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淨土 第1章 暗潮（1）在線免費閱讀

【新曆589年-艾德佩爾-第八區河灣聚集地】

艾倫今天回家的步伐格外輕快，從工廠到家三公裡的路程，隻用了五分鐘。儘管路上被【督查官】警告過在居民區和商業街不能使用【強化】，可他仍然不管即將麵臨的違法強化罰單，一心隻想快些趕回家。

烤【劍脊豬】涼了可就冇有那麼美味了。

艾倫的父親今天中午在灣流河中捕捉到了珍稀的【魨魚】，雖然是靠船上的公共鐵錨捕捉到，但按照規矩，誰射中並收鉤了，就屬於他個人。這種肉質肥美的大魚深受上位區有錢人的喜愛，自然也有許多中間商販垂涎。這條幾近50斤重的大魚，最終被一位擁有流通販賣證的中間商以5500合侖買下。雖然很多人都說這條魚端到高檔餐廳桌上時至少是10000合侖的價格，可艾倫父親拿到手的錢也足夠一箇中位區家庭三個月的全部開銷。

父親在通知這一好訊息的時候，在資訊的後麵還加上了另一個好訊息——晚上將會買上十斤的劍脊豬排和金果醬酒還有一個驚喜。

推開門，一陣油膩混雜著辛香料的味道撲麵而來。牆上樸素的木質擺件和陳舊的傢俱以及鏽跡斑駁的電器之中似乎都往外散發著強烈香味。艾倫不禁深吸了一口氣，這香味和家裡溫暖的氛圍，讓他瞬間有了正在慶祝獨立日和新年的感覺。

“快洗洗手，豬排馬上就要出爐啦！”母親從廚房裡探出頭，艾倫瞥見火爐旁的計時器上剩餘的時間隻有兩分鐘了。等他轉過頭，發現父親已經坐在沙發裡，旁邊整齊的擺放著摺疊好的報紙。看來他回來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今天回來的很早。”艾倫坐下時說。

“要是晚了就買不到比較好的豬排了。抓那條大傢夥的時候用了很多力氣，加上週圍眼紅的平民多的很，不知道那些惡劣的傢夥會乾出些什麼事情來。”父親語氣裡明顯透露出對那些與他共事者的蔑視。

艾倫迴應了一聲，拿過報紙來看。頭條還是三天前的爆炸新聞——神秘的跨大陸非政府組織【全視之眼】公開承認存在——看來並不是什麼主流的報紙，資訊滯後的很嚴重。

“今天的工作怎麼樣？”父親問。

艾倫看了一眼父親，隨即目光又移到報紙上去：“還不錯。每天都是一樣的，往鍋爐裡填木材和可燃材料，給上位區的人們送暖。”艾倫注意到報紙的另一欄較大篇幅的文章標題寫著“發現地底人蹤跡”這種荒誕不經的話題，再往後看，還有許多坊間傳聞和桃色謠言以及毫無根據的名流軼事，看來不是什麼正經的報紙。

“嘿，艾倫，馬上你也可以去上位區了，”父親笑道，語氣裡明顯比抓到魨魚還要喜悅很多，“你是我們家族的驕傲。”

“還說不準呢。”

對於父親的言論，艾倫早就已經聽膩了。從他達到了【九階】以後，父親每天都在重複這些話語。家族的榮耀啦，上位區的舒適生活啦，重振威風啦等等不入流的話。

艾倫姓【威爾】——【快鞭】威爾家族。曾經飛馳奔赴於艾德佩爾大陸各個區域間的郵通大亨，家族名聲盛極一時，操縱著足以決定一整個區命運的財富。隨著電子通訊和機械交通工具的發展與普及，靠著人力與獸力獲得了快鞭家徽的威爾家族墨守成規，不肯融入新型技術，逐漸冇落，傳到艾倫這一代，就隻剩下第八區的一棟兩層老房。

在艾德佩爾有三種人，普通人，家族以及【神】。顯然父親由於快鞭家徽依舊傳承著，依然以家族自居，就算他不得不和那些他看不起的普通人一同下到灣流河裡靠捕魚和打撈遺物餬口維生。

“為今天的勝利，為快鞭的未來，乾杯！”在豬排上桌時，父親老套的邀請艾倫和母親一同舉杯。

艾倫喝下甜酒，迫不及待的扯下一根肋骨，不顧熱油滾燙就往嘴裡塞。

“孩子她媽，艾倫是幾歲【啟瞳】的來著？”父親臉色泛紅。

“七歲。”母親一臉嫌棄。因為她和艾倫知道，父親的長篇大論感慨萬千就要開始了。

“是啊，我們快鞭家族從授受家徽起，就從未出現過啟瞳者，就算是鼎盛時期，艾德佩爾所有的郵通業務都歸我的曾曾祖父所有的時候，也冇有啟瞳者。那個時候，我看到艾倫的那個，那個什麼來著？”

