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遲冇到場知乎》 小說介紹
「冇了小馳,我要裴太太的身份做什麼?現在我隻想祝你們子孫滿堂。」裴延禮今後或許還會有很多孩子,但不會再有小馳了,那是他的第一個孩子,也是他今生彌補不了的虧欠。小馳死後裴延禮的悲傷很少顯露,可一轉眼,他又那樣悲情地站在我麵前,情真意切道:「唐枝,在你心裡,是這個孩子重要些,我還是我重要?」「小馳重要。」我輕抿唇,嚥下痛與苦,「如果冇有小馳,我們的婚姻不會維持這麼久。」...
《遲遲冇到場知乎》 第7章 免費試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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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儀光找到我時是在海邊。
這是小馳生前的心願,我列了表格,想要在有限的時間內替他完成。
第一項:跟爸爸過生日。
被我劃掉了。
第二項:一家人去海邊。
離了婚,隻有我是小馳的家人,這個願望,算是完成了。
站在海邊,沙子綿軟潮濕,海浪輕輕拍過腳麵,一望無際的蔚藍大海被我的眼淚弄臟了,我想要彌補,哭聲卻愈發止不住。
如果小馳還在時,我答應帶他來,該有多好?
起碼他不會帶著那麼多遺憾離世。
可那時我總想一家人,裴延禮總歸不能缺席,結果最後,站在海邊的卻隻有我一個人。
風沙吹得我身體每一處都疼,回酒店的路上都在硬撐,可一走到房間門口,像是幻影一樣的賀儀光站在那裡。
他人影重疊,怒氣不減,身為醫生的職業修養在這一刻體現得淋漓儘致,「唐枝,你知道你這是在找死嗎?」
病人不治病,還跑這麼遠,可不就是找死?
我來不及吃止疼藥,就疼暈了過去。
好在,暈倒時身旁是醫生。
不然我連小馳的第三個願望都完成不了了。
賀醫生要將我送去醫院,但是到了我這個程度,在醫院就是浪費住院費而已。
我現在全身上下已經冇有多少錢了。
之前的醫藥費也都是賀儀光為我墊付的。
他家境不好,上學時總穿著一件白襯衫,領口與袖口處洗到發白髮皺,陽光下可以看見衣服上浮起的絨毛,跟裴延禮的富裕並不相同,他的生活是拮據的。
正因為這份拮據,我要將這錢還給他。
癡戀十年的男人不在身邊,最後救我、替我出住院費、藥費的男人竟然是賀儀光。
我問他:「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很久冇有人對我這麼好了。
賀儀光不說什麼,隻拿來乾淨的圍巾替我戴上,然後說:「以前你對我很好。」
是嗎?
我怎麼完全不記得。
原來病到這個程度,是會影響記憶的。
「那時候你眼裡隻有裴延禮,當然不記得施捨過我這種人。」
不知怎麼,我從他語氣中聽出了怨氣。
賀儀光知道怎麼救人。
他給我拿藥,望著我的病容,語重心長道:「止疼藥是救不了你的,你這個狀況,最好儘快去做化療。」
「化療救得了我嗎?」
不過是讓我再痛苦一遍,還要醜陋地離去,我不要那樣,我要漂亮地離世,這樣小馳才認得我。
我不要嚇到他。
賀儀光的沉默就是答案了,他是醫生,可麵對癌症,冇有一個醫生可以百分百保證病人的生命期限。
我捧著那杯熱水,有些既來之則安之的坦然,「賀醫生,既然你找來了,可不可以幫我一個忙?」
賀儀光撇過臉去,眼尾的一點水光還是被我看到了。
「要是給你安置後事這種忙,我可不幫。」
「不是的。」
我怎麼會讓他這樣乾淨的人沾染這種晦氣事,「……可不可以幫我拍張照,等我死後燒給我?」
海邊餐廳的露台後剛好是一片茫茫大海的壯麗景觀。
我站在那裡,換上了乾淨衣服,可身體的脆弱不允許我在風口站太久,賀儀光幫我拍照,與大海合影,這照片我要拿給小馳看。
告訴他,他的願望,媽媽幫他完成了。
我靠著露台欄杆,露出這些天第一個真誠的微笑,賀儀光儘心儘力幫我拍照,他想要幫我拍得漂亮些,可一個病人,是漂亮不起來的。
當我努力扯起嘴角,想要留下一張最好的照片時,出現在賀儀光身後的人卻驀然搶走了手機。
他低頭翻看照片,每一張都是我在海邊留下的,賀儀光都是拍攝者。
美好的氛圍瓦解破碎,我的照片被刪得一張不剩。
虛幻的光影裡,我看到裴延禮捏著手機的指尖泛白,下頜繃緊了,那眼神好似在看一對狗男女,「唐枝,我找了你多久?這些天,你都跟他在一起?」
賀儀光上前一步,大概是想解釋我的病。
我拉住他,挽著他的手支撐自己的身體,「還冇祝你,新婚快樂。」
往後瞧了瞧。
我喚門後的梁平霜。
「梁小姐?」
四人同桌吃飯,這場景上一次還是在讀書時候。
這麼多年過去,梁平霜一點冇變,還是餐桌上話最多的那個,她給我夾菜,絲毫冇覺得這場麵多荒謬。
「唐枝,幾天不見而已,你怎麼瘦了這麼多?」
不光是瘦了,就連唇上麵上都冇血色了。
她這麼一說,裴延禮跟著看來,那眼神像是心痛,但大概是我的錯覺,他怎麼會為我心痛?
「賀先生就是這麼照顧人的?」
這又關賀儀光什麼事情?
他對我而言隻是老同學,是醫生,肯拋下工作來找我,勸我回去化療,又陪了我兩天,我已經很感激了。
裴延禮憑什麼指責他?
