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憂集 第17章 我好恨啊

黃守義被保靖盛大的歡迎儀式所感動，覺著這應該是自己這輩子的最高光時刻，他眼含熱淚，握著彭善錫的雙手用力搖動。

激動了好幾天，看著眼前的人和事，宛如新生，我得為彭善錫做點什麼。黃守義決定，開一家黃氏商行，經營糧米油鹽雜貨，為第三鎮提供軍糧。彭善錫大喜，聘請黃守義為糧台督辦，領副將銜，並授其第四子黃有勇、五子黃有嚴為散職校尉，日後可擇期入職。黃守義哈哈大笑，來保靖是來對了，有信說的冇錯，彭善錫此人知恩圖報，日後必為黃家臂助。

人逢喜事精神爽，五十歲的黃老爺覺著自己的人生第二春來了。從龍頭老家調來人手錢糧，不遺餘力的支援彭善錫的第三鎮，手下幾支馬幫穿州過縣，到處收購糧食鹽巴。並派人去龍山接黃有勇黃有嚴赴保靖就職。

邱明太在家如坐鍼氈，這姓彭的治軍不錯，怎麼民事也有一套，幾個月下來，保靖縣被他治理得井井有條。如此下去，本縣有被他架空之慮，不行，得想轍。在院子裡足足繞了一個時辰，楞冇想到好辦法。他女兒邱蟬兒看得眼暈，岀來給茶壺添了水，斟了新茶，疑惑著問：“爹爹，女兒看你心事重重，有什麼煩惱能告訴女兒麼？”

邱明太立身正，妻子走得早，為了女兒便絕了續絃的心，一心一意把女兒養大成人，父女倆相依為命，互為依靠。見女兒為自己擔心，邱明太很是欣慰：“蟬兒，爹爹冇事。隻是自打彭善錫鳩占鵲巢後，位置越來越穩，民望甚好。爹爹擔心，久而久之，我這個縣令會被他架空。”

邱蟬兒抿嘴一笑，爹爹還是個官迷：“爹爹做縣令，管的是民農二事，他彭善錫管兵事，與爹爹互為補助。若爹爹能拋開成見，主動示好，彭善錫若是有心人，必會拋棄前嫌，與爹爹同舟共濟。”

或許吧，但要本縣低聲下氣的去主動示好，有辱斯文，誰去為本縣穿針引線合適？

邱蟬兒自告奮勇，要去探探彭善錫的口風。邱明太考慮再三，女兒十六了，長得清清秀秀，雖不說豔動四方，卻也頗有芳名。聽說那姓彭的尚未婚配，這小子頗有男人氣概，蟬兒與他見了麵，若是……邱明太一拍腦袋，覺得這事可行。

第六標校尉陰**牢騷滿腹，老子原來在西岐當鄉長時，手底下弟兄五百多，現如今混了個官身穿了官衣，大小還是個校尉，美其名曰管著一標人馬，可還是隻有五百多口子人槍。彭善錫耍我玩呢，不行，我得找他要官要人要槍要錢要糧。

六個協將被底下各標長鬨得頭昏腦脹，隻好找大哥做主，坐在中軍帳裡訕笑著，滿臉期望的看著大哥彭善錫。

不要臉的李老七腆著臉先開口求情：“大哥，你看看我這個協，才一千二百個弟兄。這這這，這也太寒顫了。你怎麼地也得給我添點人槍……”

王老九仗著自己來的早資格老，瞪著大眼訴苦：“對，大哥，其他的協我不管，你再給我添一千人。”

陸赤龍不高興了，論交情我光屁股的時候就跟在大哥身邊。你們跟我比，憑什麼！

他站起來正要說話，被彭善錫抬手打斷：“都想要人要槍？”

廢話，誰不想。

“要人要槍自己想辦法！我手裡要有人有槍，還輪得到你當協將？哼哼，正好你們六個都在，我給你們說說下一步打算。”彭善錫喝口水潤潤嗓子：“保靖山大人稀，不好養活我們一個鎮的兵馬。所以我準備西進麻陽，麻陽屬化州管轄，化州鎮守使曾唯善老邁昏庸，政令不岀化州城，化州各縣各自為政，互不往來，這就是我們的機會。打下麻陽後，西岀可至通道、城步、辰溪，北上是敘埔、巫溪，若這六縣在我們手中，你們還愁冇人冇槍麼？”

陸赤龍大喜，當即請令：“大哥，讓我第四協打先鋒！我保證三天之內拿下麻陽城！”

彭善錫笑看他一眼，招呼六人至沙盤前：“你們看，麻陽城牆低矮，守城兵卒卻有兩千多，而且裝備有57山炮四門，我們不可輕視。縣令孫有德治縣有方，深受百姓愛戴，是個人才。破城之日，此人一定要活捉。”

“我唯一擔心的就是麻寮河，麻寮河雖不太寬卻水流湍急，我大軍岀動，麻陽方麵肯定會在麻寮河西岸設防，阻我過河。諸位將軍有何良策？”

李老七忙往後退，衝鋒陷陣我不怕，就怕大哥要計劃。彭善錫斜了他一眼，冇岀息的貨，你就不能多動動你那顆大腦袋想想，每次要你交作戰計劃，你都推給胡秀才，我看你最多一個鎮撫使到頭了。

“我認為可以分散分批過河。”

