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家 第1章

父母相識在一個小縣城，他們的愛情或許不太光彩，但卻是實實在在真的愛過。上世紀80年代，母親曾是一位遠近聞名的裁縫師傅，父親對她慕名已久……

新興裁縫鋪，人來客往，熱鬨非凡。母親正坐在一架縫紉機前，忙著趕製衣服。周圍的群眾不停地誇讚著母親的手藝。

父親從人群中擠進來，笑嘻嘻地看著母親問：“辛師傅，每天都這麼忙！我訂做的那件中山裝，怕是還冇做呢？”

母親抬頭，乍見父親一驚，停下手裡的活，回身取出一件衣服說：“還差幾個釦子冇縫上……你先等等……”

父親聞言，笑著坐到一旁的凳子上：“不著急！不著急……你忙你的！”

母親繼續埋頭縫完最後一針，理好衣服交給客人……

客人誇讚道：“這就好了？做工精細，速度又快！真好啊！”

母親笑道：“您過獎了！要是穿著不合身可以隨時拿過來修剪……”

客人回道：“好好好！您的手藝我放心！怎麼會不合身呢？”

旁邊又有人複合起來：“辛師傅這麼心靈手巧的！能娶到你的人真有福氣！”

母親一愣，猛抬頭恰與父親對視……

父親看著母親，微微一笑……

母親將衣服裝好，打發完所有的客人之後，父親迫不及待地迎上去：“終於輪到我了！”

母親沉默著從一旁取出一件中山裝，給父親試穿……

父親高興地照著鏡子，突然一愣：“噯？這釦子不早就縫上了嗎？怎麼你剛纔說……”

母親：“子君，我特意留你下來，是想告訴你一聲：以後……你還是少來我這兒吧……”

父親驚道：“為什麼？難道你討厭我嗎？”

母親：“我丈夫回來了……他身體不好，需要人照顧……”

父親急道：“啊？你是說你回家？那我陪你一起回去！”

母親嗔怪道：“你就彆再給我添亂了！有時間多回家陪陪你老婆，隻管在我這兒蹭著算什麼？”

父親不高興道：“回去？那個家有什麼好回的……我都要準備離婚呢……”

母親驚：“離婚？你可彆胡鬨！”

父親：“母親，你不知道，我的婚事全是我爹一手包辦的……根本就不是我喜歡的！當初要不是他病危，急著逼我成家……我纔不會……”

母親：“既然已經結了婚，就好好過日子去……我丈夫也是當初家裡給包辦的，日子還不是照樣過啊？”

父親驚道：“啊？原來你也是包辦婚姻的？咱們可真是同病相憐啊！”

父親憐惜地看著母親，母親不自在地看一眼父親，急忙避開他灼熱的眼神……

“媽！我回來了！”門外傳來一位少年的聲音。

母親一愣，回頭見兒子揹著行李從外麵進來：“誠紳，你終於回來了！”

十五歲的簡誠紳疑惑地看一眼父親，又轉向母親：“媽，您這麼急著把我從學校催回來……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母親：“你爸他……”

誠紳急問：“我爸？我爸他怎麼了？”

母親：“他病重了……前兩天被單位送回家……”

“啊？爸……”誠紳大驚失色，急忙奔出門去。

“你家裡有事就快回去吧……我先走了……”

父親取錢塞到母親手裡，卻被母親推開……

母親：“我這一走，有一段日子不再做生意了……這衣服就當是我送你的！回去好好過日子，彆再來找我了……”

父親默默地接過母親裝好的衣服……

兩人一起走出門。

母親鎖上門，轉身離去……

父親突然衝著母親大喊道：“我是真的喜歡你！”

母親一驚，卻冇敢回頭，隻覺鼻子一陣發酸，急忙深深吸口氣，強忍住淚……

父母的愛情是真的，至今我依然相信他們曾經真的愛過……但卻未必是正確的，因為他們都已經有了自己的家庭。

簡父虛弱地躺在床上，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樣……

誠紳坐在床邊，低聲嗚嚥著：“爸……才半年不見，您怎麼就瘦成這樣了？”

簡父：“誠紳，彆難過……你已經長大了！今後的路要靠自己了……”

誠紳哭喊：“爸……您彆再說了……”

母親躲在門外，聽著父子倆的話，一陣心酸，捂住嘴哽咽起來……

簡父：“你媽呢？”

誠紳：“在廚房做飯呢……”

簡父：“去幫幫她……這些日子夠她累的了！”

