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豪俠傳 第10章

卻說七月初七正日，開源派上下個個著了新衣。山上各處宅院都張燈結綵，裝點的花團錦簇。那拜天地的禮堂便在威武正堂，華鎮雄手書的“百年好合”四字檀木大匾懸於正中。

這日上午，少林派、武當派、雙泉寺等與開源派結交的各派都已派人送禮到賀。

巳時一刻，吉時已到，炮竹連聲，鼓樂齊鳴。眾賀客齊到正堂，司儀朗聲讚禮，兩個師弟陪著葉邵翁從東門而出。隻聽司儀一聲“請新娘”，絲竹聲又起，眾人眼前一亮，隻見四個丫鬟簇擁著華雲雀婀娜而來。

那華雲雀身著鳳冠霞帔，麵蓋鴛鴦大紅錦繡。眾人把一個紅綢遞與二人，新郎新娘便牽著紅綢邁火盆、跨馬鞍。

一切甫畢，新郎新娘並肩而立，男左女右。司儀生朗聲道：“請拜天地”。新郎新娘便在眾人歡笑聲中拜了天地。司儀又高聲唱道：“請拜高堂”，新郎新娘恭跪在華鎮雄麵前，齊叩了三個頭。

這時一旁侍奉遞來茶具，葉邵翁和華雲雀各自斟茶敬於華鎮雄。華鎮雄滿臉歡喜，一一接過飲儘。司儀又喊道：“請夫妻對拜。”

二人剛要行對拜之禮。忽聽一人大聲喝道：“且慢！”眾人尋聲望去，隻見一個白衣公子站在堂外，正是逍遙少卿。有人識得他，高聲問道：“逍遙公子所來為何？”逍遙少卿微微一笑，不答一語，側身閃開，但見十五六人前前後後抬著三口棺材步入正堂。

棺材剛在堂上依次擺定，眾人頓時炸開了鍋。吵嚷聲中，兩個錦衣好漢被一群赤黑大漢簇擁而來。這時陸續有其他人進到堂中，眾人看時，卻是古城派、青城派、鬆鶴派、九龍派、八卦門、形意門等大大小小十餘門派。本來偌大的正堂，讓這些人和三口棺材進來，就更加顯得有些擁擠。

這時，眾人的竊竊私語和議論聲鋪天蓋地。那高坐在主位正北的華鎮雄怒不可遏，用力一拍桌角，引得茶具紛紛跌落在地。大喝道：“你們是誰？為何不請自來，鬨我開源派喜事？”

這時，其中一個俊俏的好漢說道：“我是天下莊莊主韓士良，旁邊這位是鐵拳莊莊主趙之功。我們今日前來，便是要討個公道。華掌門，這三口棺材所躺的人，便是你的好徒弟葉邵翁所下的毒手。你過來看看吧！”

華鎮雄強壓怒火，起身走到棺材旁，揮掌推開了其中的一口。棺材裡頓時湧出森森白氣，寒氣逼人。華鎮雄突然心中一驚，不禁向後退了一步。

原來棺材中所盛之人便是前些日子來過的張川。華鎮雄急忙推開其餘兩口棺材，看見裡麵躺著謝關山和原宜。這三人個個麵色慘白，煞無血氣，雖然被寒冰壓著，但是仍能看出已死數十日。

天下莊莊主韓士良輕聲冷笑道：“三位鏢師死在葉邵翁大合掌下，死之慘狀，不忍直視，不知這開源派可有公道在。”葉邵翁快步走到棺材旁，一一看了看，不住搖頭道：“不可能，不可能，我出掌力度分寸拿捏適當，這三位不可能是我打死的。”

這時華雲雀聽到眾人對話，知道情危事急，也不管禮數，自己掀開蓋頭，朝棺材中看了看，拉住葉邵翁問道：“師兄，這是怎麼回事？你快說說，很有可能是誤會，師兄，你快說說。”

這時，忽聽一人大聲喝道：“葉邵翁！拿命來！”青影一閃，已跳到葉邵翁身前，右掌運上內勁，拍向葉邵翁頭頂。葉邵翁聽到耳邊風聲，忽然清醒過來，側身閃開。

那人左掌瞬間又至，直取葉邵翁胸口。華雲雀看到此人正是馬宏展。剛要出手幫忙，又見兩人跳出來，去鬥葉邵翁。華雲雀也識得二人，知道他是林鬆嶺和趙鵬。

就要上前幫忙，忽然間感到背後風起。一人已經跳到四人身旁，雙掌左擋右格，上引下拉，分開四人，肅然道：“先不要動手，一切明白再說。”正是華鎮雄。

韓士良輕輕冷笑一聲，轉身向少林寺的悟延大和尚抱拳說道：“悟延禪師是有道高僧，請您來驗驗傷口，也好教眾英雄知道，我們是否冤枉了開源派，冤枉了葉邵翁。”

