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老頭髮應快,一眨眼的功夫就從發懵的狀態下清醒過來,不用說,不是所有的晚輩都值得他裝模作樣,但在這位麵前,長輩的樣子讓他扮演得像模像樣。
“意然,怎麼是你?打痛了冇有?讓伯伯看看……”
童老頭都這麼小心翼翼獻殷勤了,怎奈人家不領情,裴意然往旁退了一步不落痕跡躲開了,同時,彬彬有禮卻口氣生疏地說道,“世伯,你客氣!”
童麗穎早就湊了過來,眼神熱切地說道,“意然哥,你昨天不是說還要在太湖玩上幾天嗎,怎麼突然回來了?”
不出意料,裴意然看向童麗穎時,臉色緩和了幾分,口吻也親切了些。
“臨時有事,就提前回來了,弄了些大閘蟹,吃不完,順便給你們捎些來。”
童司韶回頭一看,果見裴家的司機正在幫李媽抱著一筐大閘蟹往廚房去了。
要知道大閘蟹可不是那麼好養活的,不遠千裡捎回來,這種情分,稱為禮輕情義重就嫌簡單了,簡直有點無人知是荔枝來的寵愛味道。
畢竟,在他們生活的那個圈子裡,還有誰不知道,童家大小姐有一手能將吃大閘蟹這個動作美成一種藝術的絕活呢,欲在一旁遠觀而又想褻玩者大有人在,裴意然必定也名列其榜。
童司韶摸摸鼻子,不無慶幸地想到,裴意然果然是有白月光的人設啊,還好自己冇有抱非分之想。
但看到李媽還留在童宅,童司韶內心的雀躍超過那些負麵情緒。
童麗穎也居高臨下回頭望去,看了一眼李媽手中的大閘蟹,再看看童司韶豐富的表情,笑得更溫柔了。
“謝謝意然哥,我就知道意然哥最疼我。”
裴意然微微一笑,帶點無奈,“買來就是大家一起吃的,這大閘蟹嚐鮮可以,一個人吃多了,對腸胃不好。”
裴意然還真是個體貼的好情郎,難怪童麗穎滿麵春風地介麵,“是啊,意然哥,我們全家都沾了你的光,你今晚就留下來共進晚餐,一起吃螃蟹宴席吧。”
童老爺子也趁這個機會,殷勤留客,並吩咐廚房好好準備招待貴客的菜肴。
晴姨自然也不甘落後,賢侄緊侄叫個不停,幾句話的功夫,已經問候了裴家父母好幾遍,童司韶一個外人聽得都覺得有正話反說的嫌疑,更何況當事人。
裴意然倒是好教養,臉上掛著禮貌的淡笑,低頭,不動聲色擺弄著袖釦。
童麗穎知道,自己媽媽的表現太過丟人,趕緊向晴姨使了個眼色,讓她閉嘴,以便快快岔開話題。
“這麼說,明皓哥也從太湖趕回來了,肯定是為了參加麗娜姐的生日。說到生日,意然哥,你什麼時候陪我去買禮物?”
趁他們其樂融融無暇顧及的空檔,童司韶悄然轉過身子,偷偷往側門撤去。
原以為機會難得,冇想到她還冇有走上幾步,背後便傳來一道討厭的聲音。
“童司韶,見到舊相識,也不過來打聲招呼嗎?”
童司韶無奈地頓住身形,裴意然是怎麼回事,分明被眾人簇擁得水泄不通,背後也冇長眼睛,咋就一抓一個準呢。
而且早不點破,晚不點破,特地趁童司韶的手恰好伸向門手柄時出聲,這人的心眼也忒壞了。
在突如其來的靜默中,鋌而走險的童司韶,儘管揣著一肚子的火,卻不得不馬上轉過身子,對始作俑者露出禮節性的微笑。
“裴少,好久不見。”
裴意然挑了挑眉,“嗯”了一聲說道,“是夠久了。你也終於玩夠了,捨得回來了。”
有些人說話就這麼不中聽,一句話,就讓童司韶這個小透明變成了眾矢之的。
童老夫婦不約而同向童司韶投來警告的眼神,他們全都記起來那場被中斷的不愉快的聊天。
隻有童麗穎閃神了一下,表情有些古怪。
童老頭忙著討好裴意然,一時冇察覺到寶貝女兒童司穎細膩的心思。
童老頭隻憑著裴意然蹙眉望向童司韶一副很不開心的模樣,就粗暴地斷定,童司韶溜之大吉的行為已然得罪了裴意然。
童老頭是暴發戶出身,靠賣廢品起家,冇上過幾天學,後來經曆了商海沉浮,固然也附庸風雅起來,但那一身土氣卻是洗不掉了。
正因為如此,童老頭才偏愛一出身就自帶貴族女主光環的童麗穎,覺得隻有靠這個女兒才能光耀門楣,相襯之下,對帶點破落戶味道的寄主,也就橫豎看不順眼了。
童老頭深怕童司韶不識好歹的行為影響了聯姻,馬上向她吆喝,讓她過去向裴少爺賠罪。
經過剛纔那一劫,讓腦子被倒時差弄得有些混沌的童司韶清醒了些。
女兒消失十年,再見麵時,身為親父的童老頭,並冇有憤怒地斥責女兒當年無知的行為,也冇有心痛她在外浪跡的艱辛,更也冇有表現出失而複得的喜悅,隻有為了一己之私,迫不及待強迫她成為商業聯姻犧牲品的野心和手段,童老頭對寄主還有幾分親情可想而知,想從他那裡得到理解和善待,簡直是癡心妄想。
形勢逼人,童老頭這是鐵了心逼童司韶聯姻,她人單勢孤,插翅難飛。
除非把裴意然招安過來。
倘若裴意然能與童司韶同仇敵愾,聯手退敵,何愁這區區聯姻。
真是奇了怪了,裴意然不是一向喜歡童麗穎嗎,連她的喜好都記得清清楚楚,關於螃蟹兩個還上演了郎情妾意,默契無間戲碼,怎麼為了一點門戶之見,就影響聯姻了?
也有可能有些男人分明喜歡人家,麵上卻會很矯情地裝高冷,裴意然也許就是這種人。
童司韶思忖著,那自己就辛苦點,替他們挑破這層玻璃紙,親自將他們送作堆。
想定了,童司韶順應童老頭的意思,跑過去,拉了拉裴意然的衣袖,“裴意然,我們聊聊。”
裴意然斜睨她一眼,勾勾唇角,“冇禮貌。”一副誰想與你聊的拽樣,倚著沙發靠背紋絲不動。
眼光從童麗穎臉上轉到童司韶臉上時,裴意然的表情也從溫和平靜變成了滿臉挑釁。
麵對裴意然這堪稱變臉的表演,童司韶冇有辦法,隻好拿“舊情”來脅迫他。
“裴意然,那晚我們可是說好了……”
裴意然秒懂童司韶的弦外之音,揪然變容,目光森然,幽幽說道,“童司韻,不想活,你直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