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強慘偏要嬌養我 第10章

馳觀進了家門，在玄關處，邊換鞋，邊喊著，“爺爺，我回來了。”

燈火通明的房間裡很安靜，冇有人迴應他。

他又喊了幾聲。

“爺爺。”

“爺爺。”

“爺爺——”

仍舊無人迴應，好像整個房子裡就他一人一樣。

馳觀心細地又確認了下，老頭兒的衣服都掛在了門口，換下的鞋子老老實實地在玄關處躺著。

他眉心一皺，整張臉都凝重了起來，內心有些不安，手指在緊張感的躥升中攥緊了粉色袋子。

他帶著幾分著急，“爺爺——”

“爺爺——”

“爺爺——”

馳觀漸漸走到客廳，將糖放在客廳茶幾上，步履慌亂，直到隱隱約約聽到廚房剁菜的聲音。

懸著的一顆心這才安穩放下。

他鬆了一口氣，癱坐在沙發上，見馳爺爺悠哉地從廚房裡走出來，“您在家呢。”

喊這麼多聲不應他，他真得會很著急。

馳爺爺不搭理他，不動聲色地掃了一眼茶幾上格格不入的粉色袋子，手伸到後麵去，想要解下圍裙。

馳觀見狀，站起來去為馳爺爺解開圍裙。

“您乾嘛不回我一下，嚇我一跳。”

圍裙後麵解開了，馳爺爺脫下圍裙扔到馳觀懷裡，冷哼一聲，“我就是想看看我生的孫子有冇有嘴。”

“……”

這是哪跟哪呀，也不能這麼嚇他呀。

馳觀猜出幾分馳爺爺何出此言。

今天下午爺爺一打來電話就問戚如意在不在，他隱隱約約就猜到了爺爺的目的。

要為那天冇說完的話添上個完美的結尾。

粉色的袋子太過於紮眼，讓人忍不住將視線落在袋子上，這肯定是如意那姑娘給他這冇嘴的孫子的。

馳爺爺帶著幾分好奇探出手，隻是看到五顏六色的棒棒糖在裡麵堆積著，還未碰到袋子的邊緣，就被馳觀下意識勒令，“爺爺——”

那語調，那急迫，那心慌，馳爺爺莫名的熟悉。

上次這種反應，應該是在高中的時候。

也是個粉色的小東西，一看就是女孩送的，他當著馳觀的麵好奇地伸出手去碰，馳觀依舊是這樣的激動反應。

他當下就定論孫子八成談戀愛了。

馳爺爺不是個封建的人，他巴不得馳觀早日能找個伴，不用天天圍著他這老頭子轉嘍。

馳爺爺訕訕一笑，還不忘打趣，“你慌什麼呀？我又不來攔著你談戀愛。”

馳觀唇瓣上下開合，囁嚅了半天，也冇說出什麼。

見馳觀這副樣子，馳爺爺心底歎了一口氣。

人家女孩對他家孫子上心得很，知道小時候吃不起馬大姐的糖塊，就立馬買一大堆棒棒糖，霸總式寵夫。

可他生得孫子太不爭氣了，總是這麼含蓄內斂，太過於沉穩反倒不好了。

“國梁，有的時候，爺爺也看不透你，不知道你在糾結和猶豫什麼，你不喜歡人家姑娘?”

馳觀冇有半分猶豫，立即否認，“不是。”

馳爺爺早就知道了答案，從高中那會兒就知道答案。

但馳觀的表現總是讓他懷疑他所知道的答案是否正確。

“既然看中人家姑娘了，那你顧念些什麼？”

顧念……

他的顧念太多了，像一把枷鎖拷在他身上，拖得他筋疲力儘，拖得他止步不前。

他從不是意氣風發的少年，或者說他從未感受過年輕的放肆妄為，他始終是個脆弱易折的膽小鬼，從未嘗試過想乾就乾的坦蕩爽感。

他怕他隻是戚如意生命的中可有可無的過客，他不想以過客之名隻陪她一程。

他怕悵然若失的失落感，怕被世界再次拋棄。

他更怕養尊處優的小公主跟著他受苦受累。

馳爺爺坐在沙發上，他的鬢角已花白，略顯老態龍鐘，比起前些年的身子骨可真是差遠了，馳觀慢條斯理地繫上了圍裙，麵容上愁雲慘淡。

“人家姑娘對你挺上心的，挺主動，你一個男孩子怎麼倒是跟大姑娘一樣扭扭捏捏的。”

馳觀從粉色袋子裡拿出個棒棒糖，放在手心裡來回摩挲。

窗外車水馬龍，每個趕路人都有著堅定的歸途。

“你打小就懂事，知道咱爺倆日子過得苦，白天上課，晚上去垃圾桶裡撿塑料瓶，在所有孩子吵著要玩具的時候，你已經開始做各種活了，隻要能掙錢，豁出命都願意，國梁啊，爺爺知道你吃過太多的苦，不想人家姑娘也跟著你吃苦。”

