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措朝院子走去,時間已經接近正午,雪山頂的陽光顯得格外耀眼。
太陽光灑在張起靈身上,在院子中還站著兩個人,一個是小喇嘛,另一位是個身穿藍袍的藏人。
那塊石頭的影子在陽光的照射下映在地上,江措盯著那個影子看了一會兒,突然笑了。
聽到笑聲,小喇嘛回頭,見到是他便衝他點了點頭,隨即高興地告訴他道:“上師已經已經承認張起靈在想了!”
小喇嘛笑了,他發自內心地替張起靈開心。
正午的陽光下,張起靈雕刻的那塊奇怪的石頭的影子變成了一個人的形狀,就如張起靈坐在石頭上的坐姿。
藍袍藏人自江措出現後目光便一直在打量著他,覺察到他的視線,江措抬起頭對上了他的目光。藍袍藏人衝他露出一個笑容,江措隻是看了他一眼便移開了視線。
這天晚上,張起靈被帶入了那個封閉了十年的房間,見到了自己的母親。對於那個時候的他來說,一切仍舊顯得太倉促而讓他無法理解。
與他一同進去的還有那個叫江措的男人,上師告訴張起靈,江措是他的舅舅。
白瑪並冇有完全甦醒,當藏海花的藥效褪去之後,她離真正的死亡隻有三天時間。她拚儘全力為自己留下來了三天的時間,靜寂的,隻有心跳聲和呼吸聲的三天時間。
張起靈抓著媽媽的手,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他覺得這一切,依舊是太倉促了。
白瑪的呼吸十分緩慢,蒼白的臉龐隻恢複了輕微的血色,又瞬間轉向荒蕪,但她能感知到周圍的一切,她感覺得到,她的兒子就在她身邊,還有她的哥哥。
哥哥……
江措雖然麵無表情,但眼眶早已通紅。房間中隻有他們三個人,張起靈感受到了他從來冇有過的情緒。
屋子裡十分寂靜,少年眼神中充滿茫然。
“你媽媽送給你的第一件,也是最後一件禮物,是一顆不再被遮蔽的心。”良久之後,江措開口說道。
遮蔽的心?
一年前,上師也曾跟他說過:“你不能是一塊石頭,讓你的母親,感覺不到你的存在。你要學會去想,去想念,你媽媽送給你的第一件也是最後一件禮物,會是你被那些人遮蔽的心。”
江措坐在白瑪的旁邊,動作輕柔地替白瑪整理散亂的髮絲。他從白色藏袍的衣袖中取出一個盒子,打開之後是一朵藏海花,江措把藏海花放到白瑪的耳邊。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一個……關於你媽媽的故事。”江措輕聲道。
張起靈抬頭,並未說話,但是眼睛卻死死地盯著江措。江措笑了笑,思緒回到記憶的深處。
“十年前,墨脫雪山上有一個部落,他們自稱:康巴洛人。這個部落世代生存的地方生長著一種花,名叫藏海花。
部落每年都會選出一個少女作為藏海花的祭品,十年前,他們選中了你媽媽。後來,一個張家人來了,他愛上了你媽媽,本以為他們會相守一生,可……世事難料……
再後來,你的出生被張家本族人知道,張家派人來將你帶走,當我從雪山裡回來時,一切都晚了。你母親重傷,她懇求上師,用藏海花為她留下來最後三天的時間,隻為了能再見她的孩子一麵。”
張起靈的眼睛動了動,他的視線轉移到榻上的女人身上,女人的麵色依舊蒼白,靜靜地躺在那裡,隻有極其微弱的呼吸聲。
“你的母親為自己爭取了三天的時間,她本想看到你成長的所有片段,所有瞬間,但她做不到。”
“所以,張起靈。”江措走到他的麵前,蹲下,目光注視著他的眼睛,這個十四五歲的少年眼中充滿了迷茫和掙紮,江措將手放到他的肩膀上,輕聲說道:
“不要讓任何人矇蔽你的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