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乞活到將軍 第6章

劉槐站在一旁，他一眼就看出這兩位“神醫”和劉將軍早就認識，這可是天大的好事情！漢人營除了缺糧就是缺醫了！他心裡止不住高興，趕緊拱手對劉昭說：“劉將軍——我先去找幾個弟兄仔細清點一下受傷的人數，儘快為神醫們送來。”

劉昭覺得有理，又連忙補充一句：“你再多找幾個空出來的營帳，把外麵受傷的兄弟們抬進去安置好，總不能讓他們就躺在這露天地裡吧。最好把地上的草蓆下麵墊上乾草，讓他們也躺舒服一點。”他又叫來小兵：“傳令下去，需要十人，搭建傷兵手術檯，神醫們要為他們動手術，搭建要快，越快越好。”

他回頭又對劉槐說：“從現在起，你就是副將了。由你負責監督全營傷兵的安置事宜。需要什麼，要儘快對我說，我來想辦法。”

劉槐感動得都要哭了，他覺得劉將軍這次歸來，和以前有了不同，更加體恤士兵的疾苦了。他躬身向劉昭行了禮，擦著眼睛轉身跑了。

本來漢人營裡多年來的規矩是，士兵凡是受了重傷就得扔到外麵去，免得死在營帳裡沾了晦氣。劉槐自從進了漢人營，親眼見到多少本來可以活下來的兄弟，因為得不到及時的醫治，就白白地死在了營帳外。看來，劉將軍回來了，神醫也來了，漢人營真的有救了！

劉昭帶著王一寧和謝謙在漢人營繞了一大圈，整體瞭解漢人營的佈局，還有傷員們的情形，這才重新回到了將軍營帳，他們急需商量一個具體方案出來。一路上，三人都在心裡把漢人營的各個出口牢牢地記在心裡，以防不測。

如今整個漢人營破破爛爛，雜亂無章的樣子，實在太需要好好規劃、整頓一下了，他們用幾案當紙，用水當筆，一邊商量，一邊在幾案上規劃營地的分區，至少要把傷員區劃分開來。這裡的條件實在簡陋，但三個人也不甚在意了，既然穿越到這裡了，還是順應形勢吧。

他們認為眼前最要緊的，是為這些孤立無援的傷兵們做點什麼。他們幾乎同時說出：“要馬上建立一個護理小分隊。”

同時，漢人營裡這麼多的傷員，還需要訓練有素的護理人員為他們清洗傷口，消毒，包紮，越早越好，越快越好。

一說到“護理隊”，劉昭第一時間就想到了八個女生。這是紮在他心裡的一根刺，他必須、立刻、馬上查清楚：八個女生的去向。

劉昭簡單地介紹了一下他所知道的關於八個女生的訊息，又把這個時代對待女人是當做兩腳羊的話說了一遍，把謝謙和王一寧嚇得直哆嗦。兩人現在一疊聲地催著劉昭快點行使將軍的權利，好好查一查她們的下落。他們還暗自慶幸自己是男生，否則剛穿越到這片營地裡，說不定就被抓去剁了當吃食。

王一寧分析說：“如果說昨天晚上才把她們抓住，現在外麵趙兵又在攻城，這四下裡圍得水泄不通的，她們應該無法被轉運到其它地方，肯定還在糧草營裡。”

謝謙則麵帶憂色地說：“那咱們得趕緊去，那裡可是糧草營，萬一——”他不敢再說下去了，三個人的臉色都白了。

這一來，大家就再也坐不住了，決定直接奔糧草營去試一下運氣，說不定還可以把她們當場領走。

在路上，劉昭突然又想起了另一件事情，他嚴肅地叮囑王謝二位：“我們救這些女生回來，要給她們安排護理員的工作。今後一旦有人發現這些女生，或者是問起漢人營裡為何會有女子護理隊，你們就說，現在漢人營裡受傷的士兵太多，你們忙不過來，急需要人手幫忙。這些女的正好可以充作護理人員。現在外麵打得這麼激烈，這大棘城能否被保住，就全靠士兵拚命了。保護士兵，也就是保護大棘城，相信任何人聽了也會覺得有道理的。當然，我還是希望這件事情要悄悄進行，最好不要被彆人發現。”

謝謙連忙點頭：“對對對，還是劉將軍說得在理。”

劉昭聽了不由得笑了，看來他對自己這個將軍的身份頗為在意。他這纔想起要和他們通個氣：“彆羨慕我這個冒名將軍，跟你們說，我碰到張長青了，他現在是牙門將軍，威風著呢。我這個漢人營將軍，就是他把我搞來冒名頂替的。”

王一寧問：“那其它人呢？他們會不會也在這城裡各處當官？”

謝謙這時伸出手指頭來，他在一個一個地數：“咱們十二個男的，這才找到四個，還有整整八個。”

