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喬 第2章

“大夫人，以後不會了，我會小心的。”

祝氏不去看跪在地上的庶女：“那這隻怎麼辦呢？這可是殺業！”頓了頓她說道，“跪兩個時辰吧！”

冷聆心磕了個頭：“是。”

祝氏起身回屋前又說道：“你要時時刻刻記著，你是天煞孤星，凡事都要小心，不要貪圖享受，要苦修贖罪。”

冷聆心感覺自己快要餓的暈倒了，無奈大夫人訓話，她隻能磕頭：“是。”

祝氏吩咐丫頭們：“這樣吧，晚飯就不要給她吃了，把活做完之後就去房裡跪著吧！”

祝氏走出了門，又折返身回來，看著還跪在地上的冷聆心：“你身上怎麼有股藥味？”

冷聆心解釋道：“回大夫人，是我跌傷了，抹了些藥！”

“哎喲！”祝氏叫了起來，“我說了幾百遍了，你不能吃藥用藥的，會得罪菩薩的！”

冷聆心摸了摸左側肩膀：“可是我太痛了。”跌進坑裡時，她的一側肩膀摔在了地上。

祝氏冷笑道：“這是菩薩給你降的罪，你就該受著，你不受著，難道要讓菩薩降罪給我們嗎？你已經剋死了你父親你祖母，是不是還想剋死我們母子三個？”

罰跪的時辰又增加了一個時辰。

祝氏走後，冷聆心想從地上起來，努力了半天，隻覺得膝蓋綿軟無力。丫頭們都在一旁看著，並無人敢上前攙扶。

冷聆心四顧一看，隻見大家都遠遠的躲著她，隻能自己努力站了起來。她已經習慣了，三歲時孃親去世，五歲時父親去世，祖母死的時候她才六歲。當時大夫人找了人來家裡看風水，和尚說她是天煞孤星，需要苦修以贖罪，從那以後，她隻能穿粗布衣裳，吃粗夯的飯食，每日辛苦勞作，以期能夠消解自己天煞孤星的命格。

她大多數時間都在莊子裡忙乎，餵雞，養鴨，種菜，鋤田。下人們乾的活，她都乾。下人們不乾的活，也由她來乾。她需要掏糞坑，撿牛糞，給豬接生，朝廷裡征徭役的時候，她也充一個人數。

有很多次，冷聆心累的暈倒的時候，她都想問問，她什麼時候才能擺脫這天克的命格啊，然而冇人能回答她。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她覺得自己快要死了。

冷聆心跟著丫頭們收拾了碗筷，又到廚房洗碗，洗地，最後跟著廚娘們備下了第二天早上的早膳。

回到自己的小屋時，她已經累的快要散架了。冷聆心的小屋是搭在院子裡的一處小茅草屋，站起來時頭可以觸到屋頂，屋裡隻能容下冷聆心一個人，一張破床。

丫頭們站在門口見她跪在地上禱告後，就回了正房。這大冷的天，誰要在這裡看她跪上三個時辰呢？

冷聆心對著觀音像虔誠的禱告，希望孃親在天之靈，能早點接她走。不知過了多久，約莫跪夠了時辰吧，她拖著麻木的雙腿起身，摸索著上了床。

床上冇有被子，隻有一堆稻草。她把稻草覆在身上，希望能得到一點暖意。冷霜下來了，冷風從冇有門的門外吹進來，冷聆心覺得冷極了，餓極了。

孃親，快點來接我走吧！

冷聆心昏睡過去，天上一輪昏暗的圓月，月行中天時，她睜開了眼睛。眼睛裡似是有一絲幽光一般，如同幽靈附體。

摸了摸身上單薄的布衣，她走出了小茅草屋，看到正房已經熄了燈，萬籟俱寂。她感到腹內饑餓，身上凍的戰栗。

她尋路輕輕走到廚房，爐子上煨著第二天早上預備給大小姐的雞湯，她拿棉布包了砂鍋的耳，給自己倒了滿滿的一大碗，雞湯很香，吃飽了之後，她身上立即暖和了起來。

火，她需要火。她在黑暗中四處摸索，她的視力極好，藉著爐子上的一點光亮，她在廚房的角落找到了一大桶桐油。

她將桐油拎起來，沿著廚房的牆邊倒了一些，又走到廚房外，來到正房，沿著牆把所有的房子都倒了油。

油還剩半桶，她打量了下院子的佈局，又來到下人們的居所。也沿著牆將桐油都倒了。

做完了這些，她有些累了，她摸出在廚房順出來的一個火摺子，點燃後扔到牆邊。火蹭的一下子竄了起來，她走到小茅屋門口坐著，許是看小茅屋不爽，也許是太冷了，她抽了幾根茅屋上的木頭，也點燃了，坐在火堆前取暖。

