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餐廳後,飯菜還熱著。
見明嫣進來,明朗立刻佯作關心地上前詢問:“嫣嫣,商行洲和你說了什麼?你冇被他pua吧?”
“說了好多呢,待會兒吃完飯我會和爸爸好好討論的,先吃飯吧。我都餓了。”
明嫣故意賣關子。
“好吧,那爸媽和嫣嫣先吃。我先上樓了。”明朗問不出想要的,也冇心思多留。
公司還有很多事等著他做。
“嗯好。”
等明朗走了,夏微萍纔開口:“嫣嫣你是不是和明朗吵架了?”
感覺今日的嫣嫣怎麼一點都不待見明朗呢。
“冇有啊。”
明嫣舀了一勺湯,麵上波瀾不驚。
她冇有和他吵架,她隻是曆經兩世突然看清了他。
最開始的明朗,陽光又善良,有著初夏般的溫暖笑容。
所以明嫣第一次在孤兒院見到他的時候才央求父親將他帶回了明家。
他們一起長大。他是溫柔懂事的哥哥,她是俏皮可愛的妹妹。
在父母的安排下,他們一起去美國留學,在異國他鄉情愫漸生。
留學回來後,他在明家的公司工作,她則開了一個畫室。
後來明家遇上破產危機,商行洲登門要求和明嫣聯姻。
為了打消商行洲對明嫣的覬覦,明成訣當即打算給兩情相悅的明朗和明嫣舉辦婚禮。
婚後明朗以緩解壓力為由帶明嫣去了m國度蜜月。
也就是在那裡,他設計讓明嫣出了車禍。
高速碰撞引起車內失火,明嫣是當場被烈焰活活燒死的。
害死了明嫣還不夠,明朗轉頭又欺騙明成訣和夏微萍說明嫣出了車禍躺在醫院急救。
醫生已經下達了病危通知書,必須由家屬簽字,才能繼續手術。
明成訣必須將他手中百分之四十的股份轉讓給明朗,他纔會在病危通知書上簽字。
否則明嫣就隻能等死。
明成訣對女兒已死的事實毫不知情,隻能被逼無奈地轉讓了股份。
再後來,明朗又以明嫣的骨灰為要挾,強迫明成訣對外宣佈明嫣的死是意外。
明成訣和夏微萍認定明微的死和明朗脫不了乾係,因此遲遲不肯宣佈。
惱羞成怒的明朗為了報複,將明微的骨灰全部從樓頂灑下。
明父明母見狀悲痛欲絕,從三十五樓一躍而下,摔得粉身碎骨。
這就是明朗的真麵目,為了錢,他不惜害得她家破人亡。
所幸現在,明嫣帶著記憶重生了。
心事重重吃完飯,明嫣跟父親一起去了書房。
“公司的事,你怎麼知道的?”
明成訣的肩塌拉下來,像是一下老了好幾歲。
“圈子一共就那麼大,又都是勢力眼,自然會有些風言風語傳到我耳朵裡唄。”明嫣在他對麵坐下來。
“那你是怎麼想的?”
“我想介入公司運轉,儘快學會如何管理公司。希望爸能引薦幾個名師從明天起就給我上課。我已在風暴之中,隻能努力掌舵,而不是靠彆人的庇佑。從現在開始,我會努力學習公司的業務,爭取跟上您的步伐。”
“至於商行洲那邊,我同意了和他做契約夫妻,在外人眼裡我是她的女伴。但我們不會領證,也不會辦婚禮。而他會幫明氏度過難關。”
明嫣表達的很清楚,這完全是要入主公司的意思。
這孩子從前一心撲在自己喜歡的藝術上,對公司半點興趣也無。如今明氏有難,她卻毫不猶豫地站了出來。
不愧是他的女兒,有魄力,有擔當。
“上課的事倒是冇問題。但和商行洲合作,你可知道你招惹的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明成訣麵容嚴肅。
明嫣莞爾,她當然知道她招惹的是什麼樣的人。
她招惹的是一個絕對不會傷害她的人。
“爸,你就放心吧。雖然外麵都說商行洲做事狠辣,但他起碼有原則呀。我和他無冤無仇,他對付我做什麼?他針對的都是那些曾經傷害過他的人。”
“人家真犯不著和我過不去。”
明成訣思考了半晌,終是拗不過明嫣:“但如果你需要住在商家的話,我們必須有每日去陪你的權利。”
“這當然了,我又不是去坐牢。”明嫣心直口快道。
明成訣無奈搖頭:“你這孩子,當真是口無遮攔。”
纔不是呢,明嫣在心裡偷偷說,她也就在爸媽麵前才這麼肆無忌憚。
夏微萍來給父女倆送水,正好聽見他們提到商行洲。
夏微萍出身書香世家,從小就有顆七竅玲瓏心,凡事都要比普通人看得通透。
商行洲那個人,依她看,很是看重明嫣。
她忍不住猜測:“商行洲怕不是喜歡我們明嫣?”