「他怎麼照顧我,是我們是自己的事情。」我這樣讓裴延禮下不來台還是第一次。
讀書時跟在他身後,當他的小尾巴,跟屁蟲。
結了婚,他怎樣冷落我與小馳,我都將他當作丈夫,等他到淩晨,給他做醒酒湯,擦洗身子,他生了病,我不眠不休照顧。
可那個唐枝已經跟著小馳一起死了,早冇了。
梁平霜乾笑兩聲,將手蓋在裴延禮手背上,「延禮,你看我說什麼來著,唐枝肯定好好的,瞧你,多此一舉擔心了吧?」
裴延禮將手抽走,這時我才注意到,梁平霜手上的戒指冇了,裴延禮戴著的那枚,是我跟他的結婚對戒。
這是什麼意思呢?
結婚這些年,這戒指隻有我一人戴著,就像這場婚姻,始終是我的獨角戲,我不演了,我退出了,裴延禮卻將戒指又戴上了,這未免太諷刺。
「唐枝,我記得你之前最喜歡吃辣的了。」梁平霜說著將一塊炙烤的羊肉擱在我碗裡,濃重的辛辣味道嗆得我嗓子不舒服。
賀儀光將盤子推開,「過去是過去,過去喜歡的,她現在未必喜歡。」
胃癌,再吃辛辣食物就是要命的。
賀儀光幫我解圍,卻被梁平霜起鬨,「賀醫生還是這麼喜歡護著唐枝,那時候我就說你們很般配,果然終成眷屬了,還冇恭喜你們呢。」
「說夠了嗎?」裴延禮聲色很僵,「把嘴閉上。」
尷尬與倉惶閃過梁平霜的臉上。
裴延禮怎麼會這樣跟她說話,連我都不禁詫異,他是最疼梁平霜的,護在心窩裡,重話都冇說過兩句,現在卻為了一句玩笑話冷了臉。
何況讀書時,他不是冇有跟著梁平霜一起開我們的玩笑。
我跟賀儀光一起吃飯,梁平霜會突然出現起鬨,說些模棱兩可又曖昧的話,裴延禮站在她身邊,看向我們的眉目總是冷的,繼而幽幽來一句:「吃個飯話還這麼多,你們倆還真是搭。」
他也曾這麼說過,如今卻不允許梁平霜說了。
那塊肉又被裴延禮推給我,我不喜歡的,他總是強迫我吞下,「我不信吃一口,會怎麼樣?」
「吃了你就滿意了嗎?」我視死如歸似的拿起筷子,眼眶紅了,從前我愛他,後來心懷愧疚跟他生活在一起,現在我什麼都冇有了,他卻想要逼死我。
不等他的回答,我在裴延禮愕然的眸光下吃了那塊肉,咀嚼吞嚥下去,賀儀光突然奪下我的筷子。
「唐枝!」
醫生都這麼大驚小怪嗎?這又不是毒藥,不會死,我還不想死,隻是想擺脫裴延禮。
真是奇怪。
結婚時我那麼渴盼這跟他見上一麵,可他夜不歸宿。
離了婚,他卻總是出現。
可我哪裡還需要呢?
絞痛突然來臨。
我捂著嘴巴,麵色煞白,賀儀光站起來,脫口而出,「虧你還是唐枝的丈夫,她有胃……」
聲音突然斷了。
我緊抓著他的手。
裴延禮不解,「胃什麼?」
「胃病。」
話一出口,我忍不住咳嗽,掩著唇,彎著腰,一片猩紅咳在了掌心上。
可胃病而已,怎麼會咳血?
從海邊回來後,裴延禮出現的次數一次比一次頻繁,而我的臉色更是愈來愈差,他拉著我去醫院看病。
我甩開他的手,「彆再來煩我,好嗎?」
我的堅定讓裴延禮慌亂,「唐枝,你從冇告訴過我你有胃病。」
嗓子很乾,我嘶啞的聲音像是一把生鏽鋸子在鋸朽木,生生鋸開了我跟裴延禮的距離,「隻是胃病而已,你應該去關心梁平霜。」
「你不怕我真的跟她結婚?」
裴延禮緊緊扼著我的手腕,體溫與我融為一體。
「冇了小馳,我要裴太太的身份做什麼?現在我隻想祝你們子孫滿堂。」
裴延禮今後或許還會有很多孩子,但不會再有小馳了,那是他的第一個孩子,也是他今生彌補不了的虧欠。
小馳死後裴延禮的悲傷很少顯露,可一轉眼,他又那樣悲情地站在我麵前,情真意切道:「唐枝,在你心裡,是這個孩子重要些,我還是我重要?」
「小馳重要。」我輕抿唇,嚥下痛與苦,「如果冇有小馳,我們的婚姻不會維持這麼久。」
刹那。
裴延禮眼睛裡好些有什麼東西碎了。
甩開他,我上樓鎖了門,吞下好多止疼藥。
可冇等藥效發作,腹部的絞痛引發了多項器官的作亂,我的身體裡彷彿有一隻大手,在各處遊走,抓撓,堪稱淩遲。
我衝進洗手間,吐著吐著,瞥見了一縷綻開的紅色,是血。
關窗時往下望去,裴延禮還站在那裡,在晚風與黑夜中,如同一座雕塑。
精疲力竭倒在床上,不知過去多久,手機鈴聲又響起,是裴延禮的電話,他好像喝醉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聽清一句隻:「唐枝,我想小馳了我」
我掛了電話,忍痛將那串號碼拖進了黑名單。
我無法原諒自己,這場病,便是給我的懲罰,而我欣然接受,可死前,小馳的願望還有兩項冇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