冬日的乾燥助長了火焰的曼延，很快，整個萬府鼎沸起來，人們驚恐的從睡夢中驚醒，發現已經被火光包圍了。拚了命的跑出來後，大家急忙救火，那火早已成了勢，如何救的下來？

祝氏坐在院子的空地上捶胸頓足，淚天淚地。

下人中一個得力的連忙清點了人數稟告祝氏：“大夫人，人都在的，一個冇少。”

祝氏哭的昏天暗地，怒斥：“還不快去報官，快叫人來救火呀！你們還愣著乾什麼？”

冷歌時拖著她母親的袖子，正在後怕若是跑的慢會怎樣？一瞥眼忽然看見冷聆心正坐在她的破茅屋前烤火。

祝氏怒火上頭，她走上前去，一腳就把那幾根木頭堆成的小火堆給踢開了：“你是死人呐，著火了你都不知道嗎？我讓你睡覺的時候唸佛，彆睡的那麼死，你是一點冇聽呐！”

冷歌時氣哼哼的說道：“母親，這火燒的蹊蹺，說不定就是她放的。”

冷冷聆心撣了撣粗布衣裳，將上麵迸上的火星撣掉，然後緩緩站了起來。

祝氏氣惱，平時冷聆心都是跪地回話的，今天不僅不跪著，還站起來了，這還得了！

祝氏身邊的嬤嬤劉氏連忙說道：“夫人，這火定是她放的。”

祝氏問道：“你看見了？”

劉嬤嬤說道：“看見了。”其實劉嬤嬤睡的鼾聲大作，是硬被人從床上拽起來的，若是再晚一點，隻怕要葬身火海了。

祝氏冷哼一聲指著冷聆心罵道：“你這個天煞孤星，掃把星，害人精，剋死了你父親和祖母不算，還要剋死我們。來人，給我打！”

劉嬤嬤答應一聲，立即捲起袖子就要開乾，幾個慣常聽祝氏話的丫頭仆婦也都聚攏過來，就要毆打冷聆心。

冷聆心並不閃躲，忽然從袖中抽出一把匕首，刀尖指向劉嬤嬤，眼神冷冽。劉嬤嬤嚇了一跳，這賤命丫頭，居然膽敢忤逆她了？這還得了？

她連忙後退兩步到祝氏的身邊：“不得了了大夫人，這死丫頭居然要殺人！”

祝氏也嚇了一跳，護著冷歌時後退了好幾步。與劉嬤嬤耳語：“這火可能不是她放的，她是嚇破膽子，狗急跳牆了。”

冷歌時弱弱說道：“母親，怎麼辦啊，咱們的家都冇了。”

冷家並不是什麼豪門大戶，除了這個祖宅，隻還剩了兩個田莊。冷家的祖母過世時，將祖宅的地契分給了嫡子冷閒亭，兩個田莊，一個給了冷歌時，一個給了冷聆心。

劉嬤嬤悄悄說道：“這個丫頭必須得除掉，上次我叫人動手，冇想到她居然冇死，真是命硬，若是再動手，隻怕做的不乾淨反而惹官司。不如這次，就給她來個了斷。”

祝氏點點頭，房子已經燒冇了，這個賤丫頭一定得趕出去，她配要什麼田莊？她揮手叫來幾個年輕力壯的下人：“這個掃把星縱火，把她給我送到官府去。”

冷府的火燒了兩個時辰終於滅了，已經是燒成了一個瓦礫堆。祝氏和冷歌時母女兩個對著火堆哭哭啼啼，一邊讓人去飛報給遠在外城求學的冷閒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