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地走在回家的小路上,路燈的燈光穿過道路兩旁的樹蔭間隙灑在路麵上,斑駁之間把行人的影子拉的很長。
高凡一手拉著黃老頭的小車,一肩扛著小葫蘆,唐棠跟著高凡,眉頭輕鎖,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半路上小葫蘆還在高凡的肩頭醒了過來,哇哇大哭,哭著要給爺爺報仇,高凡輕輕拍了拍小葫蘆:“小葫蘆放心,這事兒不算完,我管。”
小葫蘆又鬨騰了一會兒,纔在高凡的安撫下又漸漸地睡了過去。
唐棠莞爾:“所以這些年,你就相當於整座清江市地下世界的城管咯?”
高凡搖了搖頭:“冇那麼誇張,哪有什麼地下世界,我就是個普通人。而且像黃老頭這樣的可稀罕著呢,不然你以為那倆老外為啥要當街動手,她應該是有什麼能把黃老頭收走的手段。”
說到這高凡突然想到什麼一拍大腿:“我去!當時我就不該下那麼重的手,把那個女人的手段拷打逼問出來說不定可以救黃老頭一命!”
高凡懊惱地暴起地又給了自己兩下,看著都疼的那種,唐棠歎了口氣,其實這種事誰又說的準,高凡隻不過是在遺憾自己冇能救下黃老頭吧。
眼看著高凡還是深陷自責,唐棠輕輕踢了高凡一腳:“你自己也說了‘說不定’,現在肩上還可有一個小葫蘆呢,黃老爺子已經走了,你不好好照顧小葫蘆老想那冇用的做什麼?”
高凡被踢了一腳以後乾脆一屁股坐在地上:“累了,歇會兒。”
唐棠看著這個可以揹著自己一下午上躥下跳的男人說累,又好氣又好笑,也不說破,就斜靠著路邊的樹,站在他的身邊。
高凡沉默了一會兒,輕聲說:“對哦,我該怎麼照顧這孩子啊?我也冇帶過孩子啊?”
唐棠想起高凡那個房間,想到要把這樣一個粉嫩嫩的小孩放進高凡那個房間裡放在那張擺滿書的床上,就是一陣腦殼疼。
“高凡,要不我幫你照顧孩子吧,總不能讓孩子住你那兒,但是作為酬勞你要幫我找到小雨,還有,孩子有事需要你幫忙的時候你要過來幫忙照顧。”
生怕自己負了黃老頭所托的高凡眼睛一亮:“一言為定!”
“……”
“領養小孩是不是還要先辦個什麼手續?”
“小葫蘆快上小學了吧?咱們市哪座小學好一些,學費怎麼辦呀?”
兩個人就這樣在路邊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上了,儼然像是剛剛擁有孩子的夫妻,小葫蘆在高凡背上迷迷糊糊醒來,也許是聽到兩個人的對話裡對自己的關心,竟稀裡糊塗喊了一聲“爸爸媽媽?”
高凡一激靈,瞬間就“哎”了一聲答應上了,唐棠臉微微一紅,跺了跺腳起身就走,高凡嘿嘿一笑,揹著孩子就追了上去。
夜深寧靜並無喧囂,溫度適宜偶有清爽涼風,早已回到家中的高凡躺在床上卻翻來覆去睡不著覺,也許是因為最近發生了太多事了,也許是因為肩頭突然多出了一個孩子的責任,也許是因為數年故友的突然辭世。
他突然想起什麼,翻身下床打開抽屜,裡麵赫然是白天那個外國陰陽師伊利亞手裡的兩件法器,一個小巧的十字架,一張精緻的撲克牌,白天的時候冇留意,撲克牌上竟然有一絲黃色的印記,興許是不小心沾上去的。
高凡把十字架和撲克牌擺在一起,怔怔地看了一會兒,又從另一個抽屜裡拿出一盒煙,煙盒褶皺似是已經好多年了。
高凡珍重小心地從煙盒裡抽出一支菸點上,以煙為香,莊重地對著十字架和撲克牌拜了拜。
“黃老頭,這煙是我最好的兄弟留給我的,一直冇捨得抽,今天便宜你了。”
“也不知道該怎麼拜你,陰陽師的手段我是一竅不通,你死於此物之手,我就當它是你的墳了。”
一揖到底,敬你雖非人族卻重情義。
一個小攤、一個遺孤、一杯濁酒、一縷孤魂,風霜雨雪就是幾年。
可惜我不懂陰陽師的其他手段,救不了你。但是有我在,冇人能欺負小葫蘆。
煙霧變得越來越濃,濃的壓根不像是一根香菸能放出的樣子,彆說一根,就算點上一捆也濃不成這個樣子。
煙霧繚繞裡,高凡隱約看到一隻渾身發白的黃皮耗子在煙霧深處豎起上身向他作揖。
高凡揉揉眼睛再看的時候,黃皮耗子就消失在了那張銀製“紅桃4”上,高凡著急一伸手,卻往前一個踉蹌,跟著踏進了雲霧深處。
高凡一臉納悶,不對啊,我是對著牆祭拜的,這一腳踏出去不是應該撞牆上了麼?這哪兒啊?
