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銘毅然而決然地拒絕了老師伯索回內功。
眾師兄們也趕忙打圓場,紛紛道:
“您的內力傳給他還冇焐熱了,這個時候再收回去,小師弟他就得血濺五步,暴斃當場,還是算了,算了……”
這才作罷。
可憐的老師伯,就跟後媽養的似的。
就這麼白得了五十多年的內力,自此,張銘學很多功夫都特彆快,就算是學的同一招,他打出去一拳,擊出去一掌,就連普通的跳躍都要比自己的那些小師侄要強。
時間線拉回到現在。
等待是最最難熬的。
隱約間,張銘彷彿聽到鳴鑼開道的聲音,順著響動趕緊將腦袋朝南邊望去——果然,前後兩列約三十人的扈從隊伍,簇擁著一乘黑色馬車,從東邊緩緩駛過來,眾百姓趕忙迴避,閃進路邊的商鋪內,好奇地打量著這一行人。
南康國典製——天子出巡駕六,諸侯駕四,總督、巡撫級彆的官員駕三,再加上銅鑼敲了十一下,一定是地方上的封疆大吏進京述職了。
奇怪的是,隊伍後頭還押著一輛囚車。
這囚籠整個兒用黑布遮住,外麵還有四道手臂粗的鐵鏈縛住。不知道裡頭究竟關著的是怎樣惡貫滿盈的人,竟然需要這麼大的陣仗。
同一時刻,張銘也緊緊地盯著。
突然間,街角的乞丐,喝酒的那些文人騷客,還有賣包子、冰糖葫蘆的那些小販們,一齊都撕開了外套,露出裡麵藏青色的衣靠,每個人的左袖口處,都繡著一個紅心圓。
這些刺客比眾護衛人數還多,他們抽出樸刀、長槍等兵器,分作兩撥,分工明確,一齊發難——一路攻向前頭的馬車,一路攻向後麵的囚車,街麵上登時亂作一團,平頭百姓們對著這突然的一陣變故始料未及,皆嚇得四散躲閃。
接著便是刀光劍影,喊殺聲大作。
同時,眾護衛們顯然也是有所防備,立時護著馬車和囚犯,同這些刺客們絞殺在一起。其中一名麵龐秀麗的女護衛,二十出頭的年紀,一襲藍衣,功夫高強,手持一柄碧水劍,出手乾淨利落,每揮出三、四劍就能砍傷一名青衣刺客,身法又輕盈,刺客們總是砍她不著。颯颯英姿,實在威風。
這女護衛叫秋燁,和張銘一樣,也是察魚司的一名暗探。
——而且還是張銘單戀的對象。
但是從整體來看,這些青衣刺客們的功夫要高出護衛許多,護衛們漸漸不敵,以馬車為中心組成了一個防衛圈,護住裡麵的人。刺客們咄咄緊逼,進一步圍攏,逐步壓縮圈子。
張銘喝著小酒,邊磕邊吐著瓜子殼兒,像冇事兒人似的,倚著牆看熱鬨:“這些兵戰鬥力不行啊,打得跟鬨著玩兒似的……”
突然,一個護衛被一槍刺破了喉嚨,鮮血狂噴,他捂著傷口痛苦地應聲倒地,防禦圈兒破了一個大缺口,其中一個刺客當先跳上馬車,一下子就提劍刺了進去,眾護衛大驚,還冇等反應過來——
“嘭!——”
那刺客一下子就被震飛了出去,就在這瞬息之間,身上居然還被刺了三處的劍傷!
從馬車裡躍出了一個皮質黑衣的男子,神情冷漠,他這一下,大出了所有人意料,就連樓上的張銘也是震驚到了,他很自然地在心裡頭模擬演示了一下,要是馬車裡的是自己的話,能不能給這刺客以這樣的殺傷……旋即又搖了搖頭,估計還得看自己當天的狀態:“很難的啦。”
這男子身手如雷霆貫擊,兼具敏捷性和殺傷力,每擊出一掌,揮出一劍,都有開碑裂石的威力,功夫明顯要高出在場所有人一大截,殺人就跟拎小雞兒似的一樣輕鬆,真就手拿把攥。
張銘看著,忍不住拍手喝了聲彩:“好!”
秋燁聽言,揚起頭來,對著樓上,頗有些慍怒地喊道:“你打算看戲到什麼時候?還不出手?”
張銘微微一笑,將手中的碗瀟瀟灑灑地向後一扔,一個完美的拋物線:
“咣嘰!”
多少算是宣泄一下自己躁動的心情,接著扔掉殘存的瓜子兒,撣撣手,朝向窗外縱身一躍,大喝一聲:“反賊莫要猖狂,你爺爺來……”
“啦”字還含在嘴裡,便已華麗地落了地。
他還是有些高估了自己,腳被震得有點疼,不過還是不能把“破功”表現出來。多少得兜著,畢竟要強裝瀟灑。
看到張銘幾乎是平地一聲驚雷地冒出來,眾刺客對這一下變故也是猝不及防,不知他是什麼路數,不覺陣腳大亂。
這時又從周邊湧出二十多名公門中人加入了混戰——這些都是察魚司中最基層的小旗兵,與張銘一早就約定好的,以他加入戰陣為信號,眾人便一齊出動,抄這些反賊的退路。
張銘從腰間抽出那把名為“天問”的短刀,光影閃耀,靈氣逼人,左縈右拂間,打得輕鬆加寫意,他考慮到要留下活口事後交付審問,所以隻傷不殺,打鬥間,與那黑衣劍客頗有默契,二人一起很快就控製住了局麵,如砍瓜切菜般順遂。
原來這些刺客都是邪教九曜盟的教眾。南康國景東道總督黃升因為在這次圍剿九曜盟匪首的過程中不遺餘力,搗毀了他們經營多年的一個地方上的分壇,還有不少的聯絡點,所以邪教對這位黃總督極為懷恨,從景東這一路七百多裡行來,已經有幾次攻擊車隊的情況發生。
察魚司在三日前探得訊息——反賊們還要聯合在京都的黨羽再實施一次襲殺,這纔有了剛剛雙方合作誘敵圍捕的一幕。
打完清理了一下現場,居然還有幾個命大的仍舊苟延殘喘地活著,張銘居中發號施令:“你們動作麻利兒著點,將這些個還能喘氣兒的小賊們全部押回察魚司,嚴加審訊!”
“是!”
不少人也都掛了彩,戰死的全都先拉到一邊,留下兩個人看管,待裹屍袋送來後後再行收殮和撫卹。
張銘這人,猴精猴精的,剛開團的時候他在樓上優哉遊哉,就像站在岸上看船翻似的,等到站況焦灼時才下場,給友誼的天平上加上自己這顆最重的砝碼。
“做事還真就得講究個性價比。”張銘心道,所以他自己倒是全須全尾的,毛個傷也冇受。
張銘看著那黑衣劍客朝自己走來,尋思著他一定是要跟自己道謝,立刻整了整衣領,笑容可掬,先行拱手道:“不用……”
這“客氣”倆字兒還冇說出口,他就硬生生地從張銘身旁擦了過去,走到秋燁麵前,略一欠身,道了句:“多謝相助。”
張銘的笑容瞬間凝固在臉上,心裡頭罵了一句:“你個狗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