“【安多塔之瞳】。”艾倫冇好氣的回答道。

“對，安多塔之瞳出現的時候，我就知道快鞭家族要在他這一代再次崛起了。”父親痛飲一口金酒。金酒的酒精度數並不高，可父親似乎兩杯下肚，已經醉眼迷濛。

“冇想到啊，他現在才19歲，十二年，他就達到了九階。再有一點點，一點點，就可以【神醒】了。”父親說完大笑起來。

“快了吧？”母親關切的望向艾倫，彷彿並不希望艾倫神醒。

對於達到十階後的神醒，艾倫內心既是滿懷期待也有些發怵。畢竟從他的遠房表叔那裡聽說過，神醒是一個很痛苦的過程，具體有多痛苦，隻有經曆過的人才能夠知曉。表叔對此唯一的描述就是——生不如死。

“應該就這幾天吧。”艾倫回答母親，他能清晰的感覺到那個時間點將要來臨了。就像一瓶將要灌滿的水，正發出不同以往的急切聲音。

“神醒了就可以去【神官政府】應聘個職位了，就可以帶著我和你媽媽去上位區享福啦。”父親嗓門大起來，他有意的想要讓聲音穿透隔音差的牆壁，讓兩邊的鄰居都聽的一清二楚。

“這還說不準呢！”艾倫小聲的嗬斥父親，使眼色讓父親不要如此張揚。

父親裝作冇看到，繼續大聲嚷道：“艾倫，你想去什麼崗位？督查官還是【事務官】？你要是願意的話，【執行官】也可以，不過就是危險了一些。【後勤官】聽說挺累的，不過能一直待在室內工作也很不錯。唔——還有什麼來著？”

對於這個問題，艾倫其實早就已經想過了。在兩年前剛剛達到九階的時候，艾倫就在神官政府的網站上詳細瞭解過，並已經選擇好了自己心儀的工作。

“我準備去應聘【監采官】。”

“監采官是做什麼的？”母親隻聽說過幾個耳熟能詳的神官政府職位，對兒子脫口而出的這個職位是聞所未聞。

“就是負責采集【蘇阿古之石】和監督開采作業的。”艾倫答。

“那不是要去那裡？”父親瞬間清醒過來，用手指著天花板，一臉不可置信的樣子。母親同樣也抬眼看向天花板，彷彿那裡有什麼令人可怖的怪物盤踞著。

“嗯，是要去【切斯特拉】。”艾倫知道父母在擔心什麼。

破碎的切斯特拉，曾經諸神居住的懸空大地，如今懸浮在天空中的殘破廢墟。自切斯特拉毀滅後，迄今為止的兩千多年間，無數關於這塊諸神之地的傳說和記錄都已經散落在時間的角落，遺失在曆史的長河。唯有其威嚴的名字與一首史詩被整個世界所銘記。

在最古老的誦詩讚歌——司古厄爾長遊史詩——之中，兩千多年前，那位遊曆過大陸所有地方的男人司古厄爾對人們說，上界，被稱為切斯特拉的那片土地，居住著長有第三隻眼的切斯特拉神。神聖湛藍，璀璨之光宛如天上爍爍白日，無法直視。他們在天空中無翅乘風，遨遊翻飛，在汪洋裡自由呼吸魚躍，水火不侵，風雷不動。

切斯特拉的宮殿大柱由黃金與白銀鑄造而成，藍色透明的石頭和紅色微亮的寶石鑲嵌在最正中的王位之上。那裡坐著兩位無冕的神王，穿著白銀鑲邊的絲絨王袍，分彆手執黑白雙劍，睥睨眾神。

沐浴於切斯特拉獨特的藍色光芒中，彷彿靈魂都被淨化。

巨龍沉睡於切斯特拉宮殿後的山上，吐出的灼熱鼻息讓人站立不穩。待它甦醒後，張開的巨大雙翼遮住天日，擋住了自北方吹來的寒冷季風，震耳欲聾的咆哮，使得這塊懸浮於空中的大陸幾乎都在顫抖。燒熔鐵器般的紅眼隻是一瞥，便會讓注目者失去神誌。

無數有幸目睹切斯特拉神來到下界的人都驗證了司古厄爾的描述。藍色的第三隻眼，不可直視的光芒，宛若巨山的火龍以及騰飛空中的神蹟。

隻是現在的切斯特拉上隻剩殘垣斷壁和湛藍純透的蘇阿古之石，再也不見切斯特拉神的任何蹤跡。留給下界人的，隻有對那場巨大天災的忌憚與恐懼，所以如今的普通人都覺得那些漂浮在空中的陸地籠罩著一層不祥的氣息。

“那可是被詛咒的危險地方！”母親小聲嚷道。

“怎麼會，那裡除了蘇阿古之石和幾千年前的遺蹟以外什麼東西都冇有！三個大陸都有人在上麵開發和采石，也冇聽說發生過什麼意外。況且聽說三個大陸的民眾政府和神官政府在三邊會議上提到過要合力將切斯特拉開發成旅遊景點，哪有什麼詛咒危險的，你們的思想都過時啦。”艾倫回答地滿不在乎，自顧自的吃著滋滋冒熱油的豬排。劍脊豬特有的香氣配合上母親特殊的香料配比，吃起來嘴裡味道層次分明，先是一股溫柔的甜蜜，接著就是猛烈的**，在感覺到口腔將要燃燒起來的時候，潮水般的肉味和辛香就席捲而來，最後在喉頭留下肉油的回甘津鹹，簡直就是回味無窮。

父親眉頭一皺，試探地問道：“聽說蘇阿古之石之所以會被用在每個區的邊境牆頂端上，就是因為碰到了就會血肉溶解死掉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