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璃月的風也很喧囂呢。
天衡山腳的青衣少年這麼想著。
他,不知名小混子,今天來巡山。
不對,搞錯了。重來。
他,璃月大仙人,下山除妖。
昨夜觀天,有紅鸞星動。於是單身千年的沈歇給他正閉關研究新機關的碎嘴師姐留下一張“師弟今日離山守護人間”的字條,瀟瀟灑灑地來尋找他命中註定的那隻妖(lao)怪(po)。
沈歇覺得降妖除魔的仙人應該是要有件拉風的武器的。所以他大早上特意到寒鋒鐵器的兵器架上拿了一把帶鞘長劍。不巧的是,店主老章正好起床上工。
聽說現在的人間都是用摩拉這玩意買東西的。
摩拉克斯沈歇是認識的,至於摩拉……
哈哈哈,仙人怎麼可能會有那種俗物呢?
老章這壯漢能處,有賊他真抓。
倒也冇把沈歇怎麼樣,就是抓著他打了幾個時辰的鐵。甚至還和藹可親地拍著他肩膀告訴他,璃月人是不能無所事事的,學會打鐵也是學了門手藝。
沈歇也這麼覺得。
就是手臂現在還挺痛的。
然而不重要了。
當他站在天衡山下,他就知道,
那命中註定的ta,要來了。
……
……
……
……
……
幾隻鳥飛去又飛回,好像在嘲諷這個佩著把劍一動不動好幾個時辰的傻子。
沈歇有點淩亂。
可能自己的觀星術還不夠成熟吧。
早知道師姐當初代師傳藝的時候就少睡會了。
總而言之就是,今天不僅做賊被抓,還像個傻子一樣在天衡山腳吹了這麼久的風。
蒙德的那個混賬風神啊。
小爺不等了。沈歇憤憤地想著。他正想打道回山,哪成想肚子發出了咕咕的叫聲。
那就找個地方吃點東西吧。
他又冇練辟穀術,仙人也是要乾飯的。
口袋裡還有老章給的幾個摩拉,應該夠吃頓飯的……吧。
沈歇沿著山下小路走著,他看見了一座升起炊煙的山村。
啊……是飯菜的香味……
這不比師姐摘的清心香?
沈歇站在村口,暢快地呼吸著瀰漫著菜香的空氣。
多美的小山村啊,這嫋嫋的炊煙、這美妙的香味、這安靜的氛圍……
誒,為什麼這些村民都從屋裡出來了?
是來歡迎本仙人的嗎?哈哈哈,何德何能啊何德何能。
沈歇自我陶醉地想著,走向那些聚集起來的村民。
隻是好像,氣氛有點不對?
“祭品,是那個孩子吧?”
“年紀這麼小……那位大人一定會很喜歡吧……”
“哈哈,我已經準備好願望了……”
那位大人?
祭品?
……
沈歇嗅到了一絲奇怪的味道。
似乎,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啊。然後,這幫村民似乎是在商量活祭?
以自己這麼多年的經驗,那個什麼大人必有問題。
用那個矮個子的說法,是邪、該斬。
沈歇雖然混,但他作為仙眾的業務水平還是可以的。
畢竟是被那隻碎嘴仙鶴代師收徒的師弟。
沈歇默默地躲到一間房屋後麵,觀察起這些村民的動向。
“已經把祭品送過去了吧?”一位可能是村長的老者拄著柺杖走到人群最前麵,問道。
“她父親已經把她大早送過去了,畢竟他家那口子……”
“也多虧他發現了明俊私藏的古書啊,明俊那個該死的傢夥,居然把召喚仙靈實現願望的方法偷偷藏著!”
“就是啊,為了懲罰這個可惡的傢夥,我們已經狠狠地把他揍了一頓,等下回去還得教育教育他,這個吃獨食的混蛋!”
“不管他了,既然祭品已經獻上了,我們得去祭拜祭拜仙靈大人,都準備好願望啊,這機會可是千載難逢啊!”
資訊量有點大。似乎是個悲傷的故事。
縱使沈歇見慣了各路妖魔鬼怪,在聽到這種極濃人間煙火氣的事時還是會心裡不舒服。
為什麼我隻是想吃個飯,會碰上悲情的活祭啊。
沈歇很難受。所以他決定跟著這些村民去看看那個所謂的“仙靈”。
如果它真的在搞活祭這種東西,沈歇不介意幫那個麵癱分攤一些工作。
雖然就帶了把帶鞘鐵劍,但問題不大。
……
……
……
……
山路十八彎。真心有點難走。
他們怎麼走得這麼帶勁,我能叫輛人力車嗎?
尾隨村民的沈歇心中瘋狂碎碎念。
不過,好像快到了?
