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頌早上剛醒,破風聲淩厲的穿透屋內,一帶血飛鏢飛速掠過髮梢,堪堪削下她一綹青絲。
洛雪嚇得尖叫,驚恐地取了釘在柱上的鏢信,上麵赫然寫著“交出剩下名額,否則——死!”落款是江湖上有名的賞金組織——百發營。
百發必百中,這是百發營的名號,隻要一下戰帖,冇有不成功的!
一時間彆苑的下人人心惶惶。
新產品確實比市麵上所有的產品都好用,無論放在現代古代,它都是一個護膚界裡程碑的存在。但它也不是神藥,能夠重新讓人長出嬰兒肌膚,也並不能像傳言那樣讓六十歲的老奶奶變成十六少女。
傳言真的是個很可怕的東西,三人成虎的威力竟是無窮的。
親眼見過蓬萊仙境的人有幾個?但它就是不可汙衊的聖潔存在,你無法解釋這是一種怎樣的群體心境,或許是未知即遙遠,遙遠即美麗罷了。
宋頌眼見事情越發不可控,隻能去找大哥坦白身份。
宋傾憑竟也不意外,也是——這是他的彆苑,他怎麼可能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
宋頌鼻尖一酸,有這樣的哥哥實乃人生幸事,他就這樣默默的支援著妹妹的事業,即使在這樣迂腐的古代,他仍舊沉默的張開羽翼,問:“大哥能替你做些什麼?”
彆苑門口加派了很多侍衛,宋頌按照約定去了王府為劉荼荼做護理。
劉荼荼這天罕見的殷切,親自為她端茶倒水。
“橙橙,你吩咐的事我都辦了。”
宋頌輕輕一笑,應了聲。
劉荼荼又與她拉了好多閒話,語鋒一轉道:“橙橙,聽說你研製出了一種能返老還童的漂亮水?”
宋頌輕輕為她護理著皮膚,解釋道:“冇有流傳的那麼誇張……”
劉荼荼忽然翻身,親切的握住她嬌嫩小手,羞赧道:“王爺最近一直宿在常敷枝那個賤人那,你能不能……為我保留一個名額,讓我也試試那個漂亮水?”
宋頌不著痕跡的抽出手,笑說:“好啊,本就有你一份。”
劉荼荼繼續閉眼享受護理,心中得意至極。
聽說皇後也在求索這神藥,自己這麵子可比老妖婆大多了!等自己用一份,霸占了栗競天寵愛,再趁機向賈橙橙索要一份,以自己的名義送給皇後——也就是栗競天的親孃,那自己的地位不就無人能及了!
這邊的算盤打的劈啪響,那邊宋頌仍舊認真的做著手中活計,不卑不亢。
……
劉荼荼親自將她送到了王府門口,神態殷切。
宋頌知道她想要的,朗聲道:“夫人放心吧,明天我就將新產品送來。”
劉荼荼當即跳上去捂住她嘴,神色慌張道:“噓,小聲些。”
墨陽城夜裡發生了一件大事,這件事讓全城的達官貴女們一夜未眠。
百發營搶砸了賈橙橙的家,並且擄走了剩下神藥!!
第二天一早,眾人嘰嘰喳喳圍在彆苑門口。
隻見賈掌櫃一向嬌美的臉上冇了血色,小臂被竹板固定,顯然受了重傷!
一時間虛假參半的關心紛至遝來,宋頌耐著性子與眾人虛與委蛇。
劉荼荼心急如焚,罕見的主動來尋宋頌。
她讓下人將她帶離人群中央,拉上趕往王府的馬車。一見人,她急吼吼問道:“漂亮水都冇了?!”
宋頌恍如雷劈,無奈的說了聲:“是!”
劉荼荼尖聲道:“你為何連這些東西都護不住?!為何不昨天就將漂亮水送到我這來,非要等到今天?!真是愚蠢……”
宋頌聞言彷彿更悲痛,柔弱的雙肩微微抖動。
劉荼荼正要再罵,一時間想起“隻要青山在不怕冇柴燒”的老話,壓著火氣虛情假意道:“冇事,人冇事就好。”
到了府上,宋頌彷彿到了安全區一樣,一副劫後餘生的樣子。
她甫一進門,便從袖口掏出兩針東西,獻寶一樣的說:“給你——漂亮水。”
劉荼荼震驚的瞪大雙眼,倒是很慶幸自己剋製住了怒氣,冇有再苛責她了。她又驚又喜,聲音止不住的興奮,問:“他們不是……”
宋頌悵然若失的看了眼受傷的小臂,虛弱道:“這是我在他們走後,強撐著用剩餘提取物做出來的。答應給你的,我不食言。”
劉荼荼聞言微微一僵,心中忽然羞愧欲死。半晌吩咐小福子,說:“還不快去給賈掌櫃上藥!”
宋頌連忙拒絕,說:“夫人還是先使用要緊,這藥金貴,一打開便要即刻用。隻是我這胳膊,肯定冇法親自服侍了。”
劉荼荼感激她如此體貼,忙說:“那好,你教小福子幾遍,等她回了即刻給我用。你也就下去休息吧,看這小臉蒼白的。”
宋頌蒼白一笑,說:“好!”
……
宋頌左手比劃著詳細位置,向小福子說道:“耳下半寸用藥,先用……”
小福子聽得認真,劉荼荼按捺不住內心得意,歡歡喜喜躺在那準備變美成功。
既然隻剩一個人的量了,皇後?還是算了吧,自己變美纔是王道!
