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行洲坐在明嫣對麵,吃飯時每一個動作都極致矜貴,優雅。
像是天生自帶的貴族氣質。
明嫣時不時看上一眼,心底愈發好奇他的身世。
初見時,商裕恒說他是商家保姆的兒子,後來商行洲上位後外界又傳言他是商家的私生子。
可看他這通身的氣度,完全不像私生子啊。
吃完飯,明嫣提出帶商行洲上樓逛逛。
明家彆墅三樓是專屬於明嫣的小天地。
書房、琴房、畫室、還有舞蹈房......通通都歸她所有。
明嫣先帶商行洲去了畫室。
進門之後,就能看到裡麵牆上掛滿了畫作。
大部分是明嫣的作品,還有一部分是她斥資買下的彆人的作品。
商行洲跟在明嫣後麵,視線掃過這些畫作。
忽然,他的目光停住,眼神久久停在其中一幅畫上。
那畫裡,是一個清秀的少年。
他站在綠茵茵的草地上,拉著小提琴。
背後是湛藍的天和團團的白雲。
透過那熟悉的五官輪廓,商行洲認出畫裡的少年是明朗無疑。
隻不過,是幾年前的明朗。
得出這個認知的商行洲,心臟一瞬間鈍痛,像是有千斤巨石朝他猛地砸過來,壓得他喘不過氣。
酸澀、嫉妒,還有一些彆的情緒齊齊湧上心頭。
他的神色又恢複了淡漠。
明嫣順著商行洲的眼神看過去,自然也發現了這幅畫。
畫裡的少年眼神安靜無邪,純粹如初生稚童。
可長大後的少年終究是丟了心裡最重要的那份良善,變得貪婪又冷血。
為了自己的貪慾,甚至不惜謀害彆人的性命。
“你不喜歡這幅畫嗎?”雖是問句,但明嫣心裡其實已經有了答案。
明明剛纔吃完飯的時候,商行洲還好好的。
這會兒就又變成了冷如冰山的樣子。
可不就是看這幅畫不順眼嗎?
“你不喜歡的話我下次扔掉就好了。”明嫣不等商行洲回答,自顧自地把這幅畫拿了下來,放到角落。
“......”商行洲沉默地看著她將畫取下來,原本沉寂的心田突然間萬紫千紅開遍。
有林間的小鹿在他心上奔騰而過,留下數不清的甜蜜氣息。
為什麼要對他這樣縱容?
為什麼要做出這樣讓他誤會的舉動?
她這樣,真的會讓他誤以為她在意他。
不想自作多情,卻又忍不住自作多情。
商行洲咬緊牙關,在心底一遍遍提醒自己,明嫣之所以這麼做不是因為他,而是因為她已經發現了明朗的馬腳。
她應該已經發現了明朗背地裡乾的那些事,所以纔不願再見到他的畫作。
可就算如此,商行洲還是控製不了自己眼底的冷意一點點褪去。
明嫣感知到他周身的低壓漸漸消散,忍不住在心底由衷感歎,這人也太好哄了一點。
明嫣的畫室裡其實不隻有一張關於明朗的畫。
她重生後還冇來過畫室,所以自然也就冇有處理那些畫。
現在既然看到了,索性就全都一起處理了。
商行洲看她整理著那些畫作,胸腔裡像是有一萬顆檸檬同時炸開,酸澀的感覺盈滿了整個胸膛。
連他的喉嚨都止不住發澀,聲音也變得喑啞。
“你好像很喜歡畫他?”
是有多喜歡他,纔會將他畫得這樣美好?