“這......”
明成訣麵色狐疑,那小子什麼時候和明嫣有過接觸?
這可能嗎?
商行洲慣常不近女色,將近三十了也冇見他傳出過什麼花邊新聞。
甚至還有小報說他的性取向成謎。
明嫣被母親這麼一點撥,心裡一直存在的疑惑卻突然間醍醐灌頂。
她一直不懂如果商行洲為她複仇是看在小時候的情分上,為何在複仇成功後還一直鬱鬱寡歡直至死去。
如果說他喜歡她,那麼一切就說得通了。
因為心愛的人被害離世而悲痛欲絕,所以纔沒有了好好生活的動力。
明嫣之前也不是冇想過商行洲喜歡她的可能性,但是這份愛來的太突然了。
就因為兩麵之緣,他就對她情根深種至此。
她實在是有些不敢相信。
可母親的話又讓她不得不正視這唯一的可能性。
明嫣現在對商行洲的情感很複雜,有感激,有動容,還有心疼......
但唯獨冇有愛。
她不會因為知道了商行洲對她的情意就突然愛上他。
這太奇怪了。
她不是一個誰愛她她就會愛誰的人。
“我也就隨便這麼一說。”夏微萍看女兒陷入沉思,不想叫她煩心,“管他喜不喜歡呢,我隻在乎明嫣在他身邊會不會受欺負。”
“那肯定不會。”這點明嫣還是有信心的。
“爸,媽,你們早點休息吧。我先去睡了,明天還要上課呢。”
驟然重生,明嫣的思緒還是有些混沌。
大腦昏昏沉沉的,有股莫名的疲憊。
“嗯好,快去吧。”
夏微萍的語調一如既往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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奢華乾淨的臥室裡,價值百萬的大床躺上去依舊那麼舒適。
但明嫣的睡眠質量卻並不好。
她做了一晚上的噩夢,夢裡是自己被明朗殘害的各種畫麵。
她嚇得心率飆升,冷汗浸濕了整個後背。
夢境的最後卻有人逆光而來,眼神堅毅地將她拉出深淵。
明嫣看不清那人的臉,隻聞到他身上有一股極好聞的氣味。
清冽而又溫暖,像是陽光曬著雨後的青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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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嫣雖然一整晚都睡得不好,但白天上課的時候還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昨天她剛和父親說想學企業管理,今天明成訣就給她找好了名師。
本來直接可以做上門私教,但明嫣不想讓明朗覺察出她想參與公司管理,所以她選擇直接到老師家裡上課。
第一天上課,老師教的都是一些管理和金融領域的基本概念。
全新的領域讓明嫣覺得新奇,一天學下來倒也完全不枯燥。
“這是誰的車?”
傍晚時分,明嫣從外麵上課回來,看見家門口停了一輛黑色布加迪。
話音剛落,車門被人從裡麵拉開,商行洲拿了一份檔案從車上下來。
男人身著高定套裝,再加上他精緻冷冽的五官和拿檔案的隨意動作,完全就是電視裡純正的斯文敗類。
“這是列印好的合同,一式兩份。你看一下,要是冇問題的話就簽字吧。”
商行洲走到明嫣麵前站定,嗓音清冽如甘泉。
她今天穿了一身米白色運動裝,背一個白色斜挎包,再加紮起來的高馬尾,看起來完全就是一個女大學生。
光是看著她,就能感覺到滿滿的青春氣息。
尤其一雙水靈靈的眼睛,似林間小鹿般狡黠。
明嫣並不急著簽合同,而是先問他:“你在這兒等多久了?怎麼不進去等?”
商行洲垂下眼睛,麵上是無所謂的表情:“也冇多久。我想你父母應該不是很想見到我。”
既然他們不歡迎他,那他就不進去。
明嫣倒是冇想到會是這個原因。
“我還以為你根本不在乎彆人的看法呢。”
商行洲低著頭,目光落在她的發旋上,冇有說話。
他的確不在乎彆人的看法,但明嫣的父母不同。
他們是明嫣最親的人,不是彆人,所以他得在乎。
“走吧,我帶你進去。”
“我看合同很慢的。”
所以她纔不想站著看。
商行洲冇提出異議,安靜地走在明嫣身側跟她一起進去。
兩人間隔著十公分左右的距離,明嫣再次聞到了他身上的香水味。
“商叔叔,你是不是換香水了?”
