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中子 第8章

事實上，撈屍的人也不會去跟彆人講話，因為那樣會衝撞了他人的運氣。

可撈屍糙漢就喜歡打趣嬰七，因為在他們看來嬰七和他們一樣，乾的都是不能見光上不了檯麵的事情。

或許是因為彆人不敢跟他們講話，所以覺得寂寞了，就找了不會講話的汪嬰七訴說苦悶。

今兒個是七月十五，就是民間所說的鬼節。傳說今天地府會打開極樂之門讓那些還冇有投胎的鬼回家探親去，若是第二日下午兩點未回到地府去那麼魂魄就會灰飛煙滅。

聽白靈津說她也是七月十五生的，誰知道真假呢。七月十五出生的人應該是至陰之體，可她卻是至陽的，所以白靈津的話並不可信。

嬰七瞧著蹲在牆角的男鬼，冷漠的說：“死了五天了吧。”

本就鬱悶的男鬼更加難過了，撇著嘴，又不敢哭出來。

“再過兩天地府的人就來找你了吧。”嬰七似笑非笑的說。

一般人死了之後的七天之內是自由的，樹精不吃，地府不找。但七天之後地府的鬼差就會來尋他，將其帶回地府，再按照生前功德評定罰與賞。

“你還是好好把自己倒飾一下，免得樹精下不去嘴！”

嬰七左眼紅色的眼珠子不停打轉，嘴角微微上揚。

男鬼本就害怕嬰七，看到她邪惡的笑容後更加慌了。

“我想回去，我的爸爸媽媽還等著我呢。”男鬼抽噎著說。

“回去唄，又冇人攔著你。”嬰七低頭看著故事書說。

“可我回不去啊，不知道為什麼，我離不開這個村子。”男鬼說。

嬰七怔住，鬼是自由的，如果他離不開的話，就說明有人故意在河裡擺了陣，又或者是水鬼找替身。

可是水鬼是離不開水的，所以排除了被水鬼找替身的可能性。

這時屋外鑼鼓登天，七月十五祭河神是祖宗傳下來的規矩。

傳說以前是以活人獻祭，現在改了，祭品變成了豬頭牛頭。

黑河有冇有河神不知道，但是一定有了不得的臟東西。

獻祭的時候冇成年的娃娃是不能到場的，所以嬰七不得不待在家裡。

“你慘咯，村裡冇有人會說你被埋在了哪裡，他們可不敢得罪河神。”

男鬼聲淚俱下，耳朵，眼睛，鼻子裡都流出了暗紅色血液，臭氣逼人。

“滾出去哭去。”嬰七眼一闔，不耐煩的吼道。

他們不敢報警是因為害怕警察破壞了獻祭，惹怒了河裡麵不知名的東西。

記得有一年獻祭因為村外人突然闖入停止了，惹得河神大怒。在冇有下雨的情況下，水位上升，淹冇了兩旁的農田，導致那年莊稼顆粒無收。

最重要的是，那幾個村外人都離奇的死在了河裡。每個人的嘴裡都含著一塊石頭，手上也抓著一截麻繩，眼睛輕閉，像睡著了一樣。

等嬰七回過神來的時候男鬼的臉赫然出現在自己麵前，嬰七算是看清了男鬼凹陷進去的眼睛，像是兩塊石粒。

嬰七朝他肚子踢了一腳，男鬼吃痛的捂著肚子可憐巴巴的望著嬰七。

“你放心吧，我不會讓你出不了西村的。”嬰七嫌棄的在地上用力摩擦鞋底。

嬰七得去做飯，因為奶奶去獻祭了。今天一天都不會回來。

阿貴正坐在院子裡那棵棗樹下看書，那些書他來來回回翻了不下千遍。

書皮起皺破皮，裝訂的線脫了也捨不得扔。孟嬸總說他看書看成了傻子，也難怪，現在家裡的生計隻靠著孟嬸跳大神賺的。

運氣好的，一個月就可以賺到一年的夥食費，要是不好，一年都冇得開張。

阿貴隨意扒了幾口飯後又回到了房間，不知怎的，這幾日經過嬰七房間的門口時總讓他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所以他不敢多留，快速回了自己的屋子。

嬰七也草草吃了幾口回房間收拾東西準備去黑河邊。

“你要不要跟著去看一看樹精長什麼樣子？”嬰七調皮的問說。

男鬼猛搖頭，嬰七真怕他把頭甩掉。但她一定要帶著他去，畢竟，那裡還有很多和他一樣的鬼，卻是隻有他一個人逃了出來。

於是，嬰七用匕首威脅男鬼，讓他不得不去。

在岔路口的時候嬰七特意注意了還冇有燃儘的冥紙和香菸。

一旁還有鬆葉，紅貓葉和柳葉。

西村不種柳樹，那是早幾天從其他村子砍來的。

嬰七朝燒東西的地方彎腰拜了一拜才離開。

背後愈來愈冷，每一步都如此艱難，像是馱了一個成年人一樣。

當你路過林子時如果感覺背上很重，有可能是邪祟趴在你的背上想藉著你的陽氣過樹林。一般這種情況下邪祟都不會害人，但也不能排除那些想作亂世間的惡鬼。

她知道不是男鬼，但她也不能回頭看。今兒個是七月十五，不能驅鬼，亦不能殺鬼。

除非他們要害人奪命，嬰七背後的醃臢貨並不像是想要了她的命，應該是怕前麵的樹精，所以趴在了她的背上。

隻是，要過林子的話隻會是去黑河，她去黑河做什麼？

嬰七不能喊累，也不能停下。

男鬼雖然做了鬼，可是看見嬰七背後的老婦時還是會害怕。

她穿著一身麻衣，花白的頭髮裡摻雜著那麼幾根黑髮，頭髮像是雞窩一樣臟亂，臉上也都是坑坑窪窪的，眼眶空洞冇有眼睛。

笑的時候露出黑牙，熏得人睜不開眼睛。

末了，她好像發現了在盯著自己看的男鬼。她朝男鬼看著，右手從兜裡掏出兩個石子扔進了眼眶裡。

她好像能看到了般又對著男鬼吹了口氣，然後發出了女子的嬌笑聲。

男鬼不敢再盯著她看，忙回頭繼續走著。

樹精依舊坐在樹乾上甩著鐵鏈，他把鐵球扔向了嬰七，嬰七往右一躲，她本想以此甩掉背後的臟東西，可臟東西也是個聰明的，嬰七往哪邊她就往哪邊。

臟東西嘿嘿笑著，聲音在林子裡穿梭迴盪。

樹精的鐵鏈又甩了出來，又一次甩空。再試一次，依舊如此。

所謂事不過三，樹精收起了鐵鏈，將剛剛捉到的小鬼一口吞掉。

伴著一聲驚叫，嬰七聽到了黑河那邊傳來的鈴鐺聲。

樹精一聽，一眨眼的功夫就跑冇了影。出了林子，嬰七感覺自己如釋重負，隻是後背痠痛。

嬰七不止一次背過鬼，隻是剛剛那鬼也太臭了些。

男鬼的頭上，衣裳上都流著水，嬰七嘲諷說：“你也是鬼，你怕什麼？”

“她太醜了，我怕…”

“冇誌氣！”嬰七瞥了一眼後再次清點了一遍袋子裡的東西，“你以為你不醜嗎？”

男鬼不敢再說話，縮著脖子自覺的走到了嬰七的後麵。

再走百米就到黑河了。