村民們的喧鬨聲大了起來,他們對即將祭拜的“仙靈”彷彿有一種狂熱的嚮往。
這也讓沈歇來了興致,他按了按腰上掛著的鐵劍,放慢腳步繼續跟隨。
村民們來到山腰上的一個洞穴口,眼中的期待更盛。
“仙、仙靈大人就在裡麵嗎?”村民們看向他們的老村長。
老村長顫顫巍巍地走近洞口,看了好久,說道:“冇……冇錯!那孩子的父親告訴我,他就是在這裡設置祭台的……大家先彆急著進去,讓我這個老人家先去拜見仙靈大人……”
老村長撐著柺杖慢慢走入洞穴,他吃力地快步前進,最後整個人都消失在洞內的黑暗中。
……
……
……
……
……
……
騷動的村民們緊張地等待老村長的訊息。
而不遠處蹲在樹下的沈歇卻已察覺到空氣中奇異元素力的湧動。老村長進入洞穴後片刻,那股波動變得更強烈。
這腥臭無比的氣息不同於提瓦特的七元素,而是遙遠的暗之外海特有的魔神之息……沈歇搖了搖頭,冇想到這妖魔還是個外來戶。
來頭不小,但本事應該不大。
可憐了那老人家呐。
想著第一個許願結果不出意外地成為了這群人裡的第一個祭品吧。
果然,在村民們狂熱的眼神中,一根柺杖從洞穴內飛了出來。
正是老村長的那根。
木柺杖上沾染著斑斑血跡。
村長……怎麼了?
村民們看著柺杖,熱情逐漸熄滅了,取而代之的是沉默。
……以及正在蔓延的害怕。
沈歇還是蹲在樹下,他知道人的貪慾不是一根染血的柺杖就能消除的。
再讓事情發酵一下吧。等他們見到那妖物的全貌,自己出手護下他們也不遲。
堵不如疏,得讓這些“樸實”的村民長長記性。
畢竟神明的恩惠,是不可多求的啊。
但沈歇比較關心那個被早早送入洞穴的孩子。
唉,難搞。
要不還是拔劍……
沈歇思索之時,異變發生了。
洞穴深處,一聲野獸的咆哮怒吼而出!聲波帶起巨大的風浪,將前頭的幾人掀翻。
人們的恐慌終於徹底爆發。
“?!!大家快逃啊!仙靈大人發怒了!”有村民揮舞著手,神色癲狂地逃竄。
“我們做錯了什麼嗎?為什麼仙靈大人會生氣啊!”也有村民執著地走向洞穴,仍然想要拜見那麵容未知的“仙靈”。
寄。
沈歇歎了口氣,站起來撣了撣沾到身上的灰塵。
嗯,衣服冇臟,還是很帥。
他抬起右手,併攏中食指,兩指間不知何時多了一張黃符,其上勾畫的符文晦澀難懂。
沈歇閉上眼,默唸起背得老熟的仙咒。
三眼五顯、真仙妙法、鎮世定魂——
止。
奇特的波紋盪漾開來,村民們詭異地停下了動作,好像時間被定格在“止”的那一刻。
嘛,這就是仙家術法啦。
沈歇看似緩慢地走向洞穴,但實際他一步卻走出了十步的距離。
淺淺地再來一小手縮地成寸。
畢竟符篆不好維持太久,所以等下就簡單點,拔劍收劍就好了。人前顯聖下次一定。
青衣的仙人這麼對自己說著,他走入洞內,按劍欲發。
……
……
……
就離譜。
說好的妖怪呢?
喔,在地上躺著呢。
好像還在動,
那我補個刀好了。
洞穴深處,雜亂的祭台前祭品七零八落地擺放著。沈歇看著地上掙紮的異獸正要拔劍。祭台上的燭火幽幽照在他有點小帥的臉上。
突然,他感覺自己的衣角被人扯了扯。
他扭頭看去,看見一個揹著手的小女孩。
這就是那個被當作祭品的孩子嗎?這看起來也隻有五六歲吧?
迷信不可怕,這麼小的孩子送來活祭可就過分了啊。
沈歇蹲下身,捏了捏小女孩的臉,笑著說道:“小妹妹,能不能告訴哥哥,這裡這是怎麼回事呀?”
“大哥哥,你能把劍借給我嗎?”小女孩隻是看著沈歇,漂亮的小臉上冇有表情,藍白色的眼中平如靜水,她的嗓音稚嫩而清冷。
沈歇冇有回答她,他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他在這個小女孩身上感受到了在她這個年齡段絕不該有的殺氣。
璃月混子頭頭,某位不願意透露姓名的鐘老爺子曾這麼說過,當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一個可能性,哪怕它再不可能也是真相。
老村長應該剛進來就被妖魔給吞了;
洞內隻剩下妖魔和這個小女孩;
現在妖魔在地上奄奄一息。
那麼,破案了。
妖魔是因為吃了人,噎死的。
沈歇想著自己腦補的畫麵,哈哈大笑了幾聲。
他很快變了臉色,不靠譜的帥氣大哥哥下線。現在是璃月仙人的詢問環節。
“所以小妹妹,你是怎麼把它傷到這個程度的?”沈歇站起身,俯視著小女孩問道。
小女孩冇有抬頭,仍然很平靜地回答沈歇的問題。
“父親把我帶過來說有驚喜,”
“然後它就出現了,父親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
“它想吃掉我。我就拿母親留下的東西刺它。”
“它好像很餓,等到村長進來它就把村長吃了。所以我多刺了它幾刀。”
小女孩伸出揹著的手,右手中握著一柄刻有奇特符文的匕首。
啊這,這不是驅邪匕首嗎,是誰家的樣式來著?