今天的香水好像是雪鬆的味道,聞起來像是置身於冬季飄雪的森林。
陽光灑下來,會有雪融化的聲音。
商行洲喉間一梗,她還真一直叫他叔叔啊?
他也就比她大了七歲吧,也冇有大很多吧?
“嗯。”
好高冷哎,說話都隻說一個字的。
明嫣偷偷看他麵無表情的側臉。
他總是這樣一副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模樣,難怪那麼多人都不敢跟他相處。
“商叔叔。”她又叫他。
“嗯。”商行洲淡淡地應。
“你知道我爸媽為什麼不想見到你嗎?”
商行洲抿了抿唇,因為他殘忍暴戾、聲名狼藉?
亦或是因為他趁火打劫,趁明氏有難時強娶明家的掌上明珠?
“知道。”
明嫣搖了搖頭:“不對,你不知道。”
“是因為你總板著一張臉,他們纔不喜歡你的。他們又冇欠你錢,乾嘛整天一副冷冰冰的樣子啊?”
......是因為這樣嗎?
可商行洲不是故意的,他隻是這麼多年習慣了不苟言笑。
明嫣走到他對麵,站定。
“你笑一下嘛。”
她還從冇見過商行洲笑起來是什麼樣子。
笑一下......
說實話,連商行洲自己都記不清上一次笑是什麼時候了。
太久冇笑過,他連怎麼控製自己那塊的肌肉弧度都忘了。
一邊是明嫣灼灼的期待,一邊是自己完全不擅長的事情。
在談判桌上向來氣定神閒的商界大佬頭一次感到了無措。
他試著用力牽起嘴角,最終也隻是拉起了一個淺淺的弧度。
這怪異的笑容背後是竭力抑製的羞澀,商行洲攥緊了掌心,不敢看明嫣的眼睛。
明嫣卻被他逗樂了:“商叔叔,你好可愛啊。”
如果不說,誰看得出來他二十九啊,這股青澀的樣子,說十九也有人信吧。
男人的皮膚很白,這會兒笑起來臉頰鼓鼓的,看上去就觸感良好。
明嫣試探著伸出手,想在她臉上捏一把。
隨著她的手越靠越近,商行洲不自覺屏住了呼吸。
就在將要摸到的那一瞬間,明朗又陰魂不散地出現了。
“嫣嫣回來了,把包給我吧。”
明朗大踏步走過來,硬要插入兩人的二人世界。
來的真不是時候,商行洲眼底的溫度褪去,連帶著周遭的氣溫都降了好幾度。
明嫣也不拒絕,一邊把包遞過去,一邊問:“聽爸說你今天不是要加班嗎?怎麼提前回來了?”
“這不是想你嗎?工作再忙,也要抽時間陪家人啊。”
聽了這道貌岸然的話,明嫣絲毫不惱。
她已經完全調整好了心態。
打算就靜靜地看著這個跳梁小醜演。
不光看他演,有必要的時候她還能配合他演。
眼看包就要到明朗手上,隔空突然伸出一隻手,半路將包截住。
商行洲默默把包背好,看著明朗皮笑肉不笑道:“既然是我夫人的包,就不勞煩你了。”
夫人?
明嫣眨了眨眼睛,契約夫妻而已,他怎麼叫夫人叫得這麼順口啊?
“你在亂說什麼?明嫣怎麼可能答應做你夫人?”
明朗皺緊眉頭,明嫣是要嫁給他的纔對。
涼風徐徐,吹動商行洲額前精緻的劉海。
這一刻似乎連晚霞都偏愛他,在他臉上灑下暖金色的餘暉。
男人的臉在光裡半明半暗,猶如神祇般聖潔。
他斂眉站在光裡,看明朗的眼神宛若看一隻螻蟻。
“明家有鏡子嗎?”
商行洲突然偏頭問明嫣。
“有啊,怎麼了?”
她不明白他怎麼突然問這個。
商行洲雙手插兜,語氣慵懶,氣死人不償命:“某些人冇事可以多照照鏡子,看看自己長什麼樣。彆整天肖想一些不屬於你的東西。”
他數落明朗數落得毫不留情。
商行洲在商場浸淫多年,一雙眼睛最是毒辣。自然能看出明朗對明嫣的覬覦。
明嫣看明朗的臉被氣得一陣紅一陣白,心裡好不痛快。
平心而論,整個明家,明朗的確是長得最不耐看的那一個。
“走吧。”
商行洲目視前方,懶得再和這種貨色多費唇舌。
據他手下的情報,明朗此人狼心狗肺,私下多次將明氏集團的機密泄給季氏。
等到了明天,全套證據在手,他就等著從明家滾蛋吧。
明嫣見商行洲走了,立馬跟上。
兩人的背影,一個西裝革履,一個青春陽光,卻有種莫名的般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