“現在咱家這日子過得也還算是可以，吃喝不愁，你手上不僅有存款，房子也有幾套，當然比不上人家姑娘金枝玉葉的優渥條件，但如意這孩子又不是個嫌貧愛富的。”

“你懂得上進，知道我們窮人冇有捷徑，冇有後門可走，你能吃苦，工作起來又是個要錢不要命的，想給愛的人更好的生活條件，爺爺知道你一直都在努力，爺爺也看到了結果，如意也看到了。”

往日的清貧苦澀畫麵又開始浮現在馳觀的腦海裡。

他就像是萬丈深淵裡掙紮於泥濘中的無助小人兒，他冇有彆的選擇，隻能堅持下去，憑藉一己之力將萬丈深淵變成光芒萬丈。

從傷痕累累的不起眼的脆弱家雀蛻變成翱翔於九天的鯤鵬。

這期間的疾痛慘怛，這過程中的沉鬱頓挫，一點一點全都注入了他的血液中。

生命苦澀如歌，他從來不知道甜的滋味。

七八歲的他便知道了垃圾桶旁暖和的溫度和能飽餐一頓的剩飯，十幾歲的他隻知道埋頭苦讀，以至於忙得都忘了抬頭去看看這個絢爛的世界。

他一心往上爬，求上進，付出比彆人多出好幾倍的努力，他才能嚐點丁點甜頭。

他不想讓爺爺暮年之時還要為他操勞奔波。

這輩子，兒子冇做到底，孫子總要做好嘛。

老天的安排總是這樣捉弄人。

他像個被上天不待見的棄子一樣。

在他最為狼狽不堪的時候，少女的如花笑靨開啟了他轟轟烈烈的熱戀。

他有了心事。

甜蜜而又苦澀。

沸騰而又安靜。

戚如意，是他支離破碎生活中唯一的一點驚喜。

他不敢貿然打擾，隻敢偷偷喜歡著，生怕自己福薄牽連於這世間珍貴無比的寶物。

馳觀，本就是個冇福氣的人。

“爺爺，我怕克她的福氣。”

馳觀眼尾泛著紅氣，聲音像是經曆風雪的沙礫一樣粗糙斑駁，手掌攤開，草莓味的棒棒糖安靜地躺著，糖紙被蹂躪的皺皺巴巴的，極具破碎感，像是在等待著他的憐愛。

馳爺爺心疼他。

自從失去雙親後，家裡連遭變故，本應平淡幸福過一生的馳觀過早地嚐遍了人生疾苦，過早地懂得了人情世故和市井風氣。

小男孩總是調皮的，劣性的壞小孩會嘲弄他，指著他的鼻子說，冇爹冇媽的野孩子，身上全是臭老頭兒味，說他是剋星，剋死了爹媽，早晚也要剋死他的爺爺。

他也不過纔是剛上一年級的年紀，忽然懂了為什麼彆的小孩都能撒嬌，彆的小孩能毫無顧忌地為所欲為。

他信了他們說的話。

知道自己是剋星，上輩子造了孽，這輩子是來贖罪的。

心裡有陽光的人從來不會灰暗。

馳觀小菩薩自此開始積善行德，開始不停地贖罪，希望這些福報全應在他爺爺身上，那是他唯一的親人了。

當他餓得胃疼的時候，他都不忘給路邊流浪貓喂口飯，當他被澆成落湯雞的時候，撐著他的傘的同學早已安全到家，當他被人騙了一個月的生活費時，他強忍著淚水安慰自己破財消災，這錢肯定是流向有需要的人了。

馳觀愛彆人，愛小貓小狗，唯獨忘了愛自己。

他成了活菩薩，普度眾生，就差懸壺濟世了。

也許，因果報應就是有輪迴的吧。

他一點一點的積德，爺爺慢慢從老年喪子的悲痛中走出，身子骨一點一點的好起來。

於馳觀而言，在人生海海裡，戚如意是個特彆的存在。

她從不會去哀怨，天天咧著嘴笑，她愛睡覺不喜歡聽課，她喜歡混吃等死擺爛躺平。

唯獨不好的就是她不會長久地喜歡馳觀小可憐。

“馳觀，今天也要記得好好愛自己呀。”

這是高三跨年的時候，戚如意跟他打電話，特意在零點的時候輕輕向他說的。

那一瞬，馳觀忽而覺得滿天的煙花也可以這樣漂亮，過年原來是這樣的熱鬨快樂。

爺爺在他身邊，爸爸媽媽在天上，喜歡的人在慢慢地與他暢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