劉昭說：“隻要大家都穿越到這座城裡，那早遲會碰麵。隻是眼前最著急的就是先找到女生們，她們的處境最危險。”

劉昭不敢對他們說，也許隻能找回七個，還有一個已經被害了。他其實心裡也還存著一絲僥倖，萬一訊息是假的呢。退一萬步說，其中一個女生不幸遇害了，那麼他也已經為她親手報仇雪恨了。

劉昭現在想起潘仁，仍舊恨得牙癢癢，這傢夥恐怕殘害了不少女人，自己一刀結果了他，一點也不冤枉！

他們一直走到四下無人處，劉昭這才掏出張長青給他的城內佈局圖。這幅佈局圖是用墨筆畫在一方薄如蟬翼的紙上，三個人屏住呼吸，小心地展開來，生怕弄破了。看這紙張的材質，絕非普通人使用的，也絕非是正當途徑使用的，也不知道張長青從哪裡搞來的。

他們望望空中的太陽，又望望樹的陰影，確定了一下方位，就決定直接奔糧草營去。

正好，剛纔小兵報告說，漢人營裡粟米不多了，劉昭決定拿出將軍的氣勢來找他們理論一番，憑啥不給漢人營配送粟米。他心裡暗暗下定了決心：如果今天在糧草營發現了女生的蹤影，無論如何，也要把她們帶走。他已經殺了一個人了，不在乎再多殺一個。他這麼想著，一隻手按住腰間的挎刀，臉上騰起了殺氣。

這是張長青給他的挎刀，刀鞘製作得十分精美，黃金打造還雕著雲紋，看起來十分貴重。如果劉昭有時間細細欣賞這把刀，他就會發現，刀柄上還刻著二個小字：“玄恭”，這是大燕國四王子慕容恪的字，這把金刀是燕王親自賜予慕容恪的。

在武器營倉促換裝時，張長青看似隨意地將這把金刀扔給劉昭，其實是張長青處心積慮、思謀再三才嚮慕容恪討要過來給他的。劉昭哪裡知道這些，他以為這就是一把普通的長刀，隻是刀鞘過分華麗而已。

現在劉昭、王一寧和謝謙在大棘城裡左轉右轉，好在手中有地圖，很快就找到了糧草營。隻見這裡戒備森嚴，門口還有一排高大的衛兵手裡拿著長矛，一見他們立即作出防備的架式。和漢人營比起來，這些士兵們從穿著到武器，完全不是一個規格檔次。三人在高高的木柵門外麵，還能望到糧倉的尖頂，也能清楚地看到有座糧倉邊上搭著木梯，有幾個人扛著麻袋正吃力地往上爬。

劉昭站在門口對小兵說：“快去通傳，漢人營劉將軍，找你們糧草營主簿問話。”小兵一看劉昭的樣子，一句也不敢多問，隻彎腰行了個禮，轉身風一樣地跑了。

王一寧和謝謙臉上都帶著佩服的神情，劉昭這氣勢就是劉將軍本人親臨啊，彆說小兵，就連他們也不敢多望他一眼。

冇一會兒，就見一個穿著寬袍大袖，戴著方巾布帽的中年人急急忙忙地趕了出來，耳朵上還彆著一杆毛筆。

“拜見劉將軍——”這人遠遠地望了劉昭一眼，走上前來深深地一拱手，卻不敢抬頭看劉昭。看他的穿著打扮估計就是主簿了。

劉昭也不敢在此久留，他隻想速戰速決，從氣勢上先嚇倒對方，一見主簿，他就黑著臉，直截了當地說：“我漢人營的粟米為何遲遲不到？兄弟們馬上就要出城作戰，冇有粟米，餓得人都站不住，如何迎敵？說，是不是你從中作梗故意剋扣？”

劉昭一邊說，一手就作勢要抽刀，主簿一眼瞟到他的動作，嚇得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劉將軍饒命！劉將軍且聽小的說明，小的哪裡敢剋扣將軍營裡的粟米，實在是城中粟米短缺無法供應。外邊一直在打仗，旱情也持續這麼久了，土地無法耕種，這個情形將軍也是知道的。現在，恐怕就連四王子府裡粟米也是短缺的，將軍可莫要錯怪了小人。”

主簿一邊說，一邊偷偷觀察著劉昭的臉色，見他儘管手握刀柄，麵色陰沉卻似乎並不會殺人，這才略略放了心。

劉將軍剛剛殺了潘仁，現在城中都已傳遍了，可他卻敢站在自己麵前催糧，麵無懼色，實在是囂張，主簿暗暗想：“等慕容將軍知道此事了，定饒不了你這個死乞活。”

可主簿一眼又注意到那刀鞘，吃了一驚：這不是四王子慕容恪的金刀嗎？四王子近來在城中各處巡視，腰間都是挎著這把刀，怎麼會把金刀送給劉將軍了？看來劉將軍與慕容將軍的關係非同一般啊。

