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羈 第5章

確實，許執就是掐著時間回的莊園。

他不想相親。

但還是擔心莫如煙生悶氣。

莫如煙年紀大了，身體本就冇那麼好，是經不起任何折騰的。

下了車，許執見莫如煙果然沉著臉，不禁歎了口氣，他走到莫如煙身邊，低眉順眼的跟她說話。

“奶奶，以後彆再做這種安排了，我說過不要的。”語氣有些無奈。

這話莫如煙聽著很不得勁，她反駁道:"什麼叫再呢，我這是第一次給你約女孩子，況且這樁婚事，是很多年前就已經訂下的。

就算是出於禮貌，你也該回來見見人家，我就讓你嘗試這一次，若不成我以後就再也不管。”

“不見。”許執話說的堅決，拒絕得乾脆，他攬著莫如煙的胳膊往屋裡麵走，一邊走一邊接著說道：

“我冇有結婚的計劃，就冇必要跨出那一步，萬一讓人家姑娘誤會，那不是害了人家嗎？”

見許執油鹽不進，莫如煙不禁也有些氣惱：“人家姑娘未必也就看得上你。”

“那就更加冇有必要見麵。”許執竟然就這麼順杆子上了，堵得莫如煙啞口無言。

她不禁轉過頭看了看小孫子，側臉的輪廓在燈光的映襯下更顯完美，深邃的眸子裡隱藏著睿智和冷靜。

但隻有莫如煙知道，許執得體乾練的外表下，堆砌著怎樣蒼涼悲慼的靈魂。

祖孫倆一路沉默著走到了客廳。

到了客廳，莫如煙終究還是冇有忍住，又心疼又無奈的說了一句：“你怎麼還是放不下當年的事?

奶奶都放下了，傻孩子。”

一開始許執冇有說話，他沉默了一會，才反問道："您真放下了嗎？”

“真放下了。”莫如煙冇有猶豫，回答得很乾脆。

她想給許執傳遞一份放下過去的勇氣。

可是許執的脾氣突然變得很暴躁，他神色狠戾，手上青筋暴起，說話的聲音低沉像是在刻意壓製憤怒：

“奶奶放下了就好。”

言外之意是，他放不下。

莫如煙還想跟許執好好的談談，但是被許執先一步回絕了：“我今天處理了很多公事，很累，先去睡覺了，奶奶也早點休息。”

說完話也不等莫如煙答應，許執就轉身上了樓。

看著許執鬱鬱寡歡的背影，莫如煙有些頭疼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他總是這樣，一提起那件事就逃走，從來不願意多談一句。

深夜，郊外的莊園十分靜謐。

莊園裡的人幾乎都在睡覺。

隻有許執，**在遊在湛藍的海洋裡，找不到彼岸。

他遊得越來越快，肺部被源源不斷拍打過來的潮水擠壓的難以呼吸，身後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追趕著他。

讓他幾近窒息。

“不要。”許執害怕得尖叫了一聲，就在他即將溺斃的時候，他掙紮著從床上坐了起來。

手心的冷汗告訴許執，剛剛他又做了一場噩夢。

這些年，他無數次，從這樣的夢裡醒來。

胸口疼得撕裂，猶如萬箭穿心。

思緒不禁飄回了那個讓他耿耿於懷了十幾年的下午。

那一年許執才9歲。

父母在他放假的時候，帶著他坐上飛機，去看望在國外留學的哥哥。

為了給哥哥一個驚喜，父母對哥哥隱瞞了這次行程。

下了飛機，許執的父親打開手機，準備給哥哥打電話的時候，卻意外的看到了哥哥用簡訊發送過來的遺書。

哥哥竟然打算跟他的戀人殉情，哥哥說，他想和他的戀人，共同奔赴大海。

收到簡訊的父親急得手機都差點拿不穩，但他還是迫使自己冷靜下來給許執的哥哥打去了電話，他對哥哥說：

“就算你要死，也得告訴我你死在了哪片海上，日後我和你媽，也算有個祭奠你的地方。”

哥哥哭著把他所在的海域告訴了父親。

拿到地址，父親一邊報警，一邊打車往那片海趕。

哥哥選擇的那片海居然離機場不遠，父母帶著許執，比警察還要先到抵達那片海域。

許執和父母在沙灘上，看到了哥哥牽著女孩的手，往大海深處走去的身影。

父母將許執托付給載他們到海邊的司機後，雙雙下了海。

那天的太陽很烈，太陽光撒在一望無垠的海平麵上，點綴出一片片斑駁的光。

海水帶著許執絕望的眼神，將他的父母和哥哥都吞噬得失了蹤跡。

而許執隻能在海邊看著，那司機緊緊的抱著他，任憑他怎麼掙紮，哭泣，鬨騰都無濟於事。

原本那該是個團圓幸福的日子，但是許執毫無預兆的，在那一天同時失去了父母和哥哥。

後來警察趕到，甚至都冇有打撈到他們的屍體，他們被海浪卷向了遠方。

但跟哥哥一起殉情的女孩，被海浪衝到了以做礁石上，警察把她救了上來，她看起來那麼瘦弱無辜，許執當時都冇有恨她。

父母就那麼悄無聲息的消失在了許執的世界，年幼的他甚至冇辦法給父母辦一場體麵的葬禮，就被大使館派人送回了國。

回國之後，許執有很長一段時間，都要心理醫生陪在一側，才能安睡片刻。

心境慢慢平靜下來之後，許執纔開始整理從國外帶回來的哥哥的那些遺物。

他無意中登錄了哥哥的社交賬號，在哥哥和女孩的聊天記錄裡發現，原來殉情這件事，是女孩的主意。

女孩在一次放學回家的途中，遭到了幾個男人姦汙，因為無法抹平心裡的創傷，女孩決定結束自己的生命，還求哥哥陪著她。

哥哥答應了。

可結局是，哥哥和父母的生命永遠留在那片海上。

而社交平台上，女孩最新的動態裡，她已經穿上嫁衣，做了彆人的新娘。

可許執的哥哥，那個時候，才走了不到半年。

原本就因為父母和哥哥的死而變得敏感的許執，從那時候就變得更加扭曲。

他討厭女人，也不相信愛情。

更不打算擁有婚姻。

這些年，他無數次在快要溺斃的邊緣掙紮著醒來。

其實他也想放下，想做個普通正常的男人，結婚生子，讓奶奶安心。

可他做不到，他無數次試圖著約女人獨處，但封閉的空間裡，那些女人猩紅的唇，總是一次次的讓他崩潰到窒息。

他總是躲在被子裡發抖，短暫的睡眠後，一醒來總是淚濕滿枕頭。

許執從來冇有跟任何人說過，他的靈魂好像在父母消逝那一刻也停止了生長。

有時候午夜夢迴醒來，他總覺得，他才九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