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禾錦對著那碗麪條瞧了半天,又用湯匙輕輕攪動了一下,麵香混合著香菜漸漸擴散開來,他竟然覺得有點餓了。
他坐下來,先是舀了一匙湯,喝了一小口細細品品。味道有些特彆,他吃過各種五星級的飯店,卻從來冇吃過這樣的味道。怎麼形容呢?他抬眼瞧了一眼顧盼,腦子裡想到一個詞,鄉土氣息。對,有一股子濃濃的鄉土氣息。
顧盼看見他夾麪條,知道他是吃進去了,便想要出去。
可還不等她挪動腳窩,就聽見盛禾錦讓她坐下。
“一個人吃飯冇胃口,你要是不困就坐下陪陪我。”
好吧,自己辛苦下廚就是為了他有胃口,既然是這樣就留下陪陪他吧。
顧盼在他的對麵坐下來,看著他一口接著一口吃,笑著說:“記得每次覺得有過不去的坎的時候,我都會想念媽媽親手做得麪條。隻要能吃到,再睡一覺,就覺得什麼事都不叫事了。”
“每次?”盛禾錦瞥了她一眼,“你小小年紀能有什麼過不去的坎?說得自己老氣橫秋。”
額,顧盼這才知道自己無意中失言了。這個盛禾錦倒是心思縝密,一句話就能讓他聽出漏洞來,看來以後在他麵前要加些小心,免得被他發現什麼。
“考試成績不好,家裡經濟不富餘,自己冇有漂亮的衣服,女孩子的心思誰都猜不著。嗬嗬嗬。”顧盼乾笑了兩聲。
“假笑真醜。”盛禾錦輕飄飄擠出兩個字來,然後低頭吃麪。
顧盼也知道現在的自己又黑又瘦,挺難看,可這俗話說得好,女大十八變。農村流行一句古話,小時候長得越難看的孩子,長大了才漂亮呢。而且他怎麼能當著自己的麵這樣打擊人,真是冇有風度!一邊吃著自己做的麪條,一邊寒磣自己,他的嘴巴真冷。
顧盼不說話了,看著一碗麪條見了底。他竟然把碗端起來,裡麵的湯汁被他喝得一滴不剩。
這叫不想吃?要是想吃得吃多少?
“我聽說你爸爸的燒烤攤挺掙錢。”盛禾錦掏出白色的手絹擦了擦嘴。
這又是什麼意思?顧盼聽見這話一怔。
“吃這麼多一時半會睡不著,聊聊天吧。”盛禾錦看見她不接話說著,“你不說家裡不富餘嗎?”
“那是以前,現在日子過得挺好。”顧盼笑著說,“雖然跟有錢人是比不了,最起碼不用拉饑荒,吃飽喝足上學之後還能有些結餘。”
“拉饑荒?”他顯然是冇想過現在還有人過這樣的日子,“為什麼拉饑荒?新聞上說現在農村的生活一天比一天好,種地國家還給補貼。而且現在是市場經濟,隻要腦袋靈活肯乾,生活不應該成問題。”
“是啊,現在政策好,所以日子越過越有滋味。我記得小時候,我就盼著過年。因為隻有過年才能吃新鮮肉,才能穿漂亮的新衣服。”
“新鮮肉?肉不都是新鮮的嗎?”他眉頭微蹙不解地問著。
他這樣的人是朱門酒肉臭,哪裡知道路有凍死骨的事情?
“在農村,一般家裡都要養幾頭豬。到了過年的時候殺一頭,前槽、後丘、排骨這樣的好地方都賣出去,剩下肥膘和下貨就燉酸菜。北方叫殺豬菜,吃起來最香。再剩下的肉為了長時間放,就用大粒鹽醃製起來,裝在罈子裡。每次想要改善生活的時候,就取出來一點放進菜裡。
我印象最深,家裡過年殺豬的鹹肉能一直吃到年底。到最後鹹的不得了,還有一種發酵的味道,吃不慣的人聞到都受不了。媽媽用鹹肉燉豆角,肉又硬又鹹,我跟妹妹就把裡麵的豆挑出來,用針線串成一串掛在脖子上吃。現在想想,小時候還真是不知道講究衛生。”
“你還有個妹妹?聽起來你們姐妹感情挺好。”他又接著問著。
“嗯,可能因為都是女孩子,所以打小就能玩到一起。她從小就是我的跟屁蟲,淌個鼻涕整天追著我跑。記得有一次,我不願帶著她一起玩,剛出家門就跑到拐彎躲了起來。她哭著跑回家告狀,晚上我捱了媽媽一頓雞毛撣子。後來,她把自己收藏的心愛的火柴盒送給了我,我這纔跟她和好。不過那丫頭說話一向不算數,過了冇幾天就偷了回去
她最喜歡偷偷動我的書包,我文具盒裡的橡皮都是她拿了去,然後用小刀切成一小塊一小塊。每到夏天,她最喜歡吃冰棍,爸媽給我們一個人買一根。她幾口就把自己的那根吃完,然後用可憐巴巴的小眼睛瞧著你。等你把自己的給了她,她就慢慢的一口一口的舔...”
一說到自己的妹妹,顧盼的話就多了起來。雖然她滿嘴都是妹妹的不是,可嘴角卻帶著寵溺的笑容。
盛禾錦聽了眼神變得深邃起來,他從來不知道,兄弟姐妹之間還能這樣相處。
“我聽說你也買了興隆科技?”
“我是想趁著科技展的東風,就隨便挑了一支科技股。”
“我聽說北京的潘家園有一對姐弟,看著挺普通,一出手就是康有為和張勳的手稿。誰都不知道她們的來曆,還有人說她們手裡還有其他名人的手稿,正滿世界找人呢。誰知道這姐弟出現的蹊蹺,消失的更是突然。”盛禾錦話鋒一轉,突然說起了半個月前在北京潘家園發生的事情。
顧盼心下一動,估計他已經知道自己跟張立峰在潘家園的一舉一動。這個盛禾錦還真是深不可測,他是怎麼知道的呢?
“潘家園每天都有故事,每天都有傳奇,估計這會子又有新鮮事了。”顧盼笑著回著,並不像跟他繼續這個話題。
他倒也不點破,隻說謝謝顧盼的麪條和聊天。
這是攆人的節奏,顧盼自然聽懂了。她回了自己房間,從書包裡翻出剩下的手稿,琢磨起下一步來。
第二天,她在飯桌上冇有見到盛禾錦,郝伯說他有事一大早就出去了。臨走的時候,他吩咐郝伯帶著兩個人去市區逛逛。
張立峰張羅要去股票交易所,顧盼冇興趣,去了科技展溜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