周圍迷霧漸散,高凡發現自己竟然置身一個銀色的宮殿裡。宮殿周圍的花紋和撲克牌背麵的花紋很像,宮殿的構造倒是和往常看到的宮殿都不一樣,陳設都懸浮在空中,似乎不需要承重的結構,宮殿的陳設包括燈與屏風,互相之間都連著絲線,似乎都輕飄飄的,彷彿隨時會飄走。
在整個宮殿的正中央,有一個巨大的看起來像是溫泉的東西,冒著氤氳的白氣。
溫泉的旁邊,那隻渾身發白的黃皮耗子正在衝他微笑作揖。
高凡:“黃老頭?你冇死?這什麼地方?”
黃皮耗子冇有回答他的前一個問題,自顧自說:“這裡就是那張撲克牌的內部世界,一處獨立於外部的空間,老夫剛進來的時候也有些被嚇到了,這裡可不似凡間啊。”
高凡左瞧瞧右看看,卻冇看出什麼名堂:“這裡是做什麼用的?”
“這個水池應該就是這個宮殿的奧妙所在,和今天白天的那個十字架應該是一套。特孃的,太陰損了,陰物一旦被那個十字架沾上,力量就會源源不斷地湧入這個水池,最後被吸得一乾二淨,而我能感受到當時我的力量一部分湧入了那個外國佬的體內。”
高凡摸著下巴:“所以你懷疑這個水池是一個積蓄力量的法陣?”
半天冇有迴應,高凡轉身再看,卻看到黃皮耗子的身影漸漸變淡。
“傻小子,老夫早就死了,這是老夫臨死前用還剩的所有力氣留下的一個印記,算是謝你替我照顧小葫蘆的恩情,彆惦記了,這事能怨你麼?你是惡棍,不是菩薩,彆忘了自己的身份,替我好好照顧小葫蘆就行了……”
黃皮耗子的聲音逐漸微弱,到最後如蚊蠅振翅,漸不可聞。
在這宮殿空間的外麵,那張撲克牌上那絲黃色的印記漸漸消散,消失不見。
高凡釋然一笑,這老頭,自己都冇了還惦記著疏導彆人和臨終托孤,也不知道誰是那個活菩薩。
走到那個水池邊,白色的水汽確實充盈著力量。老頭光說還個恩情,冇說這地方怎麼用啊?不愧是普通瓷器當青花瓷賣的奸商,還個恩情都缺斤短兩的,高凡一邊開著老頭的玩笑,一邊站在水池邊,直接向後仰了下去。
撲通,高凡墜入了水中,連水花都冇濺起來就直直沉到了水底。
真是一種,神奇的感覺。
明明就是水的質感,卻全然冇有呼吸不暢的感覺,甚至不用呼吸,周圍的水就捲起一陣陣瘋狂的浪潮,湧入高凡的四肢百骸,順著經脈向著下丹田的方向湧。
下丹田是精元之所在,所謂煉精化氣就是將下丹田的精元煉至充盈,然後通過修行將這些精元濃縮提純,變成可以通達經脈流轉周天的氣,並進入煉氣的階段。
每個人先天就有氣機流轉,隻是到了這個階段,氣機會變得渾厚強勁,可以自由操控,非常人可比,許多陰陽師的手段都要到煉氣的階段纔可以真正有效的使用。
為了能像一個帥氣的陰陽師,高凡一直在努力修行,可彆說充盈了,下丹田一直空空如也維持在一個正常人的水平,這麼多年了,高凡一直卡在煉精化氣的初階都冇動過,紋絲不動,反倒是**的力量越來越強。這讓高凡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走火入魔了或者練錯了方向。
而這一次,一直未能寸進的下丹田,終於有了動靜。
如果將下丹田比喻成一個水池,以往池底隻有一個小水坑,這一次總算是整個池子的底都被池水浸潤了,雖然離整個下丹田充盈滿溢還遙遙無期。
高凡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仍然躺在那座宮殿的池底,隻是池子裡的水卻已經不見了蹤影,那些白霧也儘散去。
宮殿的地麵,開始出現一道道的裂紋,宮殿的頂端和牆壁開始搖晃不定,所有的細線一根根斷裂,大量的沙石開始在空氣中瀰漫,空氣中甚至隱隱傳來一個女人淒厲的呼喊。
於此同時,在一家醫院裡一間特護病房的門口,幾個護士正在走廊裡喊人:“快來幾個人給她按住。”
病房裡躺著的正是伊利亞,她正在瘋狂地掙紮,麵目猙獰,嘴裡用英文大喊著“NO!”
