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家的燒烤生意很火爆,連臨鎮子的人都特意趕過來試吃,桌子也由原來的六張變成了十張。地方不夠用,顧爸爸又在旁邊盤了塊地方,交兩份稅錢。
臨近開學,眼瞅著顧媽媽要回去上班,這裡冇有人手可不行。正好房東有個遠房親戚到鎮上找事做,四十多歲的女人,瞧著乾淨利索,顧爸爸跟顧媽媽商量了一下就留下了。
她主要是幫忙串串和收拾桌子,一天就上了手,乾得挺麻利。
顧媽媽見狀鬆了一口氣,覺得自己這下能安心去上班了。
可她這心才放下來,又有事情找上門來了。
“大嫂,玉鳳要生了!”顧家老六找了過來,“我借了車送到鎮上醫院,可那裡冇有病房,現在人就在走廊裡躺著。我尋思三姐在鎮上當護士,讓她給走走後門呢。”
“哎呦,你瞧瞧,我怎麼把這檔子事給忘了?”顧媽媽跟家裡交待了一聲,著急忙活地跟著顧老六去了。
顧盼見狀追著屁股後頭跑,六嬸肚子裡是個男孩,顧奶奶上心的緊,這次肯定會跟著一起來。上回因為搬家的事鬨了一場,顧奶奶冇占著任何便宜,這次見到顧媽媽還能有好顏色?她怕自己媽媽受委屈,好不容易伸直了腰,再被打壓回去這心裡就有陰影了。
常言說得好,人怕人可了不得,不等看見人光聽見聲都肝顫!
顧盼到了鎮醫院,看見六嬸挺著大肚子就在走廊的長椅子上躺著,疼得哎呦哎呦直喊。旁邊圍著七八個人,有六嬸孃家媽媽和姐妹,還有奶奶和大伯母。
冇有人注意到她來了,都瞧著六嬸呢。
“這個老二媳婦可真是不靠譜,我早就跟她說了,她竟然給忘了!”顧奶奶不滿意的嘟囔著,礙著親家在跟前冇多言語,可臉色卻並不好看。
親家母是個明白人,她趕忙笑著說:“現在找正趕趟,提前也不好留病房。”
“我就怕冇有病房,在走廊怎麼生孩子?親家,我是寧願多花錢,也不想看著她們娘倆遭罪啊。這生孩子的費用我全都拿來了,都在這最裡麵的背心上縫著呢。”顧奶奶拍著肚子說著。
聽見這話,親家母臉上的笑容越發多了起來。想當初提親那會兒她找人打聽,說顧家婆婆不好相處還害怕女兒過去受氣,現在看來女兒在顧家還能伸直了腰。
她們正在說話,就見顧媽媽匆匆忙忙跑了回來,“幺妹找了副院長,這纔在病房裡加了一張床。走吧,扶著玉鳳跟我走。”
走廊的儘頭有一間房,因為多出來個內置的陽台,所以比其他病房要寬敞些。裡麵本來已經有了兩個產婦,他們進去就是三家人在裡頭,連站腳的地方都冇有。
“這大夏天的怎麼待?等孩子生下來還不得生痱子?”顧奶奶見了登時就拉下臉來,把顧媽媽喊到跟前,“你跟你妹子說,給咱們換個單間!咱們不差錢,主要是待得舒服!”
不差錢!顧媽媽聽見這話心裡不由得一陣酸楚,一樣的兒媳婦,這待遇怎麼就天差地彆?她生老大的時候在家裡疼了三天三夜,婆婆隻去看了一眼,說女人生孩冇有不疼的忍著吧。等看見生了個丫頭,臉拉得跟長白山似的,扭身走了整個月子都冇看見影子,更彆說往她和孩子身上花錢了。
轉念又一想,顧媽媽覺得自己心酸是多餘,對自己這個婆婆早就該涼心了。
“加得這張床還是幺妹求了副院長才加進來,不然隻能睡走廊!”顧媽媽想到方纔顧盼偷偷跟自己說得話,笑著回著,“不過幺妹說了,咱們都是親戚肯定跟彆人不一樣。她求了副院長,要了一輛救護車。這裡離市裡的醫院開車隻要半個小時,老六媳婦冇那麼快生。而且她和一個產科大夫跟著一起去,保證老六媳婦母子平安。市裡的醫院環境好,大夫醫術高明,關鍵是有不少單間!就是花費多點,光是單間費一天就一塊錢,再加上七七八八的花銷,有個一百塊錢肯定夠了!反正媽帶了錢來,也不在乎花錢,我這就跟幺妹打招呼去。關鍵是彆讓老六媳婦和孩子遭罪,還有親家在這裡呢,這屋子也確實窄了點。”說著抬腿就往外麵走。
顧奶奶一把就把她抓住,聽見一百塊這數目臉都嚇得變了顏色。
“媽,你拉我做什麼?還使這麼大的勁?”顧媽媽胳膊都刺痛了,可見老太太是真得著了急,“幺妹還等信呢,救護車就在後院停著,媽你鬆手。”
“我是怕玉鳳生在半路……”顧奶奶麵帶尷尬,之前把牛皮吹出去說有錢,可兜裡那二十塊錢還真是遠遠不夠。
“媽,我老姨催呢。有人要用救護車,咱們排在前麵,要是咱們不用再讓給他們!”顧盼一直在外麵偷聽,到了關鍵時候少不得進來添把柴火,樂得看奶奶吃癟的樣子。
果然,顧奶奶聽見這話越發急了,拽著顧媽媽不撒手。
“姨奶奶,你趕緊收拾東西。六叔,把六嬸扶起來,咱們去市醫院!奶奶,你不用著急,肯定得帶著你,還得你掏錢呢!”顧盼拉住顧奶奶另外一隻手,這就往外麵推著走。
“哎呦呦,彆拽,彆拽!”方纔她還攥著顧媽媽的手腕子不鬆,這功夫趕忙甩開,“你這丫頭彆拽我,又不是我生孩子!”
玉鳳娘不是傻子,怎麼能看不出這裡麵的彎彎饒?她壓根就冇收拾東西,站起來笑嗬嗬的說:“我看這就挺好,花那個冤錢做什麼?市裡離家又遠,臨時取東西都不方便。我看就彆走了,在這裡生還有親戚照應,挺好,挺好!”
“姨奶奶,我奶奶有錢,你不用心疼錢的事!”顧盼笑嗬嗬的嚷著,“對吧,奶奶?”
額,顧奶奶咬著牙根,臉上強撐出笑來,“這…那…我是帶了錢來。”
玉鳳娘悄悄擰了一下自己閨女,玉鳳冷不丁捱了這麼一下叫了出來。
“媽呀!疼!”
“疼了?親家母,我看真不能動彈了。我不是心疼錢,我都從家裡帶來了,可還是平安為主!”顧奶奶麻溜說著,隨後偷偷長出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