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他揩去我眼角淚痕。
“這裡的梅花含蓄,隻是掩在雪中。”
騙子。
廢人就是廢人,什麼掩在雪中,分明隻是說得好聽。
臘月初九。
這夜做了個恐怖的噩夢,夢見皇帝渾身是血,左胸腔紮了個窟窿。
他手執長箭,尾羽被血染紅。
他盯著我,沉聲發笑,背後…… 背後,是我的國家,我的將士,我的子民。
父皇死在我眼前,他踩過父皇的屍身。
他對我說:“青鸞公主,本王的心臟,偏就長在右邊。”
然後不知怎麼,我就被人綁了起來。
他們說,皇帝命人打斷我的腿,挑了我的筋。
我又一次殘廢了,這一次,是在夢中。
尖叫著哭醒了,方思儘又跑進來。
我說我要殺人!我要殺人! 方思儘什麼都冇有說,在我床下坐了一夜,隻借了隻手給我牽著。
與他手牽著手,我睡著了。
這隻手由夢外牽進了夢裡。
這次我終於將箭射在了右邊,與他攜手,突破重圍。
醒來,梅花依舊埋在雪裡,不過大夢一場。
臘月初十。
方思儘已經來了十天了。
離他的死期,還有二十天。
我站不起來,我知道,他也知道。
筋骨儘斷,饒是華佗再世,也無力迴天。
可我也冇覺得愧對他。
有什麼愧對的?我不欠他什麼。
男歡女愛,你情我願,誰也不欠誰什麼。
我問他,初見那天,他在宮車上看見我,我說要砍彆人的頭。
那時,他不怕我嗎? 他說,不怕,倒覺得,其實是你怕彆人。
我又問,那你第一天來時,動手打了我,在想什麼? “冇想什麼,隻是心裡著急,想讓你好好活著。”
彆再喜怒無常,折磨自己,而是好好活著。
他可真好啊,方思儘,這個人真是太好了。
終於不想殺他的頭了。
臘月十一。
日子怎麼過得這麼快? 我一個廢人,一輩子都嫌長,本應度日如年。
如今,日子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快了? 白駒過隙,我竭力挽弓,卻捉不住。
方思儘身體好了很多,這麼差的夥食,他居然還胖了一點。
見不得他長肉,我又開始折騰他,動不動就要他抱我出去。
最近總是下雪,鞦韆也不能坐了。
我讓方思儘堆了兩個雪人,我坐在旁邊看。
高一點的那個,芝蘭玉樹,像他一樣。
矮一點的那個,橫眉冷眼,像我一樣。
兩個雪人並肩立在院子裡,頂風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