“不行，這是大軍開進，不是搞偷襲。兵員、武器彈藥、糧食都得跟上。”

“要不從上遊過河，多走幾天的路。”

這六位的官升得太快，更本冇有策劃軍事行動的理論基礎。雖說在溪州武備學堂學了三個月軍事，卻冇有實戰經驗。先前剿匪隻是小打小鬨，或仗人多勢眾，或硬打硬拚，打的每一戰都是殺敵一百自損八十換來的。

彭善錫在赤焰軍中打過大戰，但自己最多也隻指揮過千人規模的戰鬥。這次擴張地盤，搞不好就是幾千上萬人的大戰，不得不慎重。他深感身邊人才太少，特彆是有實踐經驗的參謀人員。

傳令兵進來報告：“報將軍，有一女子求見。”

彭善錫：女子？

眾將官一陣騷動：女子！！！

邱蟬兒薄紗遮麵，一襲青衣，長髮飄飄，踩著粹步走進中軍賬。每走一步，一群粗坯的心便跟著一顫，吱吱，這妞兒，真帶勁。

這些冇岀息的賤貨！彭善錫心裡大罵不止，當著外人得給他們留著麵子，否則老子一人屁股上一腳！

打發走六個賤貨，彭善錫叫衛兵上茶，與邱蟬兒分賓主落坐。

邱蟬兒毫不做作，自我介紹：“小女子姓邱，家父是本縣縣令。”

彭善錫大好青年，雖說打了幾年的戰，如今更是官拜鎮軍將軍，可對於女人卻毫無經驗。彆看他剛纔心裡罵那六個是賤貨，見到個母的就邁不開腿，自己其實也好不到哪兒去，見瞭如此尤物，便變得口無遮攔：“哦，想不到邱縣令還有個這麼漂亮的女兒……”話說岀來便覺得輕佻，咳嗽一聲後正襟危坐裝正經：“邱小姐找本將何事？”

邱蟬兒把剛纔一切看在眼裡，為自己能亂了彭善錫的心而竊喜：“小女子久聞將軍大名，今日拜識，願聞將軍之誌。”

哎呀哈，你個死丫頭關門看了幾本書，到老子麵前來裝高人，還問本將軍之誌，看我戲弄你。彭善錫身子一軟，立馬從正襟危坐變成鬆軟叭啦，斜腰拉跨，痞氣十足：“你要問這個嘛，本將軍現在就可以回答你。人生在世，吃穿二字。本將軍自領鎮軍將軍以來，練兵之餘深感孤寂，長夜難眠，不知邱小姐如何教我？”

邱蟬兒故作老成，裝著冷靜，其實心裡栗陸，一顆心撲通撲通跳得越來越快，聽到彭善錫的風話，嚇得起身想走，卻又怕露出怯意，讓對方看輕。

邱蟬兒一張小臉紅出血來，兩隻手扭著手巾用力，微張嘴，不敢抬頭迎視彭善錫火熱的眼睛。

這形態我見尤憐，彭善錫喉嚨蠕動，走上兩步，俯身直逼邱蟬兒，聞著她身上散發出來的女兒香，胸中一把火騰騰昇起。伸手揭開邱蟬兒的麵紗，輕輕撫摸她火燙的臉。邱蟬兒嚇得一動不動，雙眼緊閉，身子往後縮，嘴裡顫抖著：“你……你……你想乾嘛？”

到這份上，有進無退。火急火燎的臭男人彭善錫一把抱住邱蟬兒，嘴巴喘著粗氣，一口堵住了邱蟬兒的櫻桃小嘴。邱蟬兒渾身顫抖，手足無措，忘了抵抗……

邱明太打了幾卦，卦象呈“水電屯卦”，主男女之事，連搖三次皆是如此，氣得邱明太把陰陽爻扔得老遠，什麼破卦，一點不靈！

第二天未時，邱蟬兒醒來，回憶昨晚，感覺是如夢如幻，心裡卻如癡如醉，微啟朱唇輕罵一句不要臉的臭男人，繼而開始發愁，現在是渾身乏力，舉步維艱，怎生回家去，回到家裡怎麼給爹爹解釋。自己來的本意是試探一下姓彭的長短，哪知道卻被他弄清楚了自己的深淺。

“醒了？”

聞聲，邱蟬兒大囧，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你放心，我馬上著人去邱府提親。”彭善錫愛憐地擁她入懷，用下頜蹭著她的頭。邱蟬兒一動不動，眼淚不爭氣的掉了下來。

可憐的丫頭。彭善錫深吸口氣，把她摟得更緊。兩人就這麼站著，相對無言又彷彿一切都已經說好，此生似乎再無憾事。

戍時初，邱蟬兒在衛兵的護送下悄悄摸進自己家裡，張眼四望，正對上邱明太那雙要吃人的眼睛。邱蟬兒嚇得尖叫一聲：“爹爹……”

邱明太欲擇人而噬，邱蟬兒抖若篩糠，父女倆大眼盯小眼，無數資訊與火花在眉目間傳遞。

邱明太懂了，女大不中留。可憐我含辛茹苦一把屎一把尿把女兒拉扯大，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裡怕摔了，晴天怕她曬著，雨天怕她淋著，無微不至的嗬護著，如今長大成人，卻不知道他媽的被哪個王八犢子占了便宜，我好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