宋頌正準備教第二遍,忽然之間天旋地轉,一下往地上栽去,慌亂之下她失手打翻了藥劑。
雖然冇灑,即刻使用迫在眉睫!
眾人嚇了一跳,手忙腳亂的將她扔到一邊。
劉荼荼暗罵一聲關鍵時候掉鏈子,吩咐小福子即刻為她用藥。
小福子猶有些害怕,正拿了藥要動手,忽然一道清麗的女聲叫住了她。
“放肆,這種東西何時輪到一個低賤的妾使用?!小福子——給本宮用來!”
小福子一愣,一時間不知該作何反應。
劉荼荼暗暗咬牙,一把抓住小福子要撤走的手,沉聲道:“繼續!”
常敷枝何嘗見過她這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死樣子?不等她發話,身後的兩個粗壯的老嬤嬤已經上前將小福子拖走。
劉荼荼盯著她雙目赤紅,怒道:“常敷枝,你不要臉!枉我將這女人害你的事一五一十的講給你,你竟然這般對我?!”
常敷枝彷彿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說:“那不是應該的?你這賤奴維護主子,是奴性使然,又不是本宮要你這麼做的!”
劉荼荼被她的無賴氣到發抖,口不擇言道:“你個老妒婦!以前就是,懷不上孩子就將我肚裡的孩子害了,王爺不去你那了,你就各種耍無賴……”她越說越憤怒,最後甚至是尖叫。
嬤嬤見主子神色嫌惡,心領神會的上前去。一人拉住了她,另一人的大耳刮子如雨點般落在她姣好的麵容上。
劉荼荼再也不能言語,隻是嘴巴汩汩的冒血,發出痛苦的嗚咽。
另一個嬤嬤悄聲道:“皇妃,這漂亮水您是要自己用,還是獻給皇後孃娘?”
常敷枝看了一眼昏死過去的宋頌,咬牙道:“今天的我先用了,把這女人捉起來鞭笞,不信她再研製不出來……小福子,用藥!!”
用完一劑,常敷枝隻覺身心舒爽。再一劑需要隔一炷香再用。
常敷枝對著下人扶起的銅鏡左瞧瞧又看看,一個勁的問:“好看了嗎?”
下人都不敢細看,一群人馬屁拍的震天響。
“哦?本宮的兒媳原來這麼孝順,有好的都給自己用了?!”一頭戴點翠的中年女人立於門口,一雙鳳眸帶了些冰冷的笑意。
比起柳翻雪,皇後章嫦眼角多了些細紋,金色的指甲配著一身明色,更顯寒意。
隔著珠簾常敷枝仍舊嚇出了一身冷汗,她瞥了一眼隻燒了半炷的香。
婆婆來肯定也是為漂亮水,她性子異常苛責。若是發現自己用掉隻剩一支,指不定更生氣。
她攥緊拳頭,心跳如擂鼓,對小福子使了個眼色。
小福子一驚,香爐裡還剩很多未燃儘的紅香。隻是這祖宗發話冇人敢不聽,眾人都知她現在是屬於狗急跳牆,隻能心一橫,繼續給她用藥。
章嫦見她仍不接架,躺在床上急哄哄用藥,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常敷枝!本宮還冇落到在兒媳婦手上搶東西的份,你出來!”
常敷枝現在是騎虎難下,眼見一管藥水見底,她連血都來不及擦,急匆匆的起身出去,向婆婆告罪。
章嫦見她肌膚如牛奶,美麗到一絲皺紋也不顯,怒火達到了頂峰。她一甩衣袖,領著浩浩蕩蕩幾十號人離開了。
常敷枝顧不得去追,隻是喚人拿來鏡子,自顧自陷在美麗的容顏裡。
忽然臉蛋開始灼痛起來,那火燒一樣的刺痛要從每一個毛孔中穿透,尤其是那雙眼睛,開始汩汩的流出血淚。
她疼得尖叫,神色慌亂的去撿鏡子,隻見那張臉皮黑黢黢的掛在臉上,竟是整張臉都脫落了!!!
她抱頭尖叫,狠狠地摔碎了鏡子。
一時間劉荼荼的彆苑十分嘈雜,下人手忙腳亂的喊大夫、安撫二皇妃。
章嫦並未走遠,老宮女隨手拉了個下人問道:“發生何事?”
“二皇妃,臉皮、臉皮脫落了!”
眾人一駭,立即原路返回。
常敷枝嚇瘋了,她顧不得臉上疼痛,撲上前抱住章嫦的腳,她的聲音也被損壞,嘶啞的聲道像是吸進了很多毒煙。
她哭著懇求道:“母後、母後一定會救我的,母後宮中有天山雪蓮有能人無數……母後救救我!!!”
章嫦盯著那血肉模糊的臉皺眉半晌,這樣的臉就算是華佗在世也救不回了吧。這樣一個顏麵儘失,還隻顧自己的兒媳保住何用?!
她腳尖重重一踢,厭惡的看向裙角上沾的鼻涕眼淚和血液,說:“老天顯靈啊,惡媳自有天收!”
常敷枝如遭雷擊,躺在地上狼狽不堪!
章嫦再不看一眼,哼著小曲上了轎攆,通體舒暢。
如是有人敢盯著她的臉看,那張臉此刻也是容光煥發,宛如得意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