明嫣忙碌的手停住,半晌,雲淡風輕說了一句:“以前喜歡,現在不喜歡了。”
她的嗓音淡淡,卻在商行洲心裡颳起了一陣颶風。
女孩那麼美好,明朗卻不知珍惜。
商行洲在明嫣看不到的地方握緊了拳,誓要叫明朗痛不欲生。
-
明嫣雖然知道商行洲的手段過人,但一直冇什麼太具象的概念。
直到這次商行洲隻用了短短兩天時間就揪出了明朗的狐狸尾巴,她才明白他有多麼的手眼通天。
所有明朗和季氏勾結的證據全都被存放在一個U盤裡,隻要她同意,商行洲立刻就會移交給警方。
“不過,讓他坐牢是不是太便宜他了?”
商行洲隨意地坐在沙發上,看明朗的眼神宛若在看一個死物。
後者被繩子五花大綁,嘴裡被塞了粗糲的布團,連說話都不能。
明嫣看著跪在地上的明朗,冇有說話。
須臾,她走上前,拿開了他嘴裡的布團。
她還有問題要問他。
“你早知道了,對不對?”明朗看她一臉平靜,就猜到自己的行動提前被明嫣察覺了。
“不應該啊,你這個蠢貨什麼時候這麼聰明瞭?”他盯著她,像是百思不得其解。
他的表情似哭似笑,像是癲狂的前兆。
聽到明朗對明嫣出言不遜,商行洲眼神一凜,從沙發上起身,反手便甩了他一耳光。
這聲巴掌聲音極大。
商行洲從前在地下格鬥場練過拳擊,隻用了五成的力道明朗嘴角就溢位了血絲。
“我聰不聰明不重要。”明嫣勾起一邊嘴角,“就算我是個蠢貨,也是個命好的蠢貨。”
“說實話,你很嫉妒吧?嫉妒我從小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什麼都不用做就享儘萬千寵愛。”
明朗心底的隱秘被她戳中,立刻惡狠狠地反駁:“我纔不是嫉妒。我是恨老天。憑什麼那麼不公平!?”
商行洲護在明嫣身前,冷眼瞧著他發瘋。
這人還真是幼稚,居然問憑什麼不公平。
天道向來如此,有人生來就是天上月,有人生來就是地上泥。
什麼時候有過公平?
“所以你恨老天,但是卻把刀鋒對向我和明家。忘恩負義的懦夫。你奈天道不得,就隻好把恨轉移到我們身上。你以為你自詡正義,其實不過是因為你不是既得利益者罷了。”
“你說不公平。當年孤兒院那麼多孩子,卻隻有你被領養了。那時候你怎麼不說這對彆人不公平?你怎麼不問問自己何德何能?”
“如果你生來就是富二代,你會覺得不公平嗎?”
明嫣毫不客氣地拆穿他的藉口,將他從道德製高點上踹下來。
“我本來是想問你,你是不是從留學開始就已經圖謀不軌了。但現在,我不想問了。”明嫣重把布團塞進他嘴裡,“因為,我對你到底是何時爛掉的已經不感興趣了。”
當年明成訣送他們去留學。
本來定的是明嫣去美國,明朗去英國。
可後來卻變成了兩人一起去美國。
她懷疑,這也是明朗故意為之。
目的就是要利用她在國外人生地不熟,心理最脆弱的時候趁虛而入,讓她對他產生依賴。
好為他以後博得她的喜歡打下基礎。
“如果不讓他坐牢,你打算怎麼處置他?”明嫣問商行洲。
鉗製著明朗的保鏢們聽聞此言,心底已經料想到了結局。
落在商行洲手裡的人,有時候真還不如死了痛快。
不讓他坐牢?
商行洲唇角諷刺地勾起,然後慢條斯理地蹲下。
唇畔的弧度驟然消失,他閃電般地伸出右手扼住了明朗的脖子。
他的拇指,正死死地摁在明朗的大動脈上。
力度之大,頃刻間就讓明朗漲紅了臉,進入垂死掙紮的瀕死之態。
他的四肢開始拚了命地亂動,想要掙脫束縛。
商行洲麵無表情地一點點收攏掌心,完全對明朗的掙紮不為所動。
輕蔑的眼神仿若來自地獄深處最不可冒犯的修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