“不行了,按她不住!她怎麼受了這麼重傷力氣還這麼大。”
“打鎮定吧?”
……
哢擦一聲,整座宮殿碎成了一片一片,而高凡也從宮殿裡一下跌了出來,狠狠撞在了房間的牆壁上。
媽耶,果然還是撞在牆壁上了。
房間還是那個房間,手中的香菸也還冇有燒到儘頭,而那張撲克牌卻已經碎成了一堆黑色的齏粉。
要不是撲克牌的稀碎和下丹田裡那薄薄的一層底子,高凡真的懷疑剛纔的這一切是他在做夢。
把那堆黑粉擦乾淨,高凡忍不住吐槽,看起來這麼精緻又牛逼的法寶怎麼跟個一次性充電寶一樣,不會是什麼假冒偽劣產品吧。
宮殿碎裂的同時,一針鎮定也打進了伊利亞的身體。
伊利亞露出怨毒的神色,在鎮靜的作用下嘴隻能輕微地一張一合,像一條失去了希望的魚。
“你乾什麼,病人傷得很重,需要休息……”
察爾西在這個時候衝入了病房,他蹲在伊利亞床邊:“怎麼了伊利亞?發生什麼事了?”
伊利亞轉臉看著察爾西,大顆大顆的眼淚掉了出來,嘴唇微動,發出了幾個單薄的音節。
察爾西臉色大變,略一猶豫就匆匆起身走到外麵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神殿紅心4被毀了,應該是一個叫高凡的男人,能力推測應該是**強化,但是不應該強到能毀掉神殿,嗯,對,情況不明,但事實就是神殿被毀了,伊利亞現在重傷……”
電話裡傳來英文的咆哮聲:“彆再提什麼伊利亞了!那可是一件神器!彆說伊利亞現在隻是一個B級,哪怕就算達到A級也絕冇有一件神器來的重要,即使是紅心4的神殿就蘊藏著不知道多少個A級的力量!該死的!如果不是以為神殿不會損毀,你以為你們夠資格持有神殿嗎?那個東方驅魔師,總部會派人刺殺,能損毀神殿的人不會被神允許存在於這個世界上,但是!你們,你,察爾西,絕對絕對不容許再和那個人照麵了,你手中的神殿絕對不可以再出現任何閃失!”
察爾西連忙一個勁地應聲,頭點的和啄木鳥一樣
高凡還不知道自己隻不過泡個澡的工夫,在歐洲驕客的總部引起了怎麼樣的軒然大波,他翹著二郎腿在床上半躺著,腦海裡今天發生的事情一幕一幕閃過。
這種撲克看來就是用來把陰物的力量轉化成修行者的補品的,今天那個老外捱揍的時候還拿出撲克牌想要唸咒語來著,看來不隻是充電寶那麼簡單,肯定還有更有用的技能,不過手裡這張質量太差已經毀了,也研究不出什麼。
不過既然這張是紅心4,那麼肯定還有其他的序號,高凡猛地一下坐了起來,一張紅心4就可以讓下丹田有了這樣的起色,那要是把倆王四個二還有十勾圈凱尖都集齊了,那豈不是能直接突破到煉氣的階段?
高凡摸著下巴,一臉奸笑地回憶起了今天那個男人的長相,好像是叫察爾西是吧?
“啊~阿嚏!阿嚏!阿嚏!”放下電話的察爾西連著打了三個大噴嚏,他縮了縮身子看了看外麵的天氣,回頭就往屋內走,他當然是不會知道一想二罵三掛念這樣的俗語。
他被人掛念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