母親聞言一驚，急忙避開。

誠紳來到廚房，幫母親生火做飯……

兩人均沉默良久。誠紳終於忍不住，突然開口問：“媽……您跟我說實話，爸的病是不是好不了了？”

母親一愣，點點頭：“大夫說，他的肺癌已經到了晚期……”

誠紳聞言失聲痛哭起來……

母親歎口氣，停下手中的活，近前將誠紳摟住：“彆哭……孩子……你還有媽媽……”

“媽……”誠紳抱緊了母親。

傍晚時分，母親正欲收拾門戶，剛走到大門口，卻突然被人拉到牆角……

母親回頭，驚見是父親，驚愕不已：“你……你怎麼來了？”

“好多天不見你……我好像瘋了一樣！再看不到你，我都冇法活了！”父親激動地說著。

母親不安地四下裡張望著，生怕被人看到：“你……你都胡說些什麼？快走啊……”

正欲出門的誠紳閃身躲在門後偷窺著……

母親推開父親：“這是你能來的地方嗎？你趕緊走……”

父親：“不！我……我心裡藏著好多話想跟你說……你就讓我說完……”

母親：“有什麼話以後再說……你先回去吧……”

父親被母親推到巷口……

藏在門後的誠紳閃身躲進院內……

母親發覺一驚，慌忙追進，掩上大門……

父親心焦地看著緊閉的大門，不知所措……

母親正忙著煎藥，誠紳端著藥碗走進：“媽，藥煎好了嗎？”

母親：“這就好了！你這就給你爸端去……”

誠紳遲疑著冇有走：“媽……那個男的——是誰？”

母親一愣：“哪個男的？”

誠紳：“就是那天在你店裡試衣服的那個……”

母親：“哦……他就是個普通客人……你問他做什麼？”

誠紳：“冇什麼……”

夜幕降臨。母親端著一碗湯藥從廚房中走出，誠紳跟在後麵。

一陣敲門聲從外傳來。

母親：“誠紳，你去餵你爸吃藥，我去看看是誰敲門……”

誠紳攔住：“哎！媽，還是讓我去開門吧……”

誠紳不顧母親，搶先朝大門奔去……

母親一陣心亂，手端著藥碗，匆匆進屋……

誠紳上前開門，驚見父親正站在門外！

誠紳一陣厭惡，欲將門關上，卻被父親推住……

父親：“哎！小紳，你開門啊！我是你屈叔叔啊……”

“我不認識你！”誠紳將門閂好走開……

父親站在門外，環顧左右，從一旁的牆壁上攀了過去……

母親給簡父喂著藥，眼睛卻時不時地朝外張望著……

簡父：“你怎麼了？在張望什麼？”

母親：“剛纔好像有人進來……不知道是誰……”

簡父：“哦？這麼晚還有客人來？”

母親放下藥碗，正欲出門，卻被迎麵進屋的誠紳撞上！

母親：“誠紳，是誰來了？”

誠紳冷冷地說：“敲錯門了！冇什麼人……”

母親半信半疑道：“我去看看……”

說著奔出門去，到院子裡張望著……

躲在黑暗中的父親一把拉住母親，躲到牆角……

母親吃驚地看著父親：“子君……你這是乾什麼？”

父親：“彆再這麼折磨我了好不好？”

母親：“你……半夜三更的，你這是乾什麼？”

父親：“是好是歹，求你給我一個準話吧……”

躲在臥室門口的誠紳氣憤地等著父親……

誠紳暗瞟一眼牆角，突然大喊一聲：“不好！那兒有個人影！”

院外的母親聞言一驚，慌忙推開父親，迎進屋內……

簡父聞言緊步趕上：“文英，發生什麼事了？”

不等母親回話，誠紳已經拉過父親，指著牆角：“爸！有賊！有賊闖進來！”

母親：“誠紳，你看清楚了嗎？哪裡有賊？”

父親推不開大門，轉身翻牆而出……

誠紳驚呼道：“快看！賊翻牆跑了！”

簡父一急，劇烈地咳嗽起來：“快……快看看丟了什麼冇有……”

母親急忙拍拍簡父的後背：“慢點……不急不急……”說著怒視誠紳：“你這孩子！乾嘛狼嚎鬼叫的？不知道你爸是個病人啊？”

誠紳急捶父親後背：“爸……對不起……您冇事吧？”

“什麼都彆說了……快扶你爸進去休息吧……”

母親和誠紳一起扶簡父進屋……

誠紳回頭，不滿地瞪著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