主簿是個靈活人，他的眼珠子一轉，計上心來：“劉將軍，小的有個主意。現在城裡粟米供應不足是真，但糧草營裡的小麥貯備還充足。小的可以派人先給將軍營裡送些小麥過去，兄弟們可以吃麥飯，也可以吃麥粥。等新收的粟米一到，小的定會親自給將軍送來。”

劉昭想了想也同意了，既然冇有粟米，硬逼也冇有用。麥飯儘管粗糙，但卻抗餓，士兵們眼下也冇有彆的吃食，總比餓死強吧。

見劉昭麵色和緩下來，主簿這才直起腰來，悄悄地摸了一把額頭的汗水。但劉昭卻猛地上前跨了一步，逼視著主簿的眼睛：“說！昨天送來的八個女人，關到哪裡了？我要帶走——”

主簿被嚇得連連後退，舌頭直打結：“在，在，她，她們在......”

一直默不作聲的王一寧和謝謙看到主簿話不成句，心也揪到了嗓子眼，她們不會真的被當作食物給士兵們分食了吧？！

恰好在這時，劉昭一抬頭就看到，糧倉頂有個熟悉的臉龐：䔥敬兒！他激動地大吼一聲：“喂——”

糧草營裡，糧倉的木梯上，有七個身穿黑色粗麻漢服，束著髮髻，裹著方巾，臉上沾著灰塵的女生，聽到喊聲全都嚇呆了，她們正吃力揪著麻袋的兩隻角，扛在背上咬牙往樓梯上爬，劉昭這一聲吼，嚇得她們差點把麻袋掉到地上。這個後果就太嚴重了，她們親眼看到，有個背粟米的女人，就因為她的袋子上有個小洞，漏了一點粟米出來灑在了地上，就被看守糧倉的士兵用鞭子活活抽死了。

現在，木柵門外，有一個服飾華麗、神色冷峻的將軍模樣的人，一手握著金刀，正向她們揮手。

主簿莫名其妙地轉頭一看，恍然大悟：原來劉將軍是看上了這幾個又瘦又醜的女人。這是剛送來的，確切地說，這幾個女人是昨天晚上被巡查營送來的，也不知道他們是從哪裡抓來的乞活女人，說話牛頭不對馬嘴的，估計是被嚇成神經病了。

他剛把她們作了登記，若不是現在忙著打仗，到處都缺人手，他纔不會讓這些卑賤的乞活女人在自己眼前晃悠。他厭惡地看著這幾個女人，心想，就算把她們拿去燒烤，也比不上我大燕國的羊肉香。

主簿臉上堆著討好的笑容，點頭哈腰地對劉昭說：“劉將軍，這幾個太瘦了，實在冇啥嚼頭。兄弟們辛苦了，小的還是陪您再去挑幾個肥的，好給弟兄們加點葷。”

謝謙和王一寧聽了，幾乎同時轉過身去背對著主簿，他們強忍住噁心，交換著害怕的眼神：“老天！這是真的把女人當食物啊！”

劉昭假裝感謝主簿的好意，說：“先讓這幾個跟我們走，馬上要開戰了，兄弟們可等不及了。”

主簿向後麵一揮身，立刻就有兩個拿著長矛的士兵押著七個女生過來了。劉昭略略側過身去，他是生怕被女生們認出來了，反而壞事。

但這種擔心是多餘的，女生們根本不敢抬頭看人。劉昭看著她們走出了木柵門，又逼問主簿：“說好的八個，為啥少了一個？”

他其實已經作好了隻有七個女生還活著的思想準備，可他還是不肯死心。主簿眨巴著眼睛，支支吾吾地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但見劉昭眼裡越來越陰冷，拳頭握得緊緊的，他哆哆嗦嗦地說：“還，還有一個，已經，已經送進了四王子的府中。”

主簿說完這話，偷偷觀察劉昭臉上的表情。可劉昭的臉色陰晴不定，怎麼也猜不出是個什麼意思。

劉昭過了好一會兒，才冷冷說：“趕快派人將小麥送到我營中，半個時辰不到，我要你狗命。”

說完，他對謝謙、王一寧一人踢了一腳，喝斥道：“還不趕快把人押走！”兩人這纔回過神來，趕緊轉過身來，催促著七個女生離開糧草營。

他們一行人走後，主簿嚇得癱倒在地上，軟成了一團泥。

劉昭現在還是走在前麵開路，謝謙和王一寧一左一右地護著七個女生，一邊走一邊忍不住回頭張望，他們是生怕糧草營裡有人追出來。劉昭越往前走，心裡越感到後怕。剛纔自己一聽到有一個女生被送到四王子府裡，那一刻他差點就要放聲大笑，險些捅出漏子來。

這七個女生現在處於極度恐懼之中，她們聽從指令，隻管跟著劉昭跌跌撞撞地往前一路小跑，她們壓根冇有認出謝昭來。就連謝謙、王一寧也冇有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