那悟延大和尚是華鎮雄請來的座上賓，當下被韓士良相邀，處境略顯尷尬，不知怎麼辦纔好。華鎮雄也忙抱拳行禮道：“便請悟延禪師前來檢視傷情，看看是否是我徒弟掌力所殺。”

悟延大和尚站起身來，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既然二位都請老衲查驗，那老衲恭敬不如從命！”

悟延大和尚走到三口棺材旁，一一仔細檢視，檢驗良久，不覺眉頭緊鎖。

華鎮雄問道：“悟延禪師可否查驗仔細？”悟延大和尚點了點頭。華鎮雄又問道：“那驗看結果如何？”悟延大和尚雙手合十，朗聲說道：“這三人的確係掌法所殺，從掌法掌力來看，確是大合掌不假。”

這時，站在一旁的逍遙少卿與白田虎，此刻心中都已樂開了花。逍遙少卿不時望望華雲雀，心裡也在作一番打算。

葉邵翁和華鎮雄聽到悟延大和尚的話，也不免被驚了一下。

那華鎮雄心中仍有疑惑，也去檢看了三具屍體。但是驗看結果，與悟延大和尚所說並無二致，確是被大合掌掌力所殺。

華鎮雄突然大聲叫道：“孫樊，你來說說是怎麼一回事。”孫樊侍在一旁，聽到師父震喝，連忙跑出來跪在地上，大聲說道：“師父！您差徒弟去尋大師兄，回來的路上的確遇到了這幾人。大師兄與他們交了手，他們抵擋不過，被大師兄一一打倒在地，不過我看大師兄出手收著力氣，不可能一掌就能打死他們。”

鐵拳莊莊主趙之功輕哼了一聲，怒道：“氣有力使，掌發心生，這葉邵翁也太心狠手辣，我們二莊與你並無大仇大恨，何故出手如此。”葉邵翁突然跪倒在華鎮雄身前，悔泣道：“徒兒不孝，惹此大禍，懇請師父莫氣。弟子願求一死，換得二莊原諒。”

這時華雲雀也跪倒在華鎮雄身前，柔聲哭道：“爹爹請原諒師兄，師兄可能是失手誤殺，並非出自本意。”華鎮雄鐵青著臉，一語不發。

馬宏展雙手緊握，氣憤道：“隻死一個葉邵翁也太便宜了點，我看要你們整個開源派一起陪葬，方能解我心中鬱氣。”馬宏展與張川、謝關山兩位鏢師，一起走鏢十餘年，彼此之間早就親如兄弟，眼見他們橫死，心中怒火難滅，由此說出這般氣話來。

華鎮雄扶起葉邵翁和華雲雀，長舒一口氣，緩緩說道：“我知道葉兒的脾氣，從來不會枉殺一人，既然殺了這三人，那麼他們或許就該殺。你們現在是我的心頭之肉，我縱然拚去老命，也不會讓彆人動你們分毫。”這一番話令葉邵翁熱淚盈眶。

華鎮雄的護犢之心，激起了莊派眾人。韓士良高聲喝道：“好你個開源派掌門，竟然如此不分黑白，我本想殺葉邵翁一人就此了事，可如今……開源派從現在算是和我們挑了梁子，今日裡有你冇我。”他望瞭望堂上賀喜的其他門派之人，朗聲道：“今日我們與開源派有帳要算，若無乾係，敬請其他門派下山去吧！倘若一會打起來，傷了諸位，可不能怪在下冇有事先提醒。”

華鎮雄知道一會兒免不了一場惡戰，他怕連累其他門派，於是抱拳道：“今日開源派禮數不周，怠慢了諸位！眼下本派有要事處理，便不留諸位在此歇息，失禮之處，萬望海涵。他日若有空閒，在下定會一一登門拜訪造謝。諸位，請吧！”

各派賀喜之人，處境極為尷尬，倘若真動起手來，幫與不幫都很為難。而且又都深知莊派的實力，不願與之為敵。再說今日之事，外人已不能插手調解，於是紛紛拜彆而去。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那些人都已走得乾乾淨淨。

趙之功大聲吼道：“請諸位出手相助，今日裡須擒了葉邵翁和華鎮雄二人，若不用此二人之血祭拜三位鏢師，難慰他們在天之靈。”那和四莊派一起來的眾派之人齊聲答應。

華鎮雄輕輕冷笑，看看眾弟子，吩咐道：“各位弟子聽令：隻此本派存亡之際，人人不許膽怯後退，隻有奮力拚殺，才能保住性命，保住本派。但見有後退一步者，便是背叛本派，應為本派棄徒，人人得而殺之！”眾徒弟朗聲應道：“是！願聽師父吩咐！”

那四莊派所來之人比開源派多了五倍多。開源派眾人皆知劫數難逃，終將一死，但是竟無一人懼怕，凜然之氣令人肅然起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