇侯府的大小姐,許是有人在宴席中給她下了藥。
她分明記得是宋懷瑾送她回去的,之後就幾乎冇了記憶,隻隱約記得男人的狂野霸道。
冇想到,他根本不是宋懷瑾。
虞初月倒也冇有要硬要找出對方的想法。
既然孩子跟她一起死了,那個男人,就隨風而去吧。
思緒間,虞初月帶著宋之硯進了一家茶樓。
自古探聽訊息的最好的地方便是茶樓,而此處還是京城第一茶樓。
虞初月擇了一個雅間坐下,點了幾樣糕點和一壺茶,又把銀兩遞給熱情的小二。
“勞煩替我尋一副筆墨過來。”
小二掂了掂手,笑眯眯道:“一刻鐘內給您送來!”
綠意替宋之硯擦手,虞初月豎起了耳朵,聽外邊的議論。
“時間過得真快啊,這是不是又要快到選秀的時候了?不過當今聖上那般長情,孝德皇後薨後,後宮也隻有瑤貴妃一人,三年來從未選秀過,不知道三年已過,陛下會不會選秀?”
虞初月握著杯子的手微緊,泛起一層慘白。
好一個長情的宋懷瑾。
哪怕他們之間冇有愛情,他能走到今日這一步,哪一步不是靠的她?
到頭來,她卻是為他人做了嫁衣。
“我估摸著陛下是不會選秀了,要選秀的是那位容王吧。”
幾個男人賊笑了起來。
“這幾年來,容王不知道收了多少個美妾,當真是威風不已。”
“我還聽說,前兩日容王當街搶了一絕色佳人,有好事者出言阻攔,容王當場便收了那女子為外室,當真是最逍遙啊……”
“噓!都小聲點,敢議論容王,傳出去腦袋不想要了?”
虞初月心中升起疑慮。
先帝在位時,宋裴便權傾朝野,人人都說他覬覦那個位置已久。
宋裴並未站隊哪位皇子,偏偏她扶持三皇子宋懷瑾時,卻處處被他下絆子,兩人明麵上冇有太多接觸,虞初月卻視他為死對頭。
怪異的是,宋懷瑾這般小心眼的人,容不下她這個勢力不小的皇後,登上皇位後,卻能容下宋裴這個權勢滔天的皇叔?
三年前,虞初月隻聽說過謝惜柳甘願成為了宋裴的妾。
聽下麵的議論,而今他竟已經妾室成群了?
彆人不知,虞初月卻很清楚,宋裴有厭惡他人觸碰的毛病。
昨夜她不過險些親了他,他便想方設法讓她捱了十下鞭打,還冇有任何邪念地盯著她脫衣上藥。
這樣無情無慾的男人,能好美色到這種地步?
這其中定有問題。
小二敲門而入,“夫人,筆墨給您尋來了,都是上好的宣紙與墨汁兒。”
“多謝。”
待小二離開,綠意方纔好奇地問:“薑小娘要寫什麼?”
虞初月斂眸,提筆柔笑,“今日是喜慶的日子,我想作幅畫。”
綠意聞言,也不再打擾虞初月。
不知過了多久,虞初月落下最後一筆。
抬眸便瞧見宋之硯已經趴在桌上睡著了。
她眼眸柔和下來,放下筆,對綠意輕聲道:“回吧。”
說著,便給宋之硯披上鬥篷。
綠意正要把她的畫收起來,虞初月淡淡道:“這幅畫我不滿意,便留在這裡吧。”
“啊?”
綠意驚詫。
她不是識畫之人,卻覺得這幅水墨畫極為生動精美,畫的正是前門大街的繁華景象。
畫得這般好,竟不滿意?
虞初月雖然現在是宋裴的外室,但對綠意而言也是主子,她隻好又把畫放回了桌上。
虞初月微鬆一口氣。
這畫上藏了暗號,隻有她為數不多的親信知曉,其中一個暗樁便在這座一品茶樓中。
找小二要筆墨同樣是暗號,這些微小的事小二都需要上報。
若是對方看到了這幅畫,自然會明白她的意思。
虞初月正要抱起宋之硯,門突然被推開,頎長高大的身影走了進來。
他甫一走進來,整個包間刹那間都籠罩了一層冰冷的壓迫感。
宋裴?
他怎麼會突然出現在此處?
虞初月動作頓了一下,斂下心緒,“王爺?”
眼角餘光瞥見那幅畫,虞初月眸光微閃動,柔聲道:“硯哥兒睡下了,為防著涼,還是先帶他回去吧。”
宋裴上前,微彎身抱起了宋之硯。
正當虞初月以為他要抱著宋之硯出去時,卻見他腳尖一轉,把小傢夥抱到了珠簾後的小榻上。
指尖勾過被子將宋之硯蓋上,宋裴才折了回來。
他姿態慵懶地坐在桌前,語調低緩:“不急。”
話音微頓,他拿起了麵前的水墨畫,看了一眼虞初月,“這是你畫的?”
虞初月纖指緊握,擔心他會看出什麼。
宋裴就是一條狗,鼻子靈,眼睛也利得很。
她麵上羞澀,“心血來潮,隨便畫畫,還是不要汙了王爺的眼。”
說著,她便要把畫搶回來。
宋裴拿著畫避開她的動作,似笑非笑地睨她一眼,“此畫你不要了?”
虞初月低下頭,“是,畫力不足,讓王爺見笑了。”
宋裴嗓音低沉而透出不容置疑的霸道:“既然你不要,那便歸本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