記不清啦記不清啦,好像當初因為大家都冇空,還是自己教那些驅邪師如何製作這玩意的。
這小丫頭還是驅邪世家的後人嘛。好像我也算半個驅邪師來著。
沈歇接過小女孩的驅邪匕首,放在手中掂了掂。
好像已經認主了,難怪能刺傷妖靈。
有點小冷,覺醒神之眼了?還是冰元素?
沈歇心中閃過某千年秘書的身影。
啊這奇妙的緣法。
他都冇有拔劍,衣袖輕輕一拂,那妖靈本就重傷的身軀隨之消散成灰。
沈歇俯身摸了摸小女孩的頭,然後牽起她的手,引著她向洞外走去。
“小孩子不要造殺孽啊。”
“呐,我帶你回家吧。”
小女孩冇說話,也冇反抗。
洞口的村民們早已恢複了行動。可當他們看見沈歇牽著小女孩的手從洞中走出,齊齊安靜了。
那,那個孩子?
那個大男孩,是仙靈嗎?
“仙靈死了,我殺的。”
“現在我要送她回家。”
“讓一讓。”
沈歇牽著小女孩走過人群,循著來時的路回到小山村。
“你家是哪一棟呀?”沈歇笑著問小女孩。
小女孩抬手指向一間破舊的小屋。
吱吖——
推開嘎吱嘎吱響的木門,沈歇在前小女孩在後地進入了小女孩的家。
看到屋內的景象,兩人都沉默了片刻。
這段能重來嗎?沈歇對自己說。
狹小的空間裡,地上丟滿了藥罐、藥方,臉色枯黃的女人躺在床上、而房梁上則吊著一個男人。二人都冇了呼吸。
沈歇躬身摸了摸小女孩的頭,溫柔地勸說道:“你在外麵等哥哥好不好?”
小女孩冇說話,隻是默默地轉身走了出去。她不知道沈歇要乾嘛。
不乾嘛。
沈歇把吊在房梁上的男人屍體取了下來,平穩放在那張勉強能躺三個人的床上。
既然你為了複活死去的妻子願意把年幼的女兒送去活祭。
那我就讓你們死後共眠吧。
沈歇將兩人一起背出小屋,他找到小山村附近一處山水相宜的地方,將兩人放下。小女孩沉默地跟隨著他。
沈歇拿起那柄連鞘長劍,在地上挖起了坑。從黑夜挖到清晨。
仙人嘛,挖點土不寒磣。
他抹了抹不存在的汗,將小女孩父母的屍體放了進去。然後再把土填好。
又拿劍在附近的樹上砍下一塊不大不小的原木,將其削得儘量方正。插入土中,權當墳頭。
這樣就好啦,
雖然手藝不如往生堂,但也不差。
那麼,就剩下一件事了。沈歇看向小女孩。
“你接下來怎麼辦呢?”
“我冇有地方去。”小女孩搖了搖頭。
“我看你天資不錯,要不要我幫你找個師父教你仙法呀?彆看我不正經,我可是認識很多厲害仙人的。”沈歇想起小女孩那柄驅邪匕首,又問道。
哪成想,小女孩還是搖了搖頭,她藍白色的眼睛直直看著沈歇。
現在的小孩,都這麼難搞嗎?
沈歇有些頭疼。
卻冇想到,小女孩又拉起他的衣角。
“阿鶴冇有其他的親人,大哥哥你能帶著阿鶴嗎?”
“阿鶴不鬨的。”
沈歇愣了愣,他清晰地看到小女孩眼中有水霧氤氳。
他笑了笑,彎腰摸了摸她的臉。
“呐,阿鶴是個好孩子,以後就跟著我吧。”
“我呢,叫沈歇,是個很厲害很厲害的仙人喔。”
他頓了頓,好像想到了什麼,手上憑空出現一根長長的紅繩。
“阿鶴你收好,這是我的見麵禮哦,把這根紅繩纏在身上,就不會再被殺氣占據意識啦。”
初見時借劍的女孩還是給沈歇留下了深刻印象的。
阿鶴懵懂地看著沈歇,許久,她收下沈歇遞出的紅繩,展顏一笑,如冰山綻春華。
“阿鶴明白了。謝謝師父。”
破天荒地,沈歇有些臉紅。
這纔多大,笑起來就這麼好看啦。
真是,以後誰小子要拐走我家阿鶴,我就喊老大把那混蛋也丟海裡鎮壓個幾千年。
青衣的上仙就這樣牽著白衣的女孩,走入璃月雲霧繚繞的群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