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眉山鎮忽然來了一輛車,在許奶奶家門口停下了,裡麵出來很多穿西裝帶墨鏡的男人,後麵跟著一個30歲出頭的貴婦,手裡牽著一個小孩。
村口的小朋友都來看熱鬨了,小孩對這種陌生人的到訪有著天然的好奇心。那輛車嶄新的,黑的油光發亮,李南星和小夥伴東子躲在大榕樹後麵,東子看著車子小聲又帶有點得意的樣子說:“我在電視裡麵見過這輛車,你看車麵前那個圖標,是奔馳,很貴很貴的!”
胖丫哇的一聲驚歎,東子對此有些洋洋得意,對於自己能在小夥伴麵前顯擺,他又補充:“這車不是一般人能買得起的。”而後又低下聲音來:“我聽我媽說,許奶奶的女兒嫁了個當官的,很有錢,市委書記都要給他鞠躬握手呢!”
胖丫紮著圓溜溜的眼睛,邊吃著棒棒糖邊問:“啥是市委書記呀?官比我爹的大嗎?”她爹是鎮長。
東子感覺自己的話被質疑了,有些著急的說:“那當然了,市委書記管著好大的地方,你爹是他的手下,唔”他舉了一個例子,“就比如,你爹是管我們鎮,市委書記就管我們很多個這樣的鎮。”
李南星點點頭,他望向許奶奶的院子裡麵,聲音隱約聽不見,但看著人來人往,不斷的往裡麵添置傢俱。比如電視劇啦,桌子椅子啦等,有個穿著白色衣服的小孩被許奶奶擁入懷裡。
李南星問:“那個小孩是許奶奶的外孫嗎?”
東子看了一眼,說:“對,聽說她女兒生了一個病秧子,從小就在孃胎裡帶病,看遍了很多醫院,都冇有治好。”
小孩子露出了點同情的樣子,忽然,許奶奶在門口向他們招手說:“南南,胖丫,東子,快過來!”
三個小孩被髮現了,有些不好意思。李南星牽著胖丫的手走過去,東子緊隨其後。
進了院子就發現,原本空曠的地方被新傢俱添滿了,人站在裡麵稍顯擁擠。
許奶奶說:“這是我女兒趙婧媛,你們也許不記得了,東子,你小時候她還抱過你呢。”
趙婧媛含笑道:“原來這是東子,都長這麼高啦,來,給你們吃糖。”抓了一大把給東子,東子連忙打開口袋接。
“這是鎮長的小女兒,叫胖丫。”
趙婧媛看著這肉嘟嘟紮著雙馬尾的小女孩心中不免喜歡,說:“我是第一次見你呢,我知道你大哥,我們倆之前一個大學的。”又抓了一把糖塞給胖丫。
許奶奶拉著李南星的手說:“這是南南,隔壁鄰居家的小孩,性格很好,經常幫我們兩年紀大的挑水,掃地。”
趙婧媛看著李南星,個子不高,瘦瘦的,臉頰卻又嬰兒肥,穿的是打了補丁的衣服,但乾乾淨淨的,看的第一眼,就忍不住想:這孩子眼睛真好看。
李南星長著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雙眼皮,丹鳳眼,睫毛又很長,以至於光看臉就會誤以為他是女孩兒。
趙婧媛伸手摸了摸李南星的頭頂,問道:“是誌誠資助的那個小孩嗎?”
許奶奶點點頭,趙婧媛憐惜的說:“是個好孩子。”抓了糖給李南星吃。
李南星注意到旁邊站著一個比他稍高的男孩,靜靜的,也不出聲,許奶奶牽著他的手笑著說:“這是我外孫,叫顧修遠。你們就叫他遠遠,他今年暑假就在這玩耍了,你們要帶著他玩,知道不?”
三人點點頭。
這是李南星第一次見顧修遠,穿著一身白色衣服,也許是不經常去外麵玩耍的原因,身上的皮膚很白皙,有點冷冰冰的,彷彿不喜歡陌生人,成年後回憶起來,李南星總結出:有點像金庸寫的小龍女那股氣質,某人對於這個評價當然不滿意,於是胡攪蠻纏的亂搞一通,要讓始作俑者好聲好氣的道歉才作罷。
那時的李南星,對於恩人家的感恩之情如同烈火一般,對這樣一個恩人的獨子,又生病,又孤單的樣子,帶著一種莫名的情感,後來才知道,那種情感,叫憐惜。
李南星不知道的是,報恩,報恩,後麵把自己搭上去了,半輩子兩人糾纏